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語氣不容拒絕，小雨看了我一眼，默默出去了。
小雨走了，秦峰池又拿出兩只煙，遞給我一支，我接過點上，心里七上八下。我雖不清楚這個叱咤風云的大人物要和我說什么，但也能感到一點苗頭。秦峰池是何等樣人，他既然能了解我的能力業績，我的自然狀況當然也瞞不過他，加之前段時間的流言，他很可能已經調查過我了，只是我不明白，他剛剛為什么流露出把小雨托付給我的意思？
秦峰池抽了兩口煙，對我道：“程先生不必緊張，我只是有幾句話想和程先生談談。”
我看著他的眼睛，等著他繼續。
“前段時間董事會聽到過一些傳言，不知是真是假，程先生能解釋一下嗎？”秦峰池的兩眼透過煙霧，直直地看向我。
他的目光并不鋒利，也不冷，只是有點涼，透在心底讓我產生一種莫名的虛無感，總之很不舒服。我一陣感嘆，大亨就是大亨，不管外表怎么象學者，還是大亨。我實在讀不懂他的眼神，也不知該怎么回答，只得道：“這個問題，董事會曾派齊董向我調查過，我……已經跟他解釋清楚了。”
“嗯，這個我知道。”秦峰池低頭笑了笑，略做沉吟后又道，“程先生有家室吧？”
我點了點頭，沒說話。
秦峰池收回目光，靠在椅背上。“其實傳言真假都無所謂，程先生的家室也可以暫時忽略，但我看得出小雨很喜歡你。”
我平靜地看著他，有些凄涼在心底。
秦峰池也很平靜，只是目光蒼茫，似有些疲憊。“小雨她……自小脾氣就古怪，還打定主意一輩子不結婚，兩年前我曾給她安排了一樁親事，可惜出了點問題，當時小雨和我鬧得很不愉快，這件事情，程先生可否知道？”
我還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秦峰池見我連這個也知道，多少有些意外，不過馬上恢復了正常，一雙鷹眼又射了過來。“既然如此，我就明說了，我想知道程先生是否真喜歡小雨？”
我不敢看他的目光，也不清楚他說這么直接有什么目的，更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我猶豫了半天，才張口結舌道：“前輩，我有家室，這個……您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別的問題可以先放一放，你先回答我。”秦峰池揮了揮手，倒夠爽快。
我暗嘆了一聲，決定實話實說，否則我既不能安心，更對不起小雨對我的愛。我平靜地道：“是的，前輩，我喜歡小雨，很喜歡。不過您放心，我們之間有約定，小雨……她……她愿意一輩子跟我做紅顏知己。”
“約定？紅顏知己？簡直是兒戲！”秦峰池扭過頭，不屑地笑了。“你們以為有這個所謂的約定，就能夠阻擋兩個人的感情嗎？我馬上就要離開了，你們還有兩天多時間在香港，我倒要看看，你們能不能在兩天內守住這個所謂紅顏知己的約定？”
秦峰池說得我臉上直發熱，早在攤牌之后，我們的約定就已經名存實亡了。此番來香港，我們根本就是心照不宣，都期待著發生點兒什么，甚至肯定會有些事發生。
見我沒話說，秦峰池又道：“程先生，你知道你為什么能來述職嗎？你以為小雨真的可以說服董事會嗎？你以為我真是跟你們偶然相遇的嗎？實話告訴你，小雨千方百計的讓你來述職，我就知道她肯定喜歡你，傳言也絕不是空穴來風，所以才會默許董事會同意你來述職。小雨花這么多心思把你弄到香港，肯定不會把你一個人扔到酒店，對你們來說，單獨在一起的時間太寶貴了，我只要守株待兔就可以了。一句話，你能來，是因為我想見你。”
一席話聽得我目瞪口呆，雖說秦峰池夸大了我和小雨的關系，但確實句句在理。我訥訥道：“可是前輩，您……見我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當然是想看看你值不值得我女兒喜歡。”秦峰池笑了笑，又搖頭嘆道，“小雨長這么大，還沒喜歡過什么男人，沒想到居然肯帶你回家，可見她愛你之深！”
我聽后既矛盾，又難受。我知道小雨愛我，但沒想到竟會如此。秦峰池畢竟是小雨的父親，他的分析不會錯。我讓小雨做紅顏知己，根本就是掩耳盜鈴、自欺欺人，我太自私了。
