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上的神識靈力蠢蠢欲動,周晨卻按捺下來。這里畢竟人多是非多,這些日子又明知道有潛入者,在春兒摸清對方底細之前,她還是克制一些的好。
正好,趙明明到了京城,找周晨陪她一起購買家具用品,門口的匾額和大廣告牌也安裝好了。周晨就告辭離開。
和趙明明在一家大賣場門口會合,周晨陪著她逛了家居部,窗簾、沙發墊、軟枕、桌布、床品……等到最后付賬,周晨也禁不住暗暗咋舌。
當初,她布置四合院花了近二十萬,已經覺得是奢侈了一把了,沒想到趙明明一趟下來,居然花了兩個二十萬不止。而且,還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她光床品就買了十二套了好不好。還都是重磅真絲的,一套就是近萬元……
不過,那些真絲手繪的床品真的很美!連周晨都心動的買了四套。一套給周爸周媽,一套自用,另外兩套兒童套則是楊陽和周昀。
周晨不再理會趙明明的不滿,拖著這個精力過剩的女人從賣場出來,就近吃了晚餐,然后趙明明跟著周晨回了四合院。
趙明明也不住客房,直接跟著周晨進了三進。兩個女人躺在床上,說著公司的規劃,趙明明也說些對生活的憧憬,說著說著,聲音漸小,周晨抬頭去看,那個興奮過頭的女人已經睡著了。
濃黑的夜,周晨有些茫然地看著寂靜暗沉的四周,不知身在何處,心中卻并不害怕。她驅動意念,想要引一個大火球照亮,卻發現,自己的修為竟無影無蹤了。
最大的依仗突然消失,周晨再也無法保持冷靜。疾步往前走,沉沉的黑暗卻像海中的浪濤一般,排山倒海般壓下來,像要將她吞噬。
她奮力地跑著,兩條腿卻越來越無力,沉重的仿佛灌了鉛。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像即將窒息了一般,胸口悶悶地痛。
孤獨、無助、恐懼……種種壓迫著她,讓她幾欲崩潰。
她張開嘴,想要大聲呼救,卻發現自己根本記不得任何人的名字。
沒有人可以救她!她孤獨無依,孤立無援!
咸澀的淚水,在這一剎那涌出眼眶。她猛地醒了過來。
“周晨?”趙明明帶著些許迷惑的聲音傳來,周晨一下子清醒過來。
“你怎么了?”趙明明摸索著打開床頭燈,轉眼看過來,就見一貫開朗微笑的女人,正縮在被子里,無聲地流淚。
昏黃的燈光打在她不再挺拔的脊背上,暈黃無力。這個人前飛揚美麗的女子,此刻,竟然是那般無助凄惶……
趙明明覺得心底的某一處,砰然而動。不是這個女人太堅強,不是這個女人沒有受傷,更不是這個女人療傷能力太強……她不過是將一切傷害掩在心底,只把美好的堅強展現在人前。
“周晨……”聲音送出口,柔軟的讓趙明明自己都嚇了一跳。她猛地一驚,隨即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裝作毫不在意地撇撇嘴,伸手按熄床燈,鉆進被窩嘟噥著:“丫的,做個夢而已,還不趕緊睡!”
周晨臉上的淚水已經擦去,聽到趙明明咕噥著翻了個身,呼吸放緩,似乎再一次入睡。當她卻知道,她不過是維護她的自尊而已。
一直以來,她都不敢面對心底的傷痛,今天,在這么一個并不合適的時間,讓一個夢把心底的傷挖出來,袒露在眼前。淚水包在心底,并不會消失,流出來,才算徹底的釋放。
過去的,永遠都過去了。周晨眨眨眼,將眼中最后一點濕意眨去,扭頭看看側著身子裝睡的趙明明,抿抿嘴,再次躺下入睡。
一覺酣眠,醒來已是陽光明媚。感受到身邊的呼吸,周晨挑挑唇角,并沒有打擾趙明明,毫無聲息地下床走進浴室,閃入空間,洗澡更衣,然后施施然去了前院。
學術交流會既然不需要她發言,早已經讓秦風和阿四去參加。她要給老爸過個快樂的生日。
上午十點,周暉、顧敏兩口子也趕了過來。隨他們一起來的,還有老家的表哥、表姐和小表姐家的孩子趙鑫。
原來打算讓趙鑫去碧游莊園工作,卻發現碧游莊園除了管理職位,其他的位置都不太適合一個毫無工作經驗的孩子。周晨考慮了一下,還是決定讓趙鑫到珠寶公司這邊來上班。若是有心學雕刻設計,她都可以送他繼續深造。若是不愿意學手藝,也可以培養一個營銷人才。孩子的本性還是不錯的。她真心地希望幫著孩子過上更幸福的生活。
不知是不是因為把心底的傷痛釋放出來的原因,周晨的心底特別輕松。
表哥表姐看著四合院,也都露出驚艷的表情。但幾個人都是厚道老實的性格,都為周晨高興。
中午,一家人圍在一起吃飯,二表姐舉起一杯酒,對周晨道:“晨晨,當初聽說你離婚的消息,我們都為你傷心……今天,看到你的生活這么好,我們也算放心了。”
說著,眼角已經閃出了一抹水光。
這種血脈親情,是其他任何關系都無法替代的,周晨心中感激,臉上卻笑得輕松歡快。和二表姐喝了一杯酒后,笑著道:“姐,李帆還有一年畢業了吧?你提前問問他,若是愿意做專業工作,我給他安排。若是愿意跟著我干,我提前給他安排一下?!?
