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本來就對周晨切開的這塊賭石毛料有些失望,雖然嘴上沒人說,但心里已經隱隱認為周晨這一次怕是賭垮了。此時見周晨抱著一塊幾乎沒有什么希望的賭石毛料開始擦石,不免都有些不以為然。
賭垮了的賭石毛料,即使再小心,用砂輪擦也擦不出好翡翠啊!
周晨卻對周圍人的冷眼失望完全無視,她小心翼翼地沿著切面在砂輪上擦著,在場的也只有她自己清楚,這塊賭石毛料中可是隱藏著世間罕有的珍稀至寶,若是擦傷一點兒,都是無可挽回的損失。
一時間,偌大的倉庫中,只有砂輪摩擦在石料上發出的呲呲聲,刺耳單調,加上緬甸一年到頭的悶熱潮濕,愈發讓人覺得煩躁憋悶不堪。
吳剛將軍人到中年,身體有些發福,身旁又擠了上百口人,此時早已經是汗流浹背,有些熱的喘不過氣來了。她悄悄地轉身,結果保鏢遞上來的毛巾,擦了把汗,一邊示意,周圍看解石的人稍稍散開一些。
就在他忙乎這些的時候,就聽那個給周晨當助手的賭石專家猛地發出一聲驚呼:“出綠啦!”
吳剛將軍的手一顫,擦臉的毛巾掉在了地上,他也顧不上理會了,急忙忙地轉回身子去看。
周晨已經將賭石毛料從砂輪上拿了開來,正用清水清洗著擦面。
吳剛看不清,禁不住湊到近前,那個賭石專家不甘地退開幾步,給吳剛將軍留出空間。
這時,周晨已經將擦面洗凈,一只手把賭石毛料從水盆里托了出來。就見切面上原本混沌雜亂不堪的霧已經被擦了去,里面露出幾道仿佛旋轉扭結在一起的色彩來。
玉肉的色彩很多,吳剛初初一看,就看到了黃、紅、綠、紫、藍幾種顏色,這些色彩雖多,卻并不雜亂,只不過,這些色帶就如扭股繩一般扭和在了一起,條條分明,又絲絲入扣,而且,這些彩色翡翠也不是普通的剔透,又不是冰糯種那種糯糯的朦朧,而是從內往外散發出一種耀目的光來,仿佛這不是一塊翡翠,而是彩色鉆石一般。
“啊!這是什么?”即使吳剛將軍見多識廣,也不禁發出一聲驚呼。
周晨側側臉,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
隨即,她不理會人群中此起彼伏的驚嘆贊美聲,復又低下頭去,打開切石機,掩著擦開的窗口,按下了解石刀。
擦開了窗口,再下刀解石就容易的多了。不到半個小時,周晨就將這塊賭石毛料的外殼都切了去。不過,周晨每次下刀都很謹慎,所以切面上顯露出來的,仍舊是那種混沌雜亂的霧。
不過,剛才見了擦出來的璀璨玉石,再看到這樣的霧,已經沒有人再生出輕視失望之心了。知道了霧下面就是那種極品的,任誰都沒見過的極品翡翠,誰還能再說什么?
擦石稍慢,周晨把整塊翡翠上殘余的石料擦干凈,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后。
她將整塊翡翠放進水盆中,順便暗暗地用了個凝水術,在清洗的過程中,已經完成了磨光的工序。
等她將打磨好的翡翠從水中撈出來,雙手托起時,就見整塊翡翠就像五彩琉璃一般,色彩明艷,華貴炫麗地讓人目眩神迷。
“好美啊!”
“這是什么翡翠啊?”
“太美了!”
“這能賣多少錢啊!”
……
人群中一聲聲驚嘆,此起彼伏,仿佛開了鍋一般。吳剛也忍不住伸出手,把這塊色彩繽紛的翡翠從周晨手里接過來,一邊用手撫摸著,一邊贊嘆著,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
周晨瞇著眼睛看了看吳剛那副癡迷的模樣,也不說話,只轉而取了另一塊棕紅色皮殼的賭石毛料過來,放到了解石機的承重臺上,調整好角度固定好,握住解石刀的刀柄,用力按了下來。
不過,周晨這一次下刀并沒有沿著石殼切下,而是一反常規地在賭石近三分之一處切了下去。
她這一刀切下,旁邊那個做助手的賭石專家就禁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呼:“啊!”
