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漫拐著大包小包的不請自來讓蘇卿皺了皺眉:“顧小漫,你怎么來了?”
“阿卿啊,我是來看看阿晴的。”顧小漫圍著大肚子的霍晴又是端茶又是送水的,臉色雖然洋溢著燦爛得笑容,卻也只向蘇卿這邊匆匆瞧了一眼,霍晴笑著道,“小漫怕我無聊來著,來陪陪我。”
“可是啊,她這樣笨手笨腳的,大概還需要我這個孕婦來伺候她呢。”
顧小漫被霍晴打趣的話兒說得訕訕地摸了摸頭,好像是這樣的啊。
“受傷的到最后都是我,好不好?”
嚴少琛突然插了進來,手里拎著個黃色透明垃圾袋,明眼人一瞧就知道里面倒的是什么,碗,好多碗!
“顧小漫。”蘇卿聲音陡然高了起來。
“在。”
“你到底打破了多少碗?”
呃,顧小漫神情遲疑起來,眼神也虛晃:“那個,不多,八、八個。”
“到底是多少?”蘇卿一個眼神射過去。
顧小漫繳械投降,耷拉下兔子頭:“十、十八個。”
“……”
“哥,你能別讓顧小漫那個白癡進廚房嗎?”他每每冒著寒風大雪出去倒垃圾容易嗎?嚴少琛圍著白斂的身邊像個蒼蠅一直打轉,可憐他那雙美麗纖細的手,居然每天都要面臨被劃傷的危險!
“只要她不打翻……”白斂踏進廚房打算熬中藥,打開廚門原本放著藥爐子的地方空空如也,話突然戛然而止。
嚴少琛無奈地聳了聳肩:“忘了告訴你了,藥爐子是她今天第一個打破掉的。”
“立刻、馬上、現(xiàn)在,把那個臟兮兮的兔子給我扔到大馬路上去!”
“……”好、好狠。
“阿晴,你最近還會嘔吐嗎?”燈光下,顧小漫側耳靠在霍晴的肚子上耐著性子靜靜地聽,還不等霍晴回答,就突然像打了雞血似的尖叫出來,“啊,寶寶踢了我一下哎,真的哎,會動的。”
大眼睛瞬間淚汪汪的,顧小漫母愛泛濫,眼淚掉個不停。
坐在一旁沙發(fā)上的蘇卿打開報紙一個字都看不進去,一股莫名的煩躁生了出來,擰眉:“蠢。”
顧小漫被蘇卿犀利的話給說得一愣,連霍晴都有些呆呆地:“人家是笨好不好?”撇了撇,顧小漫委屈地辯解,眼淚卻止住了。
“那你倒是說說,兩者有什么區(qū)別?說得好,以后就不再說你蠢。”蘇卿合上報紙,淡淡地看著她。
“那個,阿卿啊,我也說不上來,但是蠢像是在罵人,笨聽上去比蠢要好聽些。”顧小漫偏了偏頭,努力皺著眉思索著,“所以我不喜歡你說我蠢。”
“好聽?你我之間還需要恭維嗎?”
“呃……”顧小漫被反問句問得呆住了,霍晴看得有些不忍,幫著圓場,“蠢,是指天生的,白癡一類,只會坐享其成;而笨是指遲鈍笨拙,但是可以通過自身的努力達到目標,照這樣看來,小漫是屬于后者的。”
“是嗎?”蘇卿聽后唇角彎了彎,眼里卻是清冷的,“那就是又蠢又笨啰。”
“阿卿!”顧小漫的眼眶又被眼淚團團包住,霍晴忍不住叫了出來。
蘇卿尤其討厭顧小漫委屈無助卻又純真爛
漫的眼神,被她看得心越發(fā)地驕躁,索性甩下報紙,去了玄關處拿了外套和靴子出了門。
是的,剛才她嫉妒了!
她嫉妒了霍晴——因為顧小漫。
認識顧小漫的時候,她還有個美滿的家,卻天性性子就來得比別的小孩要薄涼許多,不愛叫人,不愛笑,連吃飯都吃了一口就吐了出來。正是因為她這樣的性格,她的媽媽才打消了再生一胎的愿望,努力地將要將自己照顧好。
為了合群,帶著兩歲的她,去了附近的一家兒童樂園。
然后,認識了那里受到眾多阿姨和小朋友喜愛的顧小漫。
大概,那時她也很嫉妒顧小漫吧!白白嫩嫩的一個小女孩,模樣生的又好,愛笑又愛蹦,逢人就叫阿姨,逗得那些阿姨都樂意將自己帶來的零食給她吃。
嫉妒啊!
眼淚一下子涌了眼眶,蘇卿努力地瞪著眼睛抬頭仰望星空,雪又陸陸續(xù)續(xù)地飄了下來,馬路對面的燈火輝煌,卻獨獨沒有一盞是為了自己而亮的,也不會有人在夜里為自己默默守夜。
向來都是一人,即便喧嘩還在。
手機也沒帶,幸好的是外套里還有著五塊錢紙幣,拿去商店買了一袋麥麗素,還得些硬幣,去電話亭撥了一個電話。
“喂,哪位?”接電話的是一個男人,蘇卿聽得隱約有些熟悉,卻沒怎么想得起,“我找白思涵。”
“思涵啊,她睡了。”
一輛黑色凱迪拉克,下了車蘇卿盯著他瞧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韓洋,抱走白思涵的那位。
“其實,她剛才是真的睡了。”韓洋顴骨掛著彩,卻不失英俊地走了過來,竟然還能理直氣壯地為自己辯解。
不知道還以為他是個律師呢!
