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議罪銀的計劃由執(zhí)掌刑部的相國大人聯(lián)合幾位高官同時上奏折,毫無懸念的通過并于當(dāng)日執(zhí)行。寒嫦熙聯(lián)合其他三王反對一丁點成效也沒有,反而通過這次事件可以清楚的看到余下四王是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的。
在鳳都店鋪取出兩百萬兩交到刑部,當(dāng)日楚世修就獲釋出獄,與其同行的還有一直跪在天牢門前一天一夜的茹醉,茹醉的忠心還真是讓眾人大大感動一把。
只這一天,鳳都由議罪銀獲釋的犯人就超過百人,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刑部由此獲銀上千萬兩,而且秉著誰管理誰收取,誰收取誰開支的方法,這上千萬兩全部歸于刑部,就這樣全部收入扈相國的囊中。當(dāng)然,這明面上的錢是不能動的,還要在國家需要的時候支付出去,不過私下的就不好說了。
也因為這個議罪銀寒嫦熙一改對我的寵愛態(tài)度,一直到六月初八我的承襲大典再沒來過新府。這樣傷了她的心是我不愿卻沒辦法的,國家的發(fā)展和其他人的命運并不在我的考慮之中,我只是一個普通女子,我的心很小,小到只能裝下我身邊的人。
楚世修由下人抬進新府,不是受過刑而是因為他那如灰的死心以及跳江引起的舊疾,不過十二個時辰?jīng)]見,他就瘦了好大一圈,翩翩公子哥大家閨秀的模樣也沒了。躺在床‘上空洞的眼神望著飄飄散散的床幔,無論茹醉如何他都活在另一個世界之中。
看到楚世修回來甹繪翎捏著帕子不語,藍琉璃眼眸已經(jīng)恢復(fù)碧綠的光芒,沒在我眼前表現(xiàn)出一絲一毫的情緒,他是忌諱這個秋雁歸的侄子,但是相比孝慈太后,奄奄一息的楚世修目前不能算是什么危險。
孝慈太后安插人手在我們身邊,又知道他的底細,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讓人完全猜不出用意。如今和扈相國一同定下這議罪銀贖罪方式,救了楚世修又賣了人情給我,到底是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
“茹醉,好好照顧你家老爺。”我轉(zhuǎn)身出去,救了楚世修也算是了結(jié)這一段恩怨,未來的路要怎么走只有他自己能選擇。那日因為感動我是說過要他成為我真正夫君的話,但是看他今日回來的狀態(tài)卻讓我明白不能再欺騙他下去,他已經(jīng)活的夠痛苦。
“夫人,你不留下來陪陪他嗎?”甹繪翎追我出來跟在身后,語氣小心翼翼的樣子。
一直行到花園,站在午后灼熱的陽光之下,只一會兒衣衫就已經(jīng)濕透。甹繪翎雖然不解我為什么突然帶他站在烈陽下暴曬,卻因為我不言不語壓抑的氣氛而開不了口。
“你愛我嗎?”耀眼的陽光晃的人睜不開眼睛,我只好瞇著眼睛打量眼前這個妖異非常的男子。
甹繪翎一愣,布滿汗水的額角上發(fā)絲已經(jīng)濕透,粘塌塌沾在他紅撲撲的俊顏之上,那雙藍琉璃一般的眸子也和我一樣是瞇起來的,沒有平時的一半大仍舊可以看見他堅定的信心。“愛。”
“繪翎,在我心里你一直都像這太陽,帶給我無數(shù)的溫暖和感動,我亦知道你對我的真心。”握住他的手,冷落他這么久我也很難過。“你、騰翡、欒迪、幽靈兒不分先后都是我的夫君,我對你們都是一樣的。進了我的門就是我的親人,我不會允許其他人傷害你們中的任何一個,也包括早就嫁給我的楚世修。”
“夫人喜歡他?”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吃醋才會對楚世修下手,那么他也只好這樣承認。
看他繞來繞去都是糾結(jié)在我對楚世修的感情上,心里對他的怨就消了一半兒。拉著他坐到?jīng)鐾だ铮统鲂渥永锏呐磷訛樗屑毜牟梁梗种覆唤?jīng)意碰到他細膩發(fā)燙的臉頰,心底里另一半的氣也跟著消了。
“仙島國的女子不光要懂情,更需要承擔(dān)責(zé)任,我對楚世修是責(zé)任,對你是情。”這話算是我能想到最肉麻的情話了,說的連我自己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甹繪翎握著我的手按在他滑溜溜的臉蛋上,狹長的孔雀眼中波光流動。“夫人重情善良是個有擔(dān)當(dāng)?shù)暮门樱褪沁@樣才讓人放心不下。”
“放心不下?莫不是怕自己掉在醋缸里游不上來了?”順勢捏了他光滑的臉頰一把,笑顏逐開的逗弄他。