周晨一個哆嗦,手中的解石刀差一點兒切歪了,暗暗嘆口氣,停下解石,抬頭向那為賭石專家看去。
“刑師傅,有什么問題嗎?”周晨疑惑地問。
“呃,那個,那個……周小姐如此下刀,不怕把翡翠切傷了嗎?”雖然這位姓刑的都市專家知道自己的的賭石技能與周晨的出神入化無法比擬,但看到周晨這樣毫不猶豫地在三分之一處切下去,還是很直接地將自己的疑問問了出來。
周晨低頭看看被她切了近一半的賭石,抬頭微微一笑道:“不用怕。應該剛剛好!”
說完,不再看賭石專家瞬間鐵青的臉,繼續低頭開始切石。
這位姓刑的賭石專家則被周晨一句話堵得有些說不出話來,他不過好心提醒一聲,沒想到周晨卻這樣傲慢,竟是什么解釋也沒有,‘剛剛好’?神仙難斷寸玉,別看你剛剛解出來一塊極品彩色翡翠,但翡翠賭石毛料內部的情形千變萬化,周晨賭石技能是厲害,鮮有人能比,但他卻絕對不相信,周晨能夠將賭石內部的情形看清楚。不論如何,如此直接從三分之一處下刀,還是太魯莽了,萬一一刀下去,將翡翠切傷了,就是后悔也來不及了。
不過,既然周晨都那么說了,他也不好再堅持不放。不過他的心里卻暗暗腹誹,等這一刀切下來,若是切傷了,只怕你后悔啊!
其實,就是他自己都沒意識到,若不是他已經相信周晨挑出來的賭石一定會有極品翡翠,他怎么會如此擔心!
周晨并不知道這位刑專家心里想了什么,她也沒興趣理會。
這塊賭石毛料也不大,不過六七公斤的樣子,即使從三分之一處下刀解石,也不過二十來分鐘,第一刀就切完了。
那位暗自腹誹的賭石專家,雖然對周晨的解石方法不以為然,該他做的助手工作卻毫不含糊,一見周晨切完了一刀,立刻端著水盆,將切面清洗干凈。
一盆水嘩啦一聲潑過去,泥水淌下,露出的干凈切面上,隱隱露出幾點殷紅來,這位賭石專家有些不敢置信地轉眼看看另外小半塊毛料,就見這個切面上,白花花一片,竟是一絲翡翠玉肉都沒有。
真的這么神?居然有人能夠如此準確地判斷賭石毛料中翡翠的位置?
哐啷一聲,刑專家手中的盆子滾落在了地上。
周晨笑笑,把盆子撿起來,遞到刑專家的手中,隨即不理會周圍人怪異熱切的眼神,繼續低頭,轉動了一下賭石毛料的角度,再一次按下了解石刀。
嗞嗞……刺耳的解石聲中,連沉迷于那塊多彩翡翠的吳剛將軍也轉回神來,目光炯炯地盯著周晨手中的解石刀。
周晨這一次解石,沒有沿著第一刀的切面下刀,而是翻轉了一下賭石毛料,在另一端的五分之一處切了下去。這塊賭石毛料體積不大,五分之一處切下去,也就是被切下來的皮殼稍厚些罷了,已經沒有第一刀那么讓人意外了。
這一刀因為靠近皮殼,切得更快,不過十二三分鐘,就聽得喀喇一聲,刀片放空。周晨把解石刀提起,還沒等她動作,那位刑專家搶上一步,抬手一盆水嘩啦一聲潑了下去。因為動作太大,額頭竟差一點撞到還在轉動著的解石刀上去。
把周晨都嚇了一跳。要知道,切翡翠的解石刀(禁詞)具都是特制的,鋒利非常,連石頭都切的開,若是人腦袋撞上去,周晨幾乎能夠想象出那種血紅雪白的場景……忍不住生生打了冷戰。
周晨這里急忙關掉了解石機,那位從閻王殿前轉了一圈的刑姓賭石專家卻毫無所覺,把水潑上去之后,立刻湊到了切面上仔細地察看起來,吳剛見他如此,也湊了上來,這么熱的天氣,兩人一身汗臭,毫不自覺地擠到面前,周晨立刻退來了幾步。
就聽那位姓刑賭石專家看了看立刻大聲叫道:“出綠啦!紅綠雙色啊!”
