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小朵抬頭,微風拂亂了她的頭發,可是溫禮衡就站離她不遠的地方,低頭緊緊看著她狼狽的模樣。
顏小朵用力甩開,因為重心不穩又差點摔跤——溫禮衡已經箭步上前一把攬住她的后腰,就在她錯愕萬分的時候一把將她抓抱了個滿懷。
她的身子猝不及防地撞上他的前胸,兩只小手下意識地一抬,便抵上了他堅硬的前胸。
這時候的別府,周圍到處都是冷寒的空氣,可他還是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衣,只有一件薄薄的襯衣。她的小手便隔著襯衣絲滑的面料貼住他的胸口,感覺那胸腔下“咚咚”起伏的心跳——那么真實而又強健,一下便燙熱了她的心。
顏小朵的心熱了臉也跟著熱了起來。
想起那些纏綿悱惻的夜晚,想起她不斷輕聲哀求而他霸道起伏的模樣。
因為快樂過,所以才會覺得害羞,羞得不知道要怎么當他是個陌生人。
顏小朵幾乎剛一低頭就被一只大手勾住下巴,向上一抬她便不得不舒展長長的眼睫毛抬抬眸看他。
“羞什么?”
溫禮衡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她更覺得無地自容了。
想躲又躲不掉,所以她只能眼睜睜地抬頭看著他。
這一看,她才驚覺真是好多天不曾見到他了,眉眼還是那個眉眼,竟不知道怎么的讓她鼻頭都有些酸酸的。
驕傲的小女人,脖頸一仰道:“誰羞了?我看是你想多了吧!”
溫禮衡也不反駁,只是緊緊盯著她嬌紅的臉。
仿佛過了很久,才聽見他的聲音:“兩斤米,喂不熟一個白眼狼。”
說話的時候,右手微微使力,在她腰間用力一掐。
顏小朵疼得眉眼都皺起來了,剛才明明想哭,這時候卻又想笑,“誰吃你兩斤米了?拿出證據來!溫禮衡你太惡劣了,是你不讓我給你打電話發短信的,現在又憑什么說我是白眼狼?”
溫禮衡一聲輕哼,看著她危險地瞇了下眼睛,“你換電話了?”
“對、對啊!”
“很好,我不讓你發短信打電話,你就故意換電話氣我是嗎?”
“誰、誰會那么無聊啊!我就是……我就是覺得現在這個電話號碼更好罷了。”
“顏小朵你撒謊的樣子真的很假。”
溫禮衡一出聲,顏小朵的臉都要紅了。
她用力將他推開,才站在與他一步之遙的距離吼道:“你撒謊的樣子也不見得有多好看啊!溫禮衡,你都已經結婚了!”
場面一瞬冷了下來,他看著她道:“誰告訴你的?”
顏小朵摸不清他現在臉上的情緒到底意味著什么,本來剛剛初見到他的時候她還挺開心挺感動的,可一靠近他就覺得這男人渾身上下都是低氣壓,他總喜歡拿話沖她,她也不是吃素長大的,所以針鋒相對幾乎成了他們相處的行為模式。
她喜歡刺激他,也喜歡看他打破平靜為她又喜又悲的模樣。
可惜,那個“喜”字她只偶爾在他臉上見過,還是她偶爾做錯事惹他發笑的時候,其余時間他都不喜不悲,甚至嚴肅起來還有些兇狠。她是見過他在外面對其他人時的模樣,尤其是工作時,他那副勢在必得和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精明樣看著還是挺瘆人的。
所以那個“悲”字她還沒在他的臉上看到過,她想,一個平常這么嚴肅這么會控制自己的男人,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為什么人所悲的時候,她還是挺好奇那時候的他會是什么模樣——能讓這么看似無堅不摧的男人去悲,那還真是不簡單啊!
顏小朵想著就有些激動,再去看面前那個雙目銳利得都快放箭射死她的男人時,又覺得想要在他臉上看見“悲”這種情緒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的腰板挺直,“沒誰告訴我,是我自己在網上查到的。”
“你查我?”
她有種被冤枉了的感覺,“沒有刻意去查你,再說了,你結婚也不算是什么大事情,我隨便在網上一搜就到處都是,憑什么我就不能搜了?你想把我當傻瓜是吧?”
話到這里就有些難堪了,不論是溫禮衡還是顏小朵,誰都不想再把話題接下去了。
“嗯。”仿佛過了很久之后,溫禮衡淡淡應了一聲。
他的不卑不亢反而顯得她有些歇斯底里,顏小朵也不知道應該要說什么,邊城的男人都有三妻四妾的習慣,就連簡竹家的那位也是,以后還有可能再有別的妻子。
可她雖然從小生活在邊城,骨子里卻是把自己當成申城人的。
她是在申城出聲跟長大,觀念里也只接受得了一夫一妻制這種簡單的東西。這時候看溫禮衡對于婚內出軌完全不痛不癢的姿態,她也是醉了,原來這世上最可惡的人其實不是小三兒,而是那些找小三兒的小癟三。
“那你還跟我在一起?”
