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裡檀香燒的濃, 沈若離不自覺揉了揉鼻子。
見她此狀,一旁等候的景芝擔憂問道:“離姐姐可是不小心染了風寒?”
“噓!”離她很近的古溪忙衝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要是風寒, 我師父早看出來了!診了這麼久, 一定是大病!不得了的大病!”
司空臨輕輕笑了笑, 對沈若離道:“這病癥有些麻煩, 一時間探不出源頭來, 讓沈姑娘久等了。”
古溪撇撇嘴道:“師父,診不出來就算了,直接告訴離姐姐她還有幾天活路就是, 您看了這麼久,可千萬別累著自己。”
沈若離翻了個白眼瞪著她:“沒良心!”
古溪剛要還嘴, 被司空臨攔下了, 他在紙上迅速寫了個方子遞給古溪:“別閒著了, 你且去煎藥,我同沈姑娘單獨聊聊。”
這單獨聊聊, 應是要說起她的病因吧。無論是什麼答案,都暫且不能讓旁人知曉。
沈若離連忙拍了拍景芝:“煎藥這種事情你也比較熟悉吧?你和古溪一起去。”
“嗯,那我去幫古溪姑娘。”景芝說著,便和古溪一起離開了房間。
再無旁人,沈若離也不兜圈子了。
“我究竟得了怎樣的頑疾?讓司空先生診治這麼久?”
“算不上疾, 大約是沈姑娘誤食毒物, 中毒至深, 難以消除吧。”司空臨笑著道, 又感慨道, “這毒厲害的很,沈姑娘可真是走運。”
“身中劇毒, 在司空先生看來,也算走運?”沈若離皺了下眉。
司空臨又是輕輕一笑,道:“身中劇毒卻能存活至今,可不算走運?”
沈若離的臉色有些僵,古溪還真是沒騙人,他真的看出了這是什麼毒。
只聽司空臨又道:“又或者,真是上天庇佑沈姑娘也說不準,方中此毒,還未發作,就讓沈姑娘遇到了我。”
分明心裡已有了其他猜測,卻還是故意給她臺階下。
那日蕭逸寒所說也是一點沒錯,這司空臨真是個難對付的!
沈若離咬咬脣,睜著眼睛一副震驚的模樣,她一下子湊近司空臨,握住他的手驚聲道:“大約這就是小女子與司空先生的緣分吧!也不知這些時日小女子誤食了什麼,竟染上如此嚴重的劇毒!幸好得以遇見司空先生!司空先生,只要您能救小女子的命,小女子什麼都願意爲司空先生去做!”
司空臨大約也沒料到沈若離竟會突然有如此舉動,他的身子僵了僵,竟就這樣讓她握著自己的手,也忘記了鬆開:“沈姑娘不必客氣……我雖是應天觀主人,卻也修歧黃之術,算半個醫者,醫者父母心,我自會竭力治療沈姑娘。”
竭力治療?
無論治得好,治不好,都可以算作是竭力了,和她玩字眼?
司空臨的話可真是不能全信。
沈若離裝模作樣收回手,抹了抹眼睛點點頭:“多謝司空先生!司空先生,方纔您給古溪的藥方,可是解毒之法?”
司空臨含糊道:“沈姑娘身中之毒甚是麻煩,一時半刻還無法配出解毒良方。我方纔開的方子,雖於解毒無用,卻能強身健體,補氣治虛,也是管用。沈姑娘莫急,再待幾日我查閱古方,配好解藥,定儘快交與沈姑娘。”
“司空先生費心了,多謝。叨擾司空先生許久,真是過意不去,我這就去找古溪和景芝,陪著她們一起煎藥。”沈若離感激涕零的看著司空臨道。
剛走出正殿,沈若離心裡就開始犯嘀咕了。
說了這麼多,不就是保健品嗎?反正沒什麼用,但吃不死人就是。
心眼多的老狐貍,這是在防著她啊!
也是,司空臨除了應天觀主人的身份,還是宇蘭的國師,她現在同軒耀不清不楚的,也不知道司空臨知道多少,防著她也不爲過。
司空臨能說出這種話,一定是有把握解她的毒。
只能儘快找到他重要之物,也好以此要挾來解藥。
找到小廚房時,沈若離看到景芝站在小爐子旁,拿著先前司空臨寫的藥方仔細對著。
“景芝,看出什麼花了沒?”沈若離走過去笑著道。
景芝撓了撓腦袋,說:“我也看不懂,可她說,司空先生只給小姐開了一次的方子,我不信,小姐分明是生病了,一次藥怎麼能好?”
“這說明我師父厲害!一帖藥下去,就藥到病除了!”古溪誇讚道。
沈若離看了看藥方,輕笑了笑,在心裡默默道,是怕她保健品吃太多,吃出毛病吧?
“一次也好,喝完這碗藥,我們出發去林州。”
“離姐姐,你不回王府了?”景芝問。
“蕭逸寒不在,我回去做什麼?和夏凝安打一架?”