吳剛將軍聽他這么一嚷嚷,才又翻過毛料來看另一面,看到那幾點隱隱可見的殷紅,也是一副驚喜的模樣:“真的是紅綠雙色!”
“是啊,是啊,而且看上去,種水也是極好的,最差也能達到高冰啦!”那位姓刑專家立刻附和起來。
經他們兩人這一嚷嚷,周圍幾個賭石專家都聚攏了上來,有人去看第一塊解出來的多彩翡翠,也有人擠到解石機旁,看還沒解完的紅綠雙色。
而作為解石的正主兒,周晨早已遠遠地退開。
“喝點兒水吧!”張宇將一瓶水遞到她手里。
周晨望著那邊群情洶涌的人們,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接過水來喝了一口。
“你解出來的翡翠很值錢嗎?他們怎么都一副快要瘋了的樣子?”張宇有些納悶地看著那群瘋狂的人,很是不理解。
不就是兩塊翡翠嗎,依據他的印象,再貴也不過就是十萬幾十萬吧,值當的這樣嗎?
想要翡翠,那邊還有一大堆石頭呢,足有幾千上萬塊了,自己去解一塊不就得了,至于捧著人家的一塊翡翠這般瘋狂嗎,再看再喜歡,也成不了你的啊!
周晨斜了張宇一眼,才意識到,張宇認識她時間太短,還沒見識過她解石,自然不知道賭石的瘋狂,更不知道翡翠的價值。也就釋然了。
“還行吧!”
“還行吧?這兩塊中任何一塊恐怕都要上千萬了!”周晨前面一位賭石專家剛剛被人群擠出來,看不到那兩塊極品翡翠了,心里正憋火呢,聽到居然有人白癡地問這么極品的翡翠值不值錢,他的火就更旺了,當聽到周晨懶洋洋回答的一句‘還行’,他的火就忍不住爆發了。還沒回頭看說話的人是誰,就呵斥起來。
“上千萬?”張宇正好喝了一口水,猛地聽到這個價格,登時嗆住了,猛烈地咳嗽起來。
“當然了,這樣的極品翡翠,最少估價也得上千萬歐元,不過,這種極品,恐怕出價再高,也不會有人拿出來賣,這可都是千載難逢的真正極品啊……”那位賭石專家還在巴拉巴拉地說著。
張宇已經被他前面那句‘上千萬歐元’給驚住了。
上千萬,還是歐元?那不就是說,這兩塊翡翠最少就要兩個億啦?兩個億啊!天吶,換成鈔票能填滿一屋子了!
好半天,張宇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不由怨憤地瞥了還在優雅地喝著水的周晨一眼。這位還真是淡定啊,不過兩個小時的功夫,就收入兩個億,居然看不出多少喜色……看來,人家不但靈力的修為高,就連這份淡定涵養修養,也足夠他高山仰止了。
張宇感慨著,那邊的人們也終于意識到正主兒被他們擠走了。吳剛分開人群走過來,對周晨爽朗地笑笑:“不愧是翡翠女王,果然出手就是極品啊!”
周晨笑嘻嘻道:“莫不是將軍后悔啦?”
“哈哈,我是真的后悔了,”吳剛將軍也釋然一笑,心中那一絲羨慕淡了些,“不過,說過的話我絕對不會反悔的,說送給周小姐自然就是送給周小姐了。”
周晨呵呵一笑,再次回到解石機前。
不過,這一次,她沒有繼續動用解石刀,反而再次開動了砂輪,捧著那塊紅綠雙色湊到旋轉地金剛石砂輪上,小心翼翼地打磨起來。
眾人經過了幾次心情起起落落,此時看到周晨再一次用上砂輪,也沒人不耐煩了,更沒有人輕視失望了,全部都屏住呼吸,靜靜地等待著周晨把極品翡翠解出來。
周晨先將剩下的一圈皮殼推了去,但是,一圈皮殼打磨下來,露出來的居然都是白花花的石料,那剛剛還在天空飄蕩的心倏忽間又落了下來。不過,還好,先前的兩個切面已經露出了一紅一綠兩色翡翠,怎么著這塊賭石毛料也不會大垮,不過,好像與他們心中企盼的還是差了一點兒,有些不足的意思。
周晨低著頭,根本沒有理會周圍人的心思和眼光,把外殼都打磨掉后,仔細地端詳了一會兒,這才再次湊近砂輪。不過,她這一次更加小心,一點一點地開始打磨已經露出微微的綠色的那一面。
又是二十多分鐘過去了,周晨終于再一次從砂輪上離開,那位姓刑的賭石專家眼疾手快,立刻端著水上來,將毛料上的石粉洗掉。
“陽綠,玻璃種!”