秦峰池揮了下手，又道：“年輕人，你不必困擾，我的要求很簡單，剛剛小雨在的時候我已經說過了，就是想讓你陪著小雨，讓她快樂，充分享受人生。你的婚姻問題可以先放一放，反正小雨也不想結婚；什么時候她想了，我們可以再坐下來商議。如果你同意，我可以讓你們現在就享受夢想中的生活。我事業中最主要的順風航運，現在已經交給了小雨的哥哥小風，但其余的各項投資我可以立刻交給小雨，這部分大約有二十個億港幣，每年紅利保守估計不會少于一億兩千萬，我想應該足夠你們享受了。程先生，你的意思呢？”
秦峰池說完了，我蒙了！這……不是在做夢吧？
我簡直不敢相信，他不顧我已婚的事實，讓我陪著小雨，這不等于讓小雨做我的情人嗎？天下哪有父親愿意讓親生女兒給人家當情人的？而且還甘愿付出二十億能生蛋的巨大財富？這一刻，我的頭嗡嗡亂叫，大腦一片空白，幾乎不受控制地就要脫口而出“同意”兩個字，好在我殘存的意識還能讓我在自己身上狠掐一把，好歹讓自己清醒了一點兒。
我努力控制住自己，去看對面的老人。秦峰池對我的失態早有預料，他吸著煙，冷靜地等著我恢復。見我這么快緩過神，他有點意外。看著老人平淡祥和的目光，我終于確信自己不是在做夢，秦峰池也沒有，他很平靜地等著我的答復。
作為父親，為了女兒，這個傳奇大亨談了生命中最大的一筆交易，無論是小雨這個絕世美女，還是龐大的金錢，都是一筆驚天交易，更何況是兩者兼俱！究竟為什么呢？憑小雨的美貌和財富，找個王子也沒什么了不起，怎么會……我真想不通，這其中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秦峰池的條件太誘人了，已經超越了人類心理的承受極限，讓人不能拒絕也無法拒絕！夢寐以求的美女，比大山還重的財富，就擺在我面前，我只要點個頭，就這么一個小小的動作，就可以擁有全世界了！可我能嗎？我只能苦笑、苦澀，然后艱難痛苦地搖頭。我不僅有家室，還有夭夭呢！我什么都可以不顧，但不能不顧夭夭，我縱有一千個愿意，又有什么資格給小雨哪怕一個承諾呢？
我拚命按捺住自己，做了幾次深呼吸，盡力平靜地道：“前輩，很抱歉，我無法答應您什么，但會盡力去愛護小雨，讓她快樂，即使您沒這么說，我同樣會這么做。請您……不要再逼我了！讓我們順其自然吧。”
這回輪到秦老頭目瞪口呆了，傳奇大亨張大嘴巴看著我，眼中充滿了不信、意外和費解，仿佛正看著一個來自火星的怪物。他做夢也想不到會得到這個答復，盡管他的問題是如此的簡單。半晌后，秦峰池木木道：“你的意思是說……你……不同意？”
要命！他怎么又問！我的心臟啊！
我頂著無比巨大的壓力，以強大的意志力控制自己，極度艱難地點了下頭算是回答。我發誓，這是我一生中所做的最高難度也最疲累的動作。老天！現在我只求你千萬別再讓他問下去了！只要他再問一次，就一次，我就要……
秦峰池總算確認自己沒看錯，老半天才恢復正常，臉上立刻布滿了失望和復雜的情緒。他嘆了口氣，道：“那好，就按你說的，你們……就順其自然吧。”
老人緩緩向門外走去，仿佛一瞬間蒼老了許多。
總算秦老頭沒問第三次，我長出了一口氣。這時，我才意識到我全身幾乎被汗水浸透了，我掏出手帕擦了擦頭臉和脖子上的汗水，起身去為老人送行。
我們一席話談了一個鐘頭，小雨和隨員們早就收拾好等在門外了。
正午的太陽很刺眼，發著象金子一樣的光，我追到大門，見門口停著三輛房車，周圍還立著七八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家伙。老人正和小雨依依惜別，見我出來，微笑著和我握手道別，隨后上車出發。我和小雨目送秦峰池的車隊魚貫而去，正準備轉身的時候，車隊忽然又掉頭了。
我心中暗笑，不會秦老頭也和小雨一樣有“順便”說點什么的毛病吧。
老人的車子回到我們身邊，傳奇大亨從車窗里探出頭：“年輕人，剛才忘了告訴你，你是個怪物，不過我很喜歡，記住你對我的承諾，期待下一次的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