可是穆子卿不是說皇上已經(jīng)把所有的痕跡抹去了,蔣貴人怎么有膽子給我住這樣一間屋子?
很奇怪的,像是被魘住一般,我又抬頭看了看床旁邊懸起來的那根繩子。
“沐秋,”我指著繩子問身旁的沐秋,“你能把那根繩子解下來嗎?”
沐秋點點頭道:“能。小姐稍等。”
隨即一個旋身飛了上去,將那根繩子解了下來,下來的時候,我看到她的面色一變。
“怎么了?”我連忙問道。
沐秋將繩子遞給我:“小姐,你看。”
我接過來拿在手里打量,心里也是一驚。
這么長的繩子,兩邊是繩子本來的亞麻色,中間那部分卻像是染了東西,成了紅的發(fā)黑的顏色。
我摸了摸那段黑紅的部分,有些硬,我心里一震。
這該不會是……血跡吧?
我拿到鼻子下嗅了嗅,有些淡淡的腐臭味道。
我想起剛剛沐秋拿到繩子時候震驚。
“這上面,是血嗎?”我有些顫抖的舉起手里的繩子問沐秋。
沐秋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
我捂住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宮里這么多人。每天都會上演你掙我奪死去活來的游戲,說不定只是很平常的一個用刑的繩子而已。
蔣貴人只是想為難為難我而已,不至于為了我把皇上已經(jīng)抹去的事情再揭露出來。
我一遍一遍的安慰自己。
可是為什么會有那個香囊?怎么那么巧合的,那個香囊和我的一模一樣?又怎么會更加巧合的,香囊的香味和那天美人身上的香味一模一樣?
要知道,那個美人可是素香園的人,而我娘,是素香園的園主!
這個房間,一定和我娘有關系!
不知道為什么。我的心里涌起一股很悲涼的感覺來,明明,那個女人,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她只是原來的蔣畫未的母親啊。
可心里卻喘不過氣來。
清黎從外面回來,臉色不太好看,走到我面前輕輕道:“小姐,奴婢去問了,有小宮女說這間房鬧鬼,十幾年前就被皇上下令封起來了,聽說當年封這間房的人都死了,這個屋子因此被認為是不詳?shù)模瑥膩矶紱]有人敢接近。”
十幾年前被封,從來沒有人接近。
我的喉嚨里突然涌起一層絕望,一點一點的蔓延出來。
十幾年前,蔣貴人應該還沒進宮吧,那她不知道那些往事,很正常。所以她才會將我安排進這間傳言鬧鬼又被下了詛咒的屋子,不是因為她知道那些往事,僅僅是為了愚弄我而已。
那這間房真的是那個女人的屋子?
我抓住一旁的清黎,失聲問道:“你們主子可在長安城里?你有沒有辦法讓他來見我一面?”
清黎點點頭:“殿下現(xiàn)下該是正在宮里陪皇上。”
“陪皇上的話,那就不用了。”我擺擺手道。
我不想給他添麻煩。
清黎靜默了一下,沒有說話,轉身走了出去。
我以為她又出去打聽消息了,沒有在意,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望著手里的繩子,呆呆地出神。
沐秋在一旁小心的叫了一聲:“小姐,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吐出的聲音有些發(fā)干:“沒事。”
一抬頭,居然看見了穆子卿,大刺刺的站在門口。
“你瘋了!”我嚇了一跳,連忙站起來將他拉進來。看了眼門外,確實沒有人,這才關上門回頭看他,“你怎么來了?”
穆子卿笑了笑,聲音清冽低沉:“清黎說你找我。”
我突然有些想哭。以史池劃。
只因為清黎跟他說我想找他,不顧自己正在陪皇上,不顧這是宮里被發(fā)現(xiàn)有多么嚴重的后果,短短幾分鐘就趕了過來。
從剛剛我發(fā)現(xiàn)這間屋子不同尋常的時候就一直不能平靜的心,這會突然漸漸的溫暖了過來。
“你怎么會在這里?”穆子卿問。
“大夫人說要提前進宮,”我勉強沖他笑了笑道,“進了宮蔣貴人將大夫人請進了她的宮里,把我請到了這里。”
穆子卿的臉色凝重,環(huán)視了一下屋里才道:“她居然把你安排到了下人房?”
我搖搖頭:“這不是重點。”
然后將那個香囊拿給他看:“這香囊是從抽屜里發(fā)現(xiàn)的。”
穆子卿接過去看了看,然后放在鼻下嗅了嗅,臉色突然大變。
看到他的神情,我心里有了答案。
“這香囊,我也有一個,”我跟他說,“在我的屋子里,和這個一模一樣,連香味都是一樣的,只有顏色不一樣。”
穆子卿的神色沉重,沒有說話。
我繼續(xù)道:“我之前跟你說有人去找我,說我是素香園的園主,那個人身上,就是這種味道,她是我娘的手下。”
然后,我看著穆子卿,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道:“這個房子,是不是我娘……”
我的話沒有機會說完,因為我看到穆子卿從懷里拿出一樣東西。
“上次忘了給你看,我也有一個這樣的香囊,”穆子卿看著我道,“是你娘給我做的。”
“而這個香囊,”他指了指我遞給他的那個,繼續(xù)道,“這個香囊,是我親眼看著你娘做出來的。”
“你娘說,她懶得去學很多花樣,她唯一會的,便是這個圖案,而這樣的圖案其實很復雜,也沒有寓意,我從沒見過別人繡這樣的花樣,”穆子卿道,“這個香囊,一定是你娘的。”
我的心里哄的一聲,有什么東西坍塌了。
穆子卿仔細打量了一下屋里,緩緩道:“怪不得我在宮里一點線索都查不到,誰能想到以皇上對你娘的寵愛程度,會讓她住在這里?”
我搖搖頭,將手里的繩子遞給他:“皇上讓她在這里住不是寵愛她,我娘被抓進宮里之后就一直在這里受折磨。”
穆子卿拿過繩子看了看,瞳孔忽的一縮,手上用力,緊緊的抓住那根繩子。
那么用力,青筋都爆了出來。
良久,我跟他都沒有說話。
這樣粗的一根繩子,要被多少鮮血泡過,才能浸泡成這個樣子?要有多少次痛苦,才會在干涸的時候,硬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