那位姓刑賭石專家還沒來得及喊,吳剛將軍已經大聲喊了出來。眾人轟地一聲響,情緒再一次被提高了起來。
陽綠,已經是綠色翡翠中僅次于帝王綠的顏色了。而且還是玻璃種,這塊翡翠即使一點點也價值不菲了。剛剛看著刺眼失望的那些白花花的擦面,此時仿佛也不存在了,眾人再一次興奮地嚷嚷起來。
此時,就連開始因為不懂翡翠價值而不為所動的張宇的情緒也被調集起來了。他的心情也隨著周圍人的驚喜、失望,而上上下下地起伏起來。
周晨抬頭微微一笑,隨即又低下頭去,開始打磨另一面的紅翡。
這一次,她的動作比剛才打磨陽綠翡翠的時候,又小心了許多,在砂輪上打磨一點點,就拿起來看看,別說在場的眾多賭石專家,就是張宇也看出來了,周晨對這一面的翡翠,更為注重。
就這樣磨磨停停的,速度自然又慢了許多。一個多小時后,周晨終于長長地吁了口氣,離開了砂輪,并示意工人將砂輪停了。
那個姓刑的賭石專家和吳剛將軍兩人已經上來將翡翠接了過去,放到水盆中清洗起來。
周晨看這兩個人急不可耐的樣兒,不由地搖著頭失笑。她還想著借著清洗的時候,將翡翠再進一步打磨一下呢,沒想到這兩個人會如此主動。
罷了,那么難以打磨的地方,就暫時留下來吧,若是真的都打磨干凈,只怕心思多的會疑心了。
周晨這里剛剛站起身來活動活動,長時間地低著頭打磨,她的脖頸和胳膊都有些不舒服了。
那邊,吳剛將軍已經從水盆里把那塊翡翠拿了出來。
陽綠色的一片玻璃種翡翠,邊緣有些地方自然地微卷,還有些波浪狀的起伏,就如一片剛剛從池塘里采摘回來的荷葉,天然生成,惟妙惟肖。而這篇翡翠荷葉上,一顆顆滾圓的紅色翡翠,紅的耀眼,紅的如火似血,個個剔透晶瑩,光華流轉,就如一顆顆鮮亮亮的櫻桃,趁著碧綠的翡翠荷葉,竟成了一個天然的水果雕盤擺件。天然生成,雖然沒有翡翠西瓜的巧具匠心,也沒有翡翠白菜、翡翠烤鴨的精雕細琢,卻勝在天然雕飾,渾然天成。
若說第一塊多彩翡翠華麗富貴的話,那么這一個天然果盤雕件,就勝在天然純樸,不飾匠工了!
“翡翠女王,果然名副其實啊!”
“不愧是女王啊!”
“翡翠女王出手,當真有王者風范,快快珍品啊!”
……
周晨聽著周圍的人一陣陣喧嘩呱噪,暗暗生汗,不過,轉念,她就想到一句話:女王出品,品質保證!
等大家的鼓噪熱情漸漸平復下來,周晨才接過眾人傳看了好半天的兩塊翡翠,笑嘻嘻地裝進自己的背包,對吳剛將軍道:“今日多謝將軍厚贈了!”
吳剛將軍也是笑得爽朗,連道客氣。
心里,對周晨更加重視了一層。周晨擁有如此賭石神技,只要交好她,還怕他們家族今后沒有翡翠礦?
因為解石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吳剛將軍沒有立刻再帶著周晨上山看礦,而是在礦上簡單地吃了午飯。
午飯說是簡單,也是很美味兒的野味。周晨解了一上午賭石,也覺得有些餓了,竟是吃的極為香甜。
吃罷午飯,周晨才隨著吳剛將軍走出門,再次向著礦上走去。
“周小姐好!”一個男人大大的問好聲傳來,周晨轉眼一看,不由一陣驚喜。
“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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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
呼呼,餓死了,爬走吃飯……
汗,刀具居然也是禁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