“哎,我認識的白思涵,一旦睡著以后,打雷打到屋頂都不會醒來。”蘇卿雙手插在口袋里,不可置信。
韓洋露出一個無比真摯的眼神:“如果你不打電話的話,鎮(zhèn)定劑肯定會讓她睡下去的。”
“……”
“手機借一下。”上了車,想想還是該給白斂發(fā)個短信,免得他擔心。韓洋將放在車抽屜里的白色手機遞給她,蘇卿接了過來,簡單地編輯了條發(fā)送過去后,將手機放回原處,“謝謝。”
“不客氣。”
“你愛她嗎?”蘇卿聽著車上的鋼琴音樂,旋律和白思涵車上的一模一樣。
韓洋勾了勾唇,直言不諱:“愛,深愛。”
“呀,很少有男人會回答的這么直白。”答案雖然在預料之中,蘇卿的心卻還是因為這個答案而狠狠地顫了顫。
“愛就要說出來。”韓洋抬頭看了眼后視鏡里木然看著窗外的蘇卿,繼續(xù)道,“更要做出來。”
“……”蘇卿的脖子僵硬了三秒。
“那你為什么愛她?”
“第一眼是吸引,一點一滴深入了解之后才發(fā)覺對她欲罷不能了,就留在她的身邊。”韓洋對任何問題都手到擒來,不像是平常人一旦涉及到關于情愛的話題而羞澀。
直白,簡直比白紙?zhí)住?
“能說得清楚些嗎?”蘇卿突然來了興趣。
“第一眼被她的舞姿所吸引,當時就想著,這么美妙的一
副胴體,如果被泡在福爾馬林這個上天賜予的藥水里浸泡著,該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情,簡直就是一件不可估價的藝術品。”
“……這些話你和她說過?”蘇卿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當然。第一面就告訴她了。”韓洋聳了聳肩,回憶道,“她很利索地給了我一拳。”
廢話!
“可最吸引人的,還是她的性格。”韓洋眼睛亮了亮,又瞬間暗了下去,“可惜這種抽象的東西,無法保存進福爾馬林里面向眾人展示。”
“……這就是你愛她的方式?”整天想著把她泡在福爾馬林里去?
“嗯哼,沒錯。”韓洋用了個揚起的鼻音,清涼的眸子流淌出莫名的興奮來,“為此,我愿意與她結婚。”
只為將她泡在福爾馬林里。
蘇卿默默地在他的話后面添上了一句。
“白、白思涵知道你的動機嗎?”蘇卿還是覺得難以接受,這樣的男人如果敢接近自己一厘米,自己絕對會把他送到精神病院才罷手。
“我從不隱瞞這一點。”
“……”
蘇卿突然很無語了,突然韓洋猛地來了一個急剎車,兩人的身子直直地撞向車窗,韓洋系著安全帶還好,蘇卿坐在副駕駛位上本來就不怎么愛系安全帶,頭一下子磕在了車上。
“嘶——混蛋,開車怎么開的啊?”捂著疼痛的額頭,蘇卿忍不住罵了句,眼神不經(jīng)意地看向前方,立馬老實地不說話了。
白斂……
竟然只穿著件白襯衫靠在車旁,目光一眨都不眨地盯著坐在副駕駛上的自己。
“喏,下車吧。”韓洋自然認得出白斂,打來了車門。
蘇卿心虛地將頭低得厲害,又擔心著白斂受寒,最終咬了咬牙,跳了下去跑到他的身邊,直直地望向白斂那雙深不可測的眸子:“不是說了,明早會在公司見面的嗎?”
“怎么還是追來了?”語氣哽咽。
烏黑的頭發(fā)鍍上一層淺白,精致深邃的輪廓也沾染上了雪花,蘇卿握住了他的手,手心涼的很,被白斂緩緩地抽出:“上車。”連個語氣詞都沒有。
車上的暖氣被打到最大,蘇卿有些揣揣不安,白斂連句話連個表情都沒有:“抱歉,我害你們擔心了。”
“不是我,是我們。”白斂手法有些生疏地抽出一個煙,點燃,疼起來的煙霧一點一點暈染在車間內(nèi),“顧小漫被杜若帶走了,霍晴也被他哥帶回去了。”
蘇卿怔了怔,一時忘了呼吸,被煙嗆得咳嗽起來,白斂幽幽地在心里嘆了口氣,打開車窗將煙頭扔了出去。
“我只是……突然的不安起來。”
“卻傷害身邊愛你的人。”大概是因為白最近很少沉下臉色的關系,蘇卿看得心里攪了起來,“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上了一個陌生男人車,是懷著什么樣的心情?”
和嚴少琛買了藥爐子回來的時候,悶頭就是一棍子,白斂都不知道該怎么來形容自己當時內(nèi)心的狼狽,放下藥爐子連風衣都忘了直接跑了出來,漫天的白雪,尋不著那抹最亮的白色時,是懷著怎樣的心情?
尋到了又瞬間失去,又是怎樣的心情?
“蘇卿,我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