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eation不主張用加班的方式來換取項目的進度,主要原因就是我們將研發小組看成是一個團隊,而不是分開的個體。我們需要的是一個團隊一加一大于二的產出,而不是每個人力量的簡單相加。”陳輝見簡溪不明白說她自私的意思,便向她解釋著,“而這些你都做不到。”
“我可以。”簡溪辯駁道。
“你做不到,”陳輝搖了搖頭,“我隨便給你說幾個咱們項目里的人,你能知道他們擅長的都是哪一部分的內容?哪所學校畢業的,什么專業出身,參與過什么產品的研發嗎?”
簡溪抿了抿嘴。
“你不行,因為你沒有從來沒有關心過,你從來沒有把自己當做這個團隊中的一員。從一開始你就是只想證明你自己,證明你不是一個繡花枕頭,證明你比別人都強。我們要求的企業文化并不是吃大鍋飯,但也是主張大家是共同進步的,最終水漲船高,而你的心態則是踩著別人往上走。”陳輝看著簡溪說道,這話有點刺痛簡溪的神經,她自己先前沒有意識到,可是現在想來又的確如此,因為之前工作的氛圍就是這樣,楊昊也是一個極端的個人英雄主義的領導。
楊昊的團隊精神就是:把一切沒有用的人都剔除團隊之外。所以在簡溪正式加入他們的研究小組之前,這個團隊甚至連一個女人都沒有。而孫文宇的塑造出來的企業文化卻不是這樣的,這一點,孫文宇和簡溪說過很多次,可是她從來沒有聽進去過一次。
“更重要的是,”陳輝見簡溪不說話,繼續說道,“你上班的時候工作效率低,你現在不配合車間生產可能沒有感覺。如果這個時候有一個很緊急、很重要的狀況需要你去解決,而這個狀況又是你從來沒有遇見過的,以你目前的狀態能清醒判斷,做決定嗎?”
“對不起。”簡溪低著頭對陳輝說道。
“即便不是配合車間生產,如果是配合同事進行調測呢?”陳輝沒有停下自己的說辭,“你現在的狀態能夠確保自己不去幫倒忙嗎?你作為公司的一個新人,按說免不了有老員工找你幫忙調測程序和電路,可是為什么沒有人來找你,你想過這個問題嗎?”
“因為大家也害怕我的狀態可能會幫倒忙?”簡溪看著陳輝問道。
陳輝點了點頭,“不管怎么說,我們還是尊重每個人的工作方式。”
“我現在應該怎么辦?”簡溪看著陳輝發問道,“好像我已經變成了大家都不喜歡的反面角色,我是不是應該做些什么彌補一下?”
陳輝拍了拍簡溪的肩膀,“你以前和自己的同事是怎么相處的,現在依舊那么做就好,你以前的同事都以你馬首是瞻,我相信你知道怎么處理人際關系。”
“我想我大概的確是太急功近利了。”簡溪捋了捋自己耳后的頭發,終于承認了這個事實,“我想想我該怎么做。”
“不用想了,”陳輝笑道,“晚上大家一起吃頓飯,好好聊聊,讓大家熟悉你,你也試著去熟悉大家,別覺得半年的合同就是坐滿半年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就算是不能續簽,買賣不成仁義在嘛!誰知道以后的路是什么樣子的呢?”
