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后半夜, 這滿山燈火才漸漸弱了下來。
蕭逸寒背著沈若離回到了應天觀內,景芝和古溪早已在院里候著了。
待他們回來,忙迎上前。
“王爺!”見到蕭逸寒, 景芝震驚道。
沈若離蹙了蹙眉, 開始亂動:“放我下來!”
一番掙扎, 卻是被他錮的緊緊的, 怎么也動不了。
景芝也顧不上震驚, 忙上前接住沈若離,沈若離便順勢倒在她身上。
“王爺,離夫人這是怎么了?”
蕭逸寒果斷甩開手將她丟給景芝道:“喝多了。”然后, 又轉頭看向古溪道:“本王有事尋你師父,帶路吧。”
二人走后, 景芝扶著沈若離回了房間, 蹙著眉絮叨道:“離姐姐怎么喝這么多?又是怎么撞著王爺的?”
沈若離推開她, 站直了身子,稍稍展了展腰:“就那點酒還想灌醉我?蕭逸寒還真是小看我。”
“離姐姐……”
沈若離忙打斷她, 拍了拍她肩膀道:“景芝,你且在房里待著,我去去就回來。”
早先那群殺手知道她的名字,她一定得弄清楚他們的目的才行,最起碼, 也要在蕭逸寒之前知道到他們的目的, 然后解決掉那些人才行。
若是她牽扯到通敵叛國被蕭逸寒所知, 兩人重歸于好這事可就涼了。
還好她動作快, 總算是追上了兩人。
依舊是在先前司空臨接待她的那座偏殿內, 古溪將蕭逸寒帶到門口,便離開了, 蕭逸寒一人推門進去。
沈若離忙一個翻身,動作極輕的附在屋外聽著。
屋內,司空臨添了盞新茶推給蕭逸寒,客氣道:“逸王請。”
“虛禮就不必了,都說司空先生神機妙算,該猜得出本王為何而來。”蕭逸寒道。
司空臨收回手笑了笑,淡聲道:“逸王想要一個交代,可你我皆心知肚明,此事為何而起,逸王執意怪罪應天觀,怕是徇私吧。”
“虛妄之事,本王一向不信!”蕭逸寒冷聲道。
司空臨仍是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逸王不信,攔得住這天下其他人信嗎?”
殿內的燭火忽的極不自然的動了動。
又有人來了?
沈若離努力控制氣息。
司空臨勾唇道:“逸王,看來是有結果了。”
聞言,沈若離心知,是蕭逸寒手下,約是審問還存活下來的殺手的人吧,沈若離一下子緊張起來。
蕭逸寒面露不悅,對著黑暗處道:“都查到了什么?”
“那人骨頭很硬,什么也不肯交代,但我們查出,他來自軒耀,似乎與軒耀皇族中人有莫大關聯。”下屬交代道。
軒耀!難道是南淵青?
沈若離咬咬唇,控制住情緒等待屋內的聲音。
“先下去吧。”蕭逸寒道。
燭火又是輕微晃動,那人已經離開了。
面前茶盞已涼,蕭逸寒面容凝重。
司空臨輕笑了笑:“逸王心里,不是已有主意了嗎?還是說,逸王仍是信不過我?”
“我從未信過你。”蕭逸寒冷淡道。
“這話可真是傷人心。”司空臨仍是笑著道,“逸王明知道我為何每年都會在眾人面前演繹預知之法,今日之事,逸王也有所耳聞吧,如此,還是信不過我?”
蕭逸寒終是輕輕笑了笑:“司空先生不愧修天道,這張嘴的確是禍亂人心。”
“逸王言重了,倒是逸王明知刺客來歷,明知其中緣由,卻仍要尋我應天觀的麻煩,我也只能為自保,巧言些罷了。”司空臨道。
“本王可沒有司空先生言說的那般厲害,只是猜出個大概,以防萬一,才特意找司空先生確認一番。”蕭逸寒道。
“那如今,逸王可信了我?”司空臨問。
“司空先生一早便看出了本王的心思?果真是厲害。”蕭逸寒冷聲道。
司空臨擺擺手:“逸王本不必大費周章,只消明說,我自會竭盡全力,可逸王不信我,也是無可奈何。逸王放心,我應天觀的存亡,全在逸王一念之間,此番托付,我自當盡全力為之。”
“拜托司空先生。”
這二人繞了一圈,沈若離也沒聽出來他們在打什么啞謎。
只是大概猜到,這兩人早知道殺手來歷,也知道原因,但蕭逸寒仍用此事來威脅司空臨,想讓他幫自己做一件事。
應天觀祭祀之日出了殺手,便是監管不周,且活口又落到了蕭逸寒手中,到時任蕭逸寒隨意編個說辭,應天觀定是難逃其咎。
而蕭逸寒所說之事應對司空臨也很是重要,所以即使蕭逸寒不用此法子威脅,他也會盡力去做,可蕭逸寒卻不信他。
只是,讓沈若離感到心驚的,還是司空臨說的那句。
聽起來,像是蕭逸寒知道殺手的來歷,也知道他們因何而來!