“可林州距宇蘭皇城很遠,你去那兒做什麼?”古溪問。
“蕭逸寒說,沁園十年前逃了的那位姑娘如今就在林州,你去不去?”沈若離問。
“當然去!你找到那姑娘的線索,怎麼不早說!”古溪不禁埋怨道。
“今天凌晨才知道的!再者說,當年那老闆私下裡不知找了那姑娘多少次都沒有下落,蕭逸寒要找她自然更是不容易!今日能有線索就不錯了。”沈若離道。
“你這是在誇逸王厲害?”古溪問。
“……你聽錯了。”
“那我們什麼時候啓程去林州?”景芝問。
“今晚就動身。”
“現在就動身!”
沈若離和古溪幾乎同時說出來。
沈若離抽了抽嘴角,道:“你也太急了吧?藥還沒熬好呢,我們去林州的行李,不得收拾收拾?”
“古溪,我們先回去收拾行李,做好準備,離姐姐就在這裡看著火,等藥熬好,喝完藥,我們就出發吧?”景芝勸說道。
“哦。”古溪撇撇嘴,跟著景芝一起離開。
沈若離坐在爐火旁邊,拿著扇子輕輕扇了扇,心中卻閃過一絲異樣。
此去林州,路程少說也要七八日,再耽擱耽擱,就耽擱到蕭逸寒回來了。
他偏偏挑了這樣相似的時間……
沈若離忙起身再次來到正殿。
她心中帶著疑問,敲了幾下門,等剛有應聲就衝了進去。
司空臨仍端坐在桌前,似是在看書,見她進來,放下手中的東西道:“沈姑娘,解毒的法子可沒這麼快做好。”
“蕭逸寒,他去哪了?”沈若離直接問。
司空臨輕輕一笑,迴應道:“沈姑娘是逸王側室,我只是一個外人,逸王去處連沈姑娘都不知,我又怎知?”
“司空先生神機妙算,掌盡天理,還有不知的事情?”沈若離問。
“自然。譬如沈姑娘的心思,我就看不透。”司空臨道。
意識到自己的莽撞,沈若離忙沉住氣:“我的心思?我有什麼心思?”
司空臨道:“我只算天數命理,沈姑娘聰慧,心思難猜也是正常。藥快熬好了,沈姑娘還是儘快回去吧。”
沈若離微微瞇了瞇眼睛,道:“司空先生,近些日子,我要同古溪出一趟遠門。”
“那丫頭告訴過我了,此去林州,路途雖遠,但有沈姑娘在,我也沒什麼可擔心的,我那小徒兒就煩勞沈姑娘照看了。”司空臨道。
“司空先生客氣了。”
重回藥爐邊,果然已經熬好了。
沈若離剛喝完藥,另外兩位就已經收拾好行李來找她了。
“離姐姐,車馬已經備好了,古溪說她會架馬,可帶著我們前去林州,不必再另尋他人了。”景芝道。
沈若離點點頭,又看向古溪。
她只收了個小布包,隨身帶了幾件衣裳,然後將另外一個袋子遞給沈若離,“此去路遠,這是我弄來的盤纏,離姐姐,你武功最高,帶好了可別丟了。”
沈若離捏著錢袋,心情彷彿一下子回到了昨天和一堆富紳競爭預知陣法體驗名額的時候。
這小丫頭在這方面,從沒讓她失望過!
她連忙壓了壓心情,面不改色道:“放心放心。對了,古溪,我們去林州的事情,你告訴你師父了嗎?”
古溪的表情瞬間凝住了,尷尬道:“沒……不過離姐姐,你不必擔心!我師父對我放心的很!我溜出去個十天半個月不回來,都不會有什麼事!”
打完保證,古溪又附到沈若離跟前,悄聲道:“而且,我們此去林州的事情怎麼能讓師父知道?這可是要給他驚喜的!”
“我就隨口一問,你別緊張,都準備好了,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司空臨果然沒說實話,但也不能算作是壞事。
古溪是他的寶貝徒弟,擔心徒弟是常情。
林州之事,大抵也是蕭逸寒透露的,至於原因暫且不明。
蕭逸寒那傢伙,也不知道透露了多少,有沒有將古溪的心意都告訴司空臨?
這個男人太過分了!人家姑娘一番苦心的給師父準備驚喜,全讓他攪和了!待十五日過去,她一定要好好教訓他纔是!
不過,司空臨同蕭逸寒究竟約定了什麼?這件事沈若離還是想不通。
一番波折,幾人尋到了林州城西側,一處黑壓壓的小巷裡的一間尋常屋舍。
“這裡就是蘇雅琴家?”景芝問。
“應該沒錯了。”沈若離正打算擡手敲門,門卻忽然從裡面打開了,一個大約十歲左右的小女孩從門縫間跑了出來,手裡還拎著一個大籃子。
她的速度很快,跑的又急,沈若離反應迅速避開了,可那小女孩卻一下子同站在她身旁的景芝撞了個滿懷。
不出所料,兩人都摔倒了,小女孩手裡的大籃子也被撞了出去,裡面的東西滾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