“謝謝陳總。”簡溪覺得有點感動。
“不用謝我,飯局是孫總安排的,這番話也是他叫我來和你說的。”陳輝擺了擺手,表明自己無功不受祿。
“孫總?”簡溪有些意外的問道。
“別覺得他在那么多人面前批評了你,就是把你的工作成績全盤否定。”陳輝頓了頓,又接上自己的話茬,“我說這么多只是一個建議,我不清楚你過去的工作方式,如果你覺得你原有的習慣更好,我不強迫你非要按照我們的方法來。同樣的,你也不清楚孫總的過去,所以別以自己為出發點揣測別人的行為,不要替別人做決定。”
“什么意思?”簡溪不解的看著陳輝問道。
“行了,takeiteasy。”陳輝拍了拍簡溪的肩膀,“自己好好想想,也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了,你的工作成績我們都看在眼里。好好休息休息,再下去工作”。他說罷拿出了一個盒子遞給簡溪,什么都沒說就轉身從茶水間出去了。
簡溪有些木訥的拆開了陳輝遞來的盒子,里面是一塊酸乳酪芝士藍莓蛋糕,酸乳酪的清新口感和芝士的濃郁香甜配合在一起,在口中纏綿的滋味十分立體。這是簡溪最愛的一款蛋糕,不用問也知道這是誰準備的。
“別以自己為出發點揣測別人的行為,不要替別人做決定。”陳輝的這句話在簡溪的耳畔揮之不去,他說這番話到底是什么意思?簡溪眉頭緊鎖不明所以,冰涼的蛋糕吃完,她覺得整個人也精神了幾分,去衛生間洗了臉又重新坐到了辦公室的位置上,拿著手里的計劃仔細的看了看別的人都在做什么方面的內容,而她主要負責的軟件電路實現都需要和誰配合。
先從離自己最近的人下手,有一個合得來的同事就應該能夠迅速的打入其他同事的圈子里。
晚上的飯局是以歡迎新同事為名義發起的,孫文宇并沒有來,純粹是陳輝帶著自己研發團隊的局部性質的吃飯。簡溪以自己脫離生產實踐多年,始終誠惶誠恐為借口向在場的幾位同事表達了自己的歉意,再挨個敬酒總算是和每個同事都打過照面了。
說起簡溪為什么會去做派遣員,這也算是個心酸的故事,簡溪沒太詳細的說,只是說了說剛踏上社會多少有些不諳世事,所以在這一行屢屢碰壁,到現在都還在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做這個的料。因此她的誠惶誠恐也得到了諒解,酒酣之時,一個男同事就打著包票說,“之后電路板就回來了,你要是調試不出來,找我,別的你什么都不用管了!”
“林建是我們電路板調試之王,在他手里就沒有調試不出來的電路板!”一個同事接上話茬說道,然后又拍著身邊的女人說道,“吶……這個,祁雪,你要把她的馬屁拍好,這是我們的軟件測試女王,再完美的程序到了她手里必出BUG。沒有經過雪姐測試的軟件,都是不完整的。”
簡溪應聲笑了出來,趕緊應和著自己的同事聊著,這個心結算是放下去了,從這一天開始簡溪也正式融入了Creation第二研發小組這個圈子里。散場之后,住得近就相互拼個車都回去了,只剩下了陳輝和簡溪兩個人。
“怎么樣?喝多了沒?”陳輝看著簡溪暈紅的臉色問道,她喝了不少,陳輝自始至終滴酒未沾,坐在那里數著簡溪的杯子差不多也有個一斤多了。
“還行,我一個人回去應該沒什么問題。”簡溪說道。
陳輝是開車來的,所以他沒喝酒,而簡溪這次算是破了戒了,明知道第二天是工作日還是本著往死里喝的勁頭在和大家推杯換盞。
“你稍微等會兒,”陳輝拉住了簡溪。
“還有事兒?”簡溪不解的看著陳輝。
陳輝的視線漫過簡溪的肩膀看向遠處,順便招了招手,那邊一個人快步的跑了過來,跑近了,簡溪才看出是孫總,趁著酒意她居然有些想哭,眼淚瞬間就溢滿了自己的眼眶,她越是想壓制這種情緒,這情緒就越是來勁兒。
“你先回吧,路上注意安全。”孫文宇看著陳輝說道,陳輝點了點頭轉身朝自己的車走過去,剩下孫文宇和簡溪兩個人站在人家酒店的門口。
“哭什么?”孫文宇拿簡溪有些沒轍,伸出手幫她把眼淚拭擦干凈,“覺得白天我說你,你委屈了?”
簡溪拍開了孫文宇的手,自己把臉上的眼淚擦干凈,“沙子瞇了眼睛了,”她帶著哭腔說道,讓自己哭的罪魁禍首就站在面前,她卻什么也不能說。簡溪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喜歡一個人也可以喜歡的這么累。
“走吧!”孫文宇說道,指了指自己車的位置。
“我自己回。”簡溪說道,企圖去馬路邊攔一輛出租車。
“想讓我把你扛到車里嗎?”孫文宇看著簡溪問道,表情嚴肅的樣子表示他不是在開玩笑,簡溪的嘴動了動最后也沒有說出什么反駁的話,只得乖乖的跟在孫文宇的身后上了車,坐在車上一股暖意襲來,轉眼之間已經到了初秋,夏日的燥熱早已不復存在,剩下的便是漫漫半年的嚴寒季節。
“我說的話你就聽不進去,換個人和你說,你才聽得懂?”孫文宇有些不滿的看著簡溪質問道,沒有急著發動車,他好不容易抓住她了,總想多看看、多聽聽、多感受感受她在身邊的滋味。
“誰讓你不說人話的!”簡溪把目光瞥向窗外,悻悻的抱怨著。
孫文宇捏住了簡溪的下巴,把她的頭掰過來逼得她不得不面對著自己,“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