溫禮衡沉吟,“不是你先來找我的嗎?”
“就算是那樣,可是你也沒有告訴我你結婚了啊!”
“我結婚了……這件事跟你我之間有關系?”
顏小朵瞪大了眼睛,有些話聽本人說出來那還真是不一般的醉人。
溫禮衡正色道:“顏小朵,我的地方不是酒店,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她抬頭怔然地看著他,本來剛才還挺開心挺快樂的,這時候卻莫名其妙地覺得有些心疼。
“我知道,是我先來找的你,可是,那時候我也不知道你已經結婚了啊!你有妻子,你應該跟你的妻子在一起,而不是跟我,我是小三兒啊!”
溫禮衡疑惑,“你是小三兒嗎?”
顏小朵簡直目瞪口呆,“我不是小三兒嗎?我、我跟你都那樣了,就算你跟你的妻子都不去在意,可事實就是這樣,我是破壞你們婚姻的無恥小三兒啊!你覺得這樣還沒有問題?”
溫禮衡這才低頭,輕笑起來,“我何時同你在一起?還有我同景薇,我們的婚姻關系誰也破壞不了,包括你。”
如果說語言能成為一把刀的話,溫禮衡他現在一定正拿著七八把刀狠狠刺向她的心口。
顏小朵難得覺得自己無言以對,他說的話沒錯,一句都沒錯,他們不是因為互相喜歡而在一起,也不存在什么利益關系,她甚至也想不起同他之間的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就這么莫名其妙地跟他待在一起。
溫禮衡邁步上前,顏小朵便下意識退后,也不抬眼去看他的眼睛。
溫禮衡的腳步在原地一頓,眉頭微微一皺又恢復平靜。
顏小朵也說不出來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心情,本來應該輕松的,至少也不會覺得又被人怎么。可她現在就是覺得心口又疼了,遇上一個顏豫北還不覺得夠,眼下的溫禮衡更是讓她無語。
原來這個世上真的還有比她更沒心沒肺的人,溫禮衡的理所應當,讓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個玩具一般任人丟棄毫不被在意。
溫禮衡等了半天才終于等到顏小朵轉頭。
她說:“嗯,原來是我想多,我以為在一起了就叫小三兒……不對,我們那都不算是‘在一起’,就是一起玩個游戲,你的意思我懂,我都明白得很。”
溫禮衡皺眉,這次沒再舒展開來,而是深深地皺在一起。
他這人不鳴則已,但凡說出來的話一定就是自己最真實的想法,他不會甜言蜜語。
可是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哪句話說錯了才讓面前的小女人好像理解成了另一個意思,她當著他的面笑開了顏,可是眸底卻沒有任何顏色。他從來不浪費時間與人玩游戲,尤其是讓他覺得這世上最麻煩的女人。
可她說那話到底什么意思?
溫禮衡只顧緊緊盯著顏小朵的眼睛。
顏小朵繼續點了下頭道:“所以你以后別找我了吧!我也不會再去找你。我知道我在這個圈子里的名聲不好,所以可能給你造成一個誤解,以為我是喜歡玩游戲的人。可是我不是的,我這個人真的很蠢。所以你以后再看見我都當是不認識我吧!過去多有打擾,對不起。”
顏小朵說完了在他面前一個鞠躬,狠狠的九十度,鞠完了轉身就走。
她不確定自己留給他的背影是否足夠凄美,凄美到至少讓他在未來的人生里,偶爾還會想起她這么個人。又或許留給他凄美背影的女人簡直數不勝數,他就算是偶爾會想起,也得在這些密密麻麻排著隊的女人之間找到自己——她光想想就覺得挺難的,人生里的過客何其多,她只是恰巧與他多糾纏了一點。
其實,誰也不必記得誰。
包括對方的名與姓。
顏小朵一轉身溫禮衡就喊:“你記得我電話號碼?”
可是顏小朵沒有回頭,她已經很久沒被除顏豫北以外的第二個男人這樣狠狠傷過了,所以回頭都顯得有些多余。
她昂著頭快速消失在他的視線里,直到她走遠了,他才狠狠捏緊了身側的拳頭。
好得很,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遇見一個看似比男人還要灑脫的小女子。
張一鳴這時候拿著電話從旁邊奔過來,似是提醒溫禮衡有人找。
工作狂溫禮衡,難得第一次,只是看著那電話微瞇了下眼睛,卻沒有主動去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