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對怡然來說,下方的激流已經吸引走了她全部的注意,她的頭髮稍落在水裡,被衝的迅速的打轉。生死關頭,她當然會擔心下一刻在水裡打轉的就是她自己。
稀裡糊塗的,她想到了自己這十六年來的經歷,孃親,天安,可心的臉在腦海裡晃過,最後是君未瀾的,如果這次就這麼死了,能嫁給她,她是不遺憾的。
流水的嘩嘩聲也充斥在耳朵裡,對於藥滄海和君未瀾有沒有說話,在說什麼,她都已聽不清楚了。
君未瀾發現怡然狀況不對,猛然把木盒砸在巖石上,白色的雪蓮花從木盒中摔出來。
藥滄海幾乎一步之間完成了“丟開怡然,衝向木盒”的動作。
怡然只覺一墜,她衝破水面,冰涼的溪水封閉了口鼻,她的額頭往水底的泥沙上狠狠的撞過去,不用說也肯定很疼。
然而等待中的疼痛還沒發生,人被君未瀾搶出水來,旋身落到岸上。
他看她一頭又是血又是水的,心痛之餘充滿了自責。怡然手腳並用的抓著君未瀾再也不鬆手了,她渾身都在顫抖,倒不是因爲怕,而是因爲冷。
“你你你的蓮花怎麼辦?”這是怡然問的第一句話。
“沒事的。”君未瀾脫下衣服把她完全裹住,“有沈韻心。”
幾丈之外,沈韻心和藥滄海已圍繞著聖雪蓮纏鬥上了。
要擱幾個月前,沈韻心絕對不把藥滄海這種小輩放在眼裡。她在江湖上偷酒的時候,藥滄海還不會走路被。可如今她肚子裡畢竟有個小娃娃。藥滄海瞅準這個軟肋,專往她腹部出擊。沈韻心大爲光火,反而使得武藝更高的她心緒不穩,處處受制。
君未瀾不能不管,放下怡然,叮囑了句“在這別動”,提劍而上。
人都衝出去老遠了,還不放心的回頭看了好幾眼。
怡然的頭髮啪嗒啪嗒的淌水,小臉蒼白,卻滿臉懂事。
藥滄海感覺到君未瀾靠近,手裡兩枚石子向其飛出,同時狠狠一鞭揮開沈韻心,伸手往側的聖雪蓮抓去,眼前銀光一閃,她及時收手,否則抓住的就是君未瀾的鋒利的劍刃。
“以多欺少!小人!”藥滄海大叫。
君未瀾冷笑,“對付小人不需要君子。”
話雖如此,卻遞了捂著小腹的沈韻心一個眼神。
沈韻心後躍開來,往怡然身邊退去。行到一半,她忽然一個加速,手裡白綾如蛇,纏上怡然的胳膊就往身邊拉來。
怡然不明所以,只聽見腦後“嗖”的一聲。回頭才見一直冷箭落在她剛呆的地方。緊接著,冷箭如雨,往幾人射來。
“是他們!”藥滄海顯然不是第一次遇見這批人,她臉色一變,從君未瀾劍下彈開,就地一滾彈起來,一面避開箭雨,一面往聖雪蓮撲去。
火光電馳間,君未瀾要去阻止已經晚了。
詭異的紫色從藥滄海指尖蔓延開來,她氣憤的丟開聖雪蓮,瞪向君未瀾,“你們竟然下毒!”
冷箭就擦著藥滄海的臉劃過,留下一道血痕,使得此刻怒目而視的她像個來自地府的女鬼。
君未瀾哪裡有空管她,看著周圍放箭的黑衣人越來越多,他探手在腰間一抹,掏出信號彈往空中放射,口中呵問,“這些人是誰?”
問的卻是藥滄海,顯因她一句“是他們”,聽出了端倪。
不也是藥王谷的幫手,也不是他的人,這些人究竟是誰?人數衆多,暗放冷箭,絕對不想這裡四人活著出去了。
君未瀾臉上一片蕭煞。
這時怡然一聲尖叫,沈韻心已經和近身的幾個黑衣人動起手,她不得不把怡然甩向君未瀾。
黑衣人哪裡會放過這個機會,冷箭調整方向,就向空中的怡然射去。
“小心!”君未瀾手裡的劍飛射出去,從怡然身側穿過,擋下了三四支亂箭。
又幾支箭射來的時候,君未瀾已經衝出去,長臂拉著怡然。藥滄海緊隨而止,在這個時候拍了他後背一掌。
悶痛帶著尖銳,胸口一陣詭異的腥甜,君未瀾回身就是一腳,藥滄海手裡的銀針脫手,她跌倒在地,正只觸摸過聖雪蓮的手都已發紫,毒氣還在往手臂上蔓延。
她猖狂的大笑,“想毒死我,我也會拉你一起。”
怡然大驚失色,拉著君未瀾的手。不知是她的手太冷,還是他的身體太熱,她覺得那隻手已經燙的無法握住。
君未瀾一把抱起怡然就往沈韻心身邊靠攏。
怡然著急,“你是不是中毒了?”
君未瀾白了她一眼,“說書聽多了!”
怡然卻不放心,分明看見藥滄海打中君未瀾的時候,他的神情不對。
但已沒有辦法多說了,君未瀾把怡然往身後一推,與沈韻心一人一邊把怡然護在當中。
他始終沒有鬆開她的手。
黑衣人縮小了包圍圈,終於開始近身搏鬥。
他們招招要命,君未瀾帶著人,很快落在下方。他的劍也在剛纔救怡然的時候丟了。
怡然越來越害怕,“放開我,別管了。”
君未瀾瞪她,“閉上你的嘴!”
怡然嗚嗚的哭,感覺到君未瀾的手越來越燙,臉色越來越不好。
古劍呈趕來的時候,差點以爲怡然在哭君未瀾的後事。一張萬年冰寒的臉也不由的鬆動了,古劍呈大吼一聲,“侯爺!!!”
君未瀾精神一震,“還沒死啊!”
古劍呈帶來的人已迅速的涌上來加入戰局,局面瞬間顛覆。
“侯爺先走!”古劍呈長臂一伸,將君未瀾與黑衣人隔開。
君未瀾拽著怡然跳出包圍,兩個人馬上躍過他斷後。沈韻心被用同樣的方式,脫身出來。
他們有源源不斷的後援,黑衣人開始慌亂。
君未瀾最後瞪了他們一眼,下令,“不留活口!”
怡然渾身抖了一抖,她眨了下眼睛,可面前的君未瀾卻開始旋轉,她很想看清他,卻覺得從沒有這麼費力,都看不清過。
君未瀾不由就摸了摸她的額頭,“怎麼這麼燙?”
怎麼是我燙,分明是你燙啊。怡然想說,可惜口乾舌燥。
沈韻心看兩人還在墨跡,不由豎眉,“你倆還愣著幹什麼?”她拉起地上毫無知覺的藥滄海衝上了她劫持怡然的馬車。
君未瀾也將怡然帶上去。
沈韻心駕車飛奔起來,整個車廂都在顫動。
怡然被慌的越來越暈,窩在君未瀾的懷裡,有氣無力。
“沒事了。”他溫柔的抱著她。
她覺得身體裡最後的力氣都被抽走了,點了點頭,完全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