二表姐很高興周晨這個話題:“那我回去問問他?!?
百果釀入口綿軟香醇,往往讓人忽略了它的后勁兒。幾個人說這話,不知不覺的都有些微醺。小表姐略帶擔憂地看著周晨,正在周晨想要提起一個安全的話題時,二表姐再次開口道:“晨晨啊,你現在的條件這么好了,咱們一定要找個好的,給楊致遠看看。讓他后悔……”
周晨臉上的笑一滯,趙明明在一旁看得明白,立刻端起一杯酒道:“今天老爺子過壽,我還沒敬老爺子一杯酒呢。周叔,我祝您壽比南山,福如東海。”
周爸樂呵呵地喝了酒,趙明明又說:“周叔,您不知道,自從你們搬來京城,我爸就老念叨,說是好花都被您搬到京里來了,這次我來,他還要跟著過來看看呢?!?
聽趙明明提及他的花店,周爸笑得有幾分得意:“趙老兄要來就來,我這些日子也想著他呢,好久沒和他喝酒了?!?
周晨暗暗遞給趙明明一個感激的目光,家宴再一次熱火起來。
壽宴中午十二點開始,直到下午三點多方才散了。周爸、表哥、周暉和兩個姐姐喝的都有點兒高,周爸有周媽安排,周晨則將兩位表姐安排在第三進的西廂里休息。
安排妥當后,周晨走出門,看到趙明明坐在客廳的紫檀羅漢床上悠悠然地吃水果,不禁莞爾。
周晨走進去,屁股還沒坐穩,趙明明就拍拍手站了起來:“今晚不是有個酒會么?走,我陪你去選套衣服?!?
周晨微微有些愕然:“我衣櫥里好多衣服……”
可惜,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趙明明拖著出了門:“你那些衣服大都是絲質的,夏天穿還行,冬天穿出去,你不怕冷,我還怕護不住你,被那些狼給吞了呢……”
兩人逛了一番,在趙明明的督促下,周晨買了一套燦金色純羊絨的裙裝,一雙過膝的軟羊皮裸色長筒靴,一條白色的羊絨披肩,又給趙明明買了一條棉襯及膝冬裝旗袍,趙明明又拖著周晨去做頭發。等兩人捯飭完出來,已是傍晚五點多鐘。
看著周晨茫茫然地,根本沒有叫男伴的打算,趙明明提醒道:“你丫不是想就我們兩個去吧?”
“怎么,不行么?”今晚的酒會,孫會長特別提醒周晨不能曠工,不然,周晨真的不想去。秦風今天匯報了會議情況,與會的幾乎雖然多為珠寶商,但被奉為嘉賓的,卻大都是些國外的教授。韓國、日本、美國、德國……國內的教授也有,卻明顯不太被人重視。
珠寶首飾的設計,周晨承認國外領先一步,但,中國五千年的玉石文化,卻是任何一個國家都無法比擬的。
對于周晨的脫線,趙明明實在是領教慣了,多說無益,也只好提醒:“參加酒會,需要帶男伴的?!?
“徐建國來了?”周晨訝然。
趙明明白她一眼:“這種酒會,不一定是夫妻關系,下屬朋友都行啊?!?
周晨立刻道:“那叫上秦風和阿四?”
“喂,那是兩個毛頭小伙子!”趙明明有些怒。女人最不經老,本來還好,但身邊站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還是不搭。
周晨笑笑,“我早就和南云說好了,他今晚也會參加?!?
趙明明黑了臉:“那你自己去吧。”
見她真的怒了,周晨收了戲謔,拿起手機,按下慕容玚的號碼。
剛剛按下發射鍵,電話就被接通了。慕容玚溫潤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
“周晨?”
“慕容,你在京城么?”
“在。出了什么事?”