兩人這段時間的接觸,似乎并無任何異常,那蕭逸寒對她的事情,到底又知道多少?
沈若離不敢接著想了,眼下只能祈禱,是她疑心過重,這其中還有她所不知道的緣由。
蕭逸寒竟也在觀中住下了,同司空臨交談之后,他由觀中弟子引到寢屋,就在她和景芝所住的院落旁邊一間!
“旁邊住的是什么人?”蕭逸寒問。
“是古溪師妹的兩位朋友。”觀中弟子回答道。
沈若離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只聽蕭逸寒又道:“是嗎?此人恰好同本王相識,本王去看看她,你不必跟著了。”
那觀中弟子應了聲,便離開了。
果然!她就猜到!
沈若離迅速借著夜色沖入自己的房間之中,忙掩上門。
景芝剛燉好湯端過來,見她急匆匆回來,忙問:“離姐姐這是怎么了?遇上仇家了?”
“差不多吧,待會你記著見機行事,千萬別多話!”沈若離坐到椅子上,喝了兩口湯讓自己盡快平靜下來。
景芝應聲,剛站到角落里,蕭逸寒便推門進來了,她瞬間知道了些什么,忙上前行禮:“王爺,這么晚了,看您行色匆匆,可是餓了?廚房還有景芝方才為離夫人燉的湯,景芝再去盛些端來。”
“先下去吧,本王有事找她。”蕭逸寒道。
景芝回頭看了一眼,那目光似是在問。
離姐姐,你又闖什么禍了?
沈若離撫了撫額,不知該怎么回應。
景芝又行了一禮,道:“是。離夫人,景芝先下去了。”
沈若離看過去,只見景芝輕聲用唇語對她道了句:離姐姐,自求多福吧。
這死丫頭!真是被慣得!
她笑著湊上去問蕭逸寒道:“夫君,這么晚了還來找人家?睡不著嗎?好在人家被先前那群刺客嚇到,到現在還沒睡著呢,不然夫君你可要白跑一趟了。”
蕭逸寒微微皺了下眉,道:“夜還長,出去走走吧。”
兩人走出應天觀,來到后山一片竹林里。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又是小樹林,沈若離瞬間腦補出一大堆展開。
她連忙打斷自己,正經問道:“咳,夫君,你有心事?”
蕭逸寒停下步子,執劍一揮,砍下一節竹子,稍微修了修,當做武器握在手里,又將自己的劍扔給沈若離:“許久未教你舞劍,不知你有沒有生疏,今日恰好比試一番。”
沈若離忙抱住劍。
想起先前他同司空臨那一番對話,莫不是想試試她?
“夫君,人家什么水平你還不知道嗎?近些日子又沒有真正練過,怎么打得過你?”
“只是切磋,點到為止,不必擔心。”
蕭逸寒說完,已率先攻了過來。
沈若離忙起手應付。
她不能盡全力,只用出幾分來,將將避過他的劍,且不讓自己受傷即可。
幾招過后,沈若離趁著蕭逸寒又一個攻勢,故意甩劍裝作被他擊落的樣子,坐在地上耍著性子:“不來了不來了!什么比試?夫君分明是欺負人!”
“你不用全力,自然打不過我。”蕭逸寒淡淡道。
沈若離尷尬咬咬牙。
竟然瞞不過他?也是,從先前蕭逸寒出手看來,他的武功不會在她之下,只是輕功略輸她一籌。
真是不好騙。
沈若離委屈道:“夫君你好過分!人家可是舍不得打你,哪像你?招招逼著要害,顯得我把你怎么了似的!”說著,賭氣看向一旁。
蕭逸寒重新撿起劍,又遞給了沈若離:“再來。”
沈若離抽了抽嘴角,居然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
“你自個來吧!我不陪你了!”沈若離甩開劍冷聲道。
“關于沁園十年前那位花魁的下落,你那日問我,我便派人去查了,今日正好得到答復。”蕭逸寒淡淡道。
“怎么說的?”聽到正經事情,沈若離顧不上不滿,忙問。
蕭逸寒指了指劍,道:“打贏我,就告訴你她的名姓,還有她離開沁園后,又躲去了什么地方。”
沈若離神情凝了片刻。
這是故意要逼她?
她撿起劍,有些為難道:“夫君你真是,不想告訴我就直說,我這點武功全是你教的,哪打得贏你?”
“你資質極佳,不全力一試,怎知比不過?”蕭逸寒道。
“夫君……”
沈若離還想開口,蕭逸寒再一次率先攻了過來。
沒法子,她只好硬著頭皮上了。
故意不盡全力會被他很快看出來,沈若離索性放手一搏,后果什么的,等打完在承擔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