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方天畫戟的將領(lǐng)勒馬停在城主府前方,穿透雨幕的雄壯聲音大聲呵斥:
“神威驃騎大將軍周孝義在此,妖婦速來受死!”
尹凡隱身站在距離周孝義和老嫗都挺遠(yuǎn)的屋檐下,小心翼翼的躲開兩人的真元查探范圍。周孝義的修為與尹凡相當(dāng),都是歸墟境第二重。
問題在于周孝義手中的方天畫戟似乎很不尋常,給尹凡的感覺它像是活得,不是毫無意識的法寶。
這個周孝義名字里帶周的話,想必定是周朝皇室之人。如此強(qiáng)悍的人竟然會承認(rèn)周子辰為新皇,多少讓尹凡有些意外。
周孝義的聲音在雨夜中蓋過雷聲,在通威城中久久回響。
老嫗冷厲的聲音清晰響起:“老婆子的命,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老嫗鐵拐杖狠狠擊在屋脊,黑色的光圈從她腳下擴(kuò)散,城里十?dāng)?shù)萬的僵尸在這道波紋般的光圈出現(xiàn)后,紛紛嚎叫著從隱匿處沖出,對陣容整齊的周朝軍隊狂野撕咬。
但鐵騎也不是普通貨色,并且在來之前就已經(jīng)知道了這里的情報,見到僵尸潮襲過來,位于中間部位的將領(lǐng)立刻組織還擊。
“放肆!”
最前方的周孝義怒吼一聲,方天畫戟跟普通木棍般被他在身前劃出半月形痕跡,射出一道沖擊斬向老嫗。
尸王同樣怒喝一聲,捏起拳頭把沖擊打碎,同時縱身躍起捏拳砸向周孝義。
周孝義舉起方天畫戟從容反擊,竟然與這個打的尹凡不能還手的尸王戰(zhàn)得平分秋色。尹凡心中吃了一驚,細(xì)細(xì)打量下也沒發(fā)現(xiàn)周孝義有何特別之處。
兩人來回過了二十幾招尹凡才發(fā)現(xiàn),周孝義手中的方天畫戟簡直逆天,每每尸王還未做出攻擊動作,它就已經(jīng)“帶動”周孝義進(jìn)行防守,隨后迅速反擊。
一來二去,尸王完全處于下風(fēng),被周孝義步步緊逼,想要抽身撤退都不能。
要想一次性解決老嫗,此刻絕對是千載難逢的好機(jī)會。尹凡從屋檐底下靠近城主府,接著穿過雨幕來到五層樓頂,站在屋脊的前端。
暴雨滂沱,老嫗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宛如一尊雕像。
尹凡心中閃過一絲疑惑,總覺得她有點(diǎn)奇怪。不過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他瞇起眼睛,小心翼翼的靠近,盡量將距離控制在可以對她進(jìn)行一擊必殺的距離。
隨著距離的靠近,尹凡心中的不安更加強(qiáng)烈,浸在雨里的腳趾傳來冰冷的寒意。不安歸不安,他終究到達(dá)最佳距離。
玄天劍影在他沖刺的瞬間出現(xiàn),周圍一切好似靜止,空間的穿越導(dǎo)致身旁一切都變得扭曲。
還差一米,玄天劍影就可刺穿老嫗的心臟!尹凡心中略定,連帶著更加多了一分底氣。
突然眼前的景象一黑,老嫗的身前立起一口棺材。尹凡根本無法停止身體,整個人都沖了進(jìn)去,緊接著身后傳來嘭的一聲,周圍立時任何東西都看不見了。
棺材蓋上傳來兩下敲擊聲,老嫗陰沉的聲音直接在棺材里面響起:“你以為有了血缶符,我們就對付不了你嗎?”
尹凡心中一沉,著了老嫗的道,給關(guān)進(jìn)棺材里了。
棺材“當(dāng)”的一聲,被老嫗推倒。尹凡以壓的姿勢落在棺材里,無法動彈。順手抹去,竟有一具完整的骷髏。
他在狹小的空間里轉(zhuǎn)過身狠狠踹了一腳,毫無動靜,又用玄天劍影去刺,依然無法破壞棺材分毫。
“別費(fèi)力了,老婆子的閻王棺能困住歸墟境第九重的人,豈是你這種小鬼能翻身的?不過老婆子很好奇,五年前你從前岐逃跑時不過是一個廢物,沒想到五年后你竟然有歸墟境修為,這種修真速度你到底是怎么來的?”
尹凡不理會他的話,雙手在漆黑的棺身與棺蓋的縫隙間找尋有何種可以破壞的痕跡。令人遺憾的是,棺材四周密封的極為嚴(yán)實(shí),沒有一絲一毫的空隙。
落在棺蓋上的雨聲、周孝義的喝聲、鐵騎的沖殺聲,這些聲音異常清晰的從外面?zhèn)鬟M(jìn)棺材里面,好似在耳邊響起。
——該怎么辦?
尹凡強(qiáng)迫自己靜下心,好好思索這一個問題。老嫗雖然將這個棺材吹上了天,終究肯定有破解之法。
按照她的說法只能困住歸墟境第九重以下的修真者,換一句話說,歸真境的人這口棺材無法關(guān)押。
——為什么?
任何后天制造的封閉之物,必定有天然成型的開口。自己無法打開這個棺材,只是沒有找到開口在那里。
——開口在哪里?
冷靜下來的尹凡,思維迅速的在腦海轉(zhuǎn)動。關(guān)住他的棺材究根結(jié)底,是一件類似于法寶的物件。這樣來說,用真元控制的靈力流動就必不可少。
——靈力,流動?
尹凡腦海中閃過兩個至關(guān)重要的詞語,碎片化思維方式讓他抓住了一點(diǎn)尾巴。
換做其余人可能抓住這兩點(diǎn)也無濟(jì)于事,但尹凡與別人不同之處在于,隨著玄天八卦劍陣的越來越完善,他已經(jīng)可以清晰的與天地間的靈
力進(jìn)行溝通。
尹凡閉上眼睛,細(xì)細(xì)感受著包括棺材在內(nèi)的靈力變化。
棺材外。
周孝義從馬上一躍而起,雙手握住的方天畫戟在怒喝中劈向尸王頭部。尸王避之不及,唯有抬起手臂硬抗。
讓周孝義詫異的是尸王手臂破位堅硬,用盡全力砍下的方天畫戟只是陷入他手臂兩厘米就停了下來。
這時老嫗突然出現(xiàn)在周孝義身側(cè),手中鐵拐杖蕩漾著黑色光芒打在他的胸口。一聲巨響,周孝義整個身子被打的倒飛,方天畫戟直接留在尸王手臂上。
“將軍!”不遠(yuǎn)處副將驚呼一聲就欲救援,一具隱藏在僵尸潮中的瘦弱男童突然暴起,一口咬在他脖子上撕去半個脖子,副將當(dāng)場跌落馬不再動彈。
周孝義整個身體剛落地,老嫗又甩出道黑光落在他胸口。沒能抵御住傷害的周孝義頓時吐出一口血,身體虛弱至極。
男童撕裂副將身體,雙手帶著鮮血跳躍到周孝義頭頂上方,一張嘴裂到耳根,露出一口魚鱗牙咬向周孝義頭部。
周孝義冷哼,雙手拍裂地面,身體被這股力量抬起來,用額頭撞擊男童。
男童裂開的嘴與周孝義額頭一接觸,整個頭部剎那間就碎裂開,身體落在一旁微微抽搐,估計是沒死透。
周孝義完全不在乎自己額頭裂開的可以看見骨頭的傷口,大步走到無頭男童身邊,