“那個……”周晨突然有些遲疑。趙明明剜她一眼,把手機拿過去道:“慕容,我是趙明明。今晚有個酒會,你能來嗎?”
電話里突然換了聲音,慕容玚微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微笑道:“好。”
趙明明立刻報上了地址時間,然后掛斷了電話。
京城皇冠假日酒店門口,華燈初上,一輛輛車在門口停下,然后,衣冠楚楚的男女,走進酒店大門。
南云直接過來,接了周晨和趙明明,一起來到酒店門口,慕容玚的保時捷也正好剛剛停下。
看著周晨一身新式的妝扮,慕容玚眼睛一亮,但轉眼看到南云挽住了她的手時,燦亮的眸子瞬間黯了下去。
“慕容?”熟悉的氣息,讓周晨第一個發現了慕容玚的存在,一聲輕呼后,慕容玚揚起一個溫潤的笑,緩緩走了過來。
“周晨,今晚你真美!”慕容玚走到周晨面前,柔聲說道。
南云挑挑眉梢,咧嘴道:“今晚,我們就把趙律師交給你了?!?
慕容玚看了周晨一眼,微微一笑,把胳膊伸給趙明明,四個人,各懷心思,走進酒店大門。
酒店大堂內燈火輝煌,讓剛剛從夜色里走進來的人,都有些不太適應。周晨微微瞇了眼睛,就聽到頭發上的春兒傳訊道:“今晚,有三隊人將會在酒會上出現?!?
“哪三方?”
“日、美、法。”春兒道,“日方有修真人,另外兩方是特殊能力者。”
周晨暗暗答應下來,面色平靜地走進了酒會會場。
孫盛文通知周晨的時候,曾經說過,今晚會有部分公司的產品展示時間,還問過周晨可要參加。時間太短,周晨根本沒時間聯系專用模特,更何況,公司里的產品都在島城,她這邊除了自己的首飾外,剩下的部分都是她自己煉玉所成,根本不能拿出來展示,就婉言推拒了。
他們到達的時候,酒會現場已經到了一二百人,鬢影衣香,西裝革履,一派低調矜持的奢華。
周晨目光一轉,就把酒會的布局收入眼中。偌大的大廳中央,設置了一個T臺,估計是用于珠寶展示的。大廳四角,隨意而有序地布置著酒水、中西餐店、水果等物,四周是一組組供客人休息的沙發椅,整個酒會氣氛都頗為輕松。
周晨本來想隨意在個角落坐坐,看看那些展示的珠寶然后就離開。沒想到一進場,玉石協會的秘書就迎上來,將他們四人引到靠近主席臺的地方入座。
老遠,周晨就看到孫盛文和幾位年齡偏大行為矜持的男子坐在那里,還有幾個外國人,心知,那就是所謂的主席團和專家團了。
四人走過去,孫盛文立刻笑著給她一一介紹:“這位是著名鉆石物理學家AlanCollins 教授……這位是美籍華人顏色學專家劉嚴先生……這位是英國DTC鉆石專家DividFisher博士……澳大利亞力拓鉆石專家JohnChapman先生……NGTC的陸太進博士……”
周晨微笑著:“碧游珠寶周晨,很高興認識您!”一一上前寒暄認識。
到了一個日本珠寶商櫻野彥面前,這個三十多歲,面貌頗為陰柔的男人盯著周晨道:“久仰中國‘翡翠女王’的大名,今日得見真是榮幸。沒想到,翡翠女王就是如此難得的一位美人兒……”
櫻野彥漢語說得有點兒僵硬,最后‘美人兒’三個字微微上挑,格外輕佻。
周晨笑容不改,握著櫻野彥的手,卻抽了回來,道:“我孤陋寡聞,沒聽過櫻野社長的大名,但我想,今晚后,我不會那么快忘記櫻野社長……的美貌了!”
南云站在周晨身邊,第一個忍不住嗤笑出聲。慕容玚和趙明明也都不禁莞爾。孫盛文等主辦方工作人員都是一副忍笑忍得特別痛苦的樣子,幾位外國專家茫然地詢問翻譯,之后爆出一陣陣大笑。
周晨不再理會鐵青著臉的櫻野彥,對其他人微微點點頭,對孫盛文低聲道:“孫會長,我剛才看到幾個老朋友,我去見一下?!比缓?,告辭離開。
孫盛文斂了笑意,回頭招呼專家團,只不過,經過剛才的事,所有的人再對上櫻野彥,態度都有了一定的保留。
酒會開始,主辦方簡單地介紹了幾句,隨即就是各公司的產品展示。鉆石璀璨、寶石晶瑩、美玉絢爛……珠光寶氣,流光溢彩,收獲了一陣陣的掌聲。
展示進行到最后,日本櫻之珠寶的產品展示開始,周晨并沒有在意,沒想到,模特沒有上臺,倒是櫻野彥從后臺慢慢走了出來。
“諸位,在下櫻之珠寶的社長櫻野彥,今天展示的是日本國精粹寶石美玉和翡翠!”