甹繪翎難得嬌羞的笑了,偎在我懷里望著漫天燦爛的陽光。還沒享受幾分鐘,茹戲突然到來打斷我們情意綿綿。
“小姐,宮里太后佛爺懿旨,宣您去御安殿覲見。”茹戲似乎到處尋我很久了,這會兒也是滿頭大汗的樣子。
太后?仙島國皇宮好像只有一個孝慈太后吧。我又不認識他,找我干什么?我納悶的望了甹繪翎一眼,他同樣望著我,眼神里充滿了戒備。
“夫人,孝慈太后可不是尋常男人,此去千萬小心。”孝慈太后沒宣他,他當(dāng)然不能光明正大的跟去。今日孝慈太后與扈相國一起定下議罪銀,恐怕這趟讓我去就是想借機撈到什么好處。所以除了叮囑我小心以外,甹繪翎也沒太在意。
仙姿苑的情報里當(dāng)然也有關(guān)于孝慈太后的,所以不用甹繪翎叮囑我也會打起十二萬分精神。
回了房間甹繪翎親自為我更衣,動作很快很純熟,這些年他伺候我的機會很多,連琯發(fā)他都可以做的得心應(yīng)手。
送我上馬車,甹繪翎仍舊有些擔(dān)心的望著馬車離開。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皇宮大內(nèi)到處都是耍狠心計,只愿老天保佑良善之人,別出什么大問題就好。
馬車之上的我倒沒有甹繪翎那么不安,再高的統(tǒng)治者也不過是人,更何況只不過是仙島國的一個太后,雖然狠毒了點,雖然權(quán)利大了一點,他肯定也是個人,又不是老虎會吃人,有什么好怕的?
說到古代的皇宮,這已經(jīng)是進得第二個,對比起來我還真是更喜歡這個,因為這里的設(shè)計就是滿足女性的審美觀,處處彰顯女子掌權(quán)的事實。一直到宮門外下了馬車,我就只能跟著宮男身后向御安殿走去。速度不快,卻可以趁機觀看一下美好的精致。
宮男帶著我七拐八拐走的很慢,氣勢恢宏的宮殿,各色艷麗的花叢隨處可見,就在我看膩了,走累了的時候,突然,眼前的景致與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時刻重疊,那恍若夢中的一切再次真實的出現(xiàn)在我面前。
無論哪國皇宮都是忌諱種樹,寒國皇宮有一個例外,是為皇帝心中深愛的那個女人。在仙島國皇宮之內(nèi)也有一個例外,而女皇為了這個心愛的男人不止種了一棵,而是一片桃花林。
桃花樹下放著傳說中弦最多的彈奏樂器之首——瑟,空中上下飛舞的紅衣美男手里并沒有拿著他標志性的武器,只是用內(nèi)功舞著,然后將隨風(fēng)飄落的桃花捻住打在瑟之上,瑟弦之上桃花盡碎,瑟卻沒有發(fā)出任何一個音節(jié)。
桃小一仍舊是那么美,美的如偶墜凡間的仙子。紅衣如血般艷麗,卻在我心底畫上一個寂寥的符號。修長美麗的脖頸露在衣領(lǐng)之外,那半枝桃花見證著我們已完結(jié)美好的初戀。
他仍舊是那樣的美好,美好的讓人心顫。真的沒有勇氣去看他美麗的臉龐,我將頭低下打算快步離開這里。我承認我很自私,自己可以三夫四侍坐享齊人之福卻不能接受桃小一額上的初焰因為其她人變了顏色。就讓他美麗的樣子保留在最初的記憶里,我可以保護他,可以祝福他,卻不能見他成為其她人的。
背后微弱的風(fēng)向我襲來,這種類似于暗器大小的東西正打向我。我身子一偏,下意識躲過去,低頭一看竟然是一朵鮮嫩的桃花,此刻毫無生氣的落在我剛才站的地方。
“武功不錯,騰翡教你的?”桃小一那久違的聲音響起,人已經(jīng)離我很近了。
“叩見皇后娘娘。”帶領(lǐng)我的宮男連忙跪下行禮,還不忘拉了一下已經(jīng)完全呆愣住的我。
“叩見皇后娘娘!”順著宮男拽我的力氣跪在地上,淚珠不斷的上涌,我只能努力著不去眨眼睛,而眼前那紅色的衣衫仍舊在眼前變得模糊不堪。
桃小一站在原地沒動,那雙會說話的眼眸里閃過太多的情感卻在最后只化成恨意。“本宮記得曾告訴過你,來世不要再相見。你今日又跑到本宮的桃花林來,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桃花林!桃小一你還記得那個鳥不落的地方嗎?你可還記得我們單純、美好的初戀?
淚還是落了下來,胸口灼熱的痛楚四散,那是內(nèi)傷發(fā)作的征兆,可是此刻的我卻什么都想不起來。腦海中只有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的驚艷。
“來人哪!將這個膽敢違抗本宮懿旨的妖女拖下去杖斃。”桃小一嘴角勾著絲絲的嘲笑,不知道到底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我,冷然無情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