這句話一出,就像在沸油鍋里潑了一瓢水,場中登時沸騰了起來。
那些外國人還沒怎樣,但櫻野彥的話聽在中國人的耳朵中,就無疑是挑戰了。誰不知道,美玉多產自中國,中國自遠古時代,就有了用玉裝飾的習俗。唐朝時的日本還處在蠻荒狀態,仰慕中原文化,才派一批批和尚、學子,到大唐留學學習。以至于,到如今,日本傳統服飾和用具,甚至禮儀習慣仍舊保留著諸多唐朝的元素。這個小鬼子,居然恬不知恥地說美玉和翡翠是日本國的國粹?
見過不要臉,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
趙明明已是一臉的怒色。周晨卻不怒反笑,只是目光中的冰冷,讓一直關注她的慕容玚和南云,都生出一種擔憂來。
“周晨,你那些首飾在京里吧?我去拿來,不能讓這小鬼子如此猖狂!”南云說著就要起身。卻被慕容玚伸手拉?。骸叭ツ脕聿患傲恕?
周晨神色淡然,眼中的冷芒也一閃而逝,淡然道:“不用了,我帶著呢!”
說著,周晨打開她小小的手袋,露出了里面的滿滿的一袋翡翠玉石首飾。極品血美人如鮮血烈焰;璀璨星空如暗夜星河,璀璨耀眼;玻璃種帝王綠尊貴奢華;極品玻璃種紫眼睛……金絲紅翡……極品羊脂白玉……五彩美玉雕成的五福捧壽……竟然件件連城!
慕容玚和趙明明吁了一口氣,南云皺眉道:“我去聯系模特,還要找搭配服裝!”
周晨搖搖頭:“我去就可以了?!?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間,櫻之珠寶的產品由模特開始在T臺上展示開來。幾人一看,難怪櫻野彥敢出口不遜,他們展示的珠寶,竟然有一套玻璃種蘋果綠首飾,還有幾塊極品羊脂美玉。其他翡翠首飾都是冰種,卻鑲嵌了鉆石白金紅寶石等,使得首飾看起來特別的華貴。
周晨冷冷一哼,起身走進后臺。南云則走向主辦方,告知他們,碧游珠寶要加一場產品展示。
櫻之珠寶的產品展示完畢,櫻野彥再次走上臺,噙著一絲微笑卻神態倨傲地對臺下一鞠躬道:“諸位,日本玉石文化源遠流長……”
只不過,他的話未說完,場中突然爆出一陣熱烈的掌聲。櫻野彥最初還以為場中對他的認可,得意地又鞠了一躬,沒想到,他這一躬鞠完,掌聲非但不減,南云和慕容玚幾個,更是帶頭站了起來,南云更是大聲歡呼道:“中國美玉!”
櫻野彥這時也發現,場中人的目光竟是望著他身后的,他臉色一變,緩緩轉身,陰冷的眸子倏然一緊。
在他身后的T臺上,周晨一身明黃色純手工刺繡真絲旗袍,微微含著笑,娉婷而來。欣長白膩的脖頸上,一串金絲紅翡項鏈璀璨華美,手腕上是一對金絲紅翡手鐲,高綰的發髻上,是一支金絲紅翡雕刻而成的鳳簪,就連從不帶的耳墜,今天也帶了一對鳳凰形狀的小巧耳扣。襯著周晨美好的面容,更顯得美麗雍容,高貴端莊。
“中國玉文化源遠流長,已出土的年代最早的玉器是8000年前的興隆洼文化綠玉,四千多年前的夏朝,已經有了完整的用玉禮儀和制度,玉器也細分成了禮器用玉和兵器用玉兩大類,再以后,中國各朝各代的歷史,同樣也是玉器發展的歷史,中國更是有成語‘君子如玉’‘美人如玉’……中國豐厚的玉文化我就不再贅述,下面,是碧游珠寶展示的幾款翡翠美玉飾品,與諸位共賞。”
說完,周晨向臺下微微一點頭,輕輕拍了幾下手掌,身著純手工真絲中式服裝的模特,裊裊婷婷地走了上來。
“帝王綠!極品帝王綠!”
“極品紫眼睛!”
“羊脂白玉??!”
“墨翠?這是什么翡翠?”
一款款翡翠玉石展現出來,引得場中一陣陣驚呼和吸氣聲。所有人的目光都晶亮起來,唯獨櫻野彥站在T臺一邊,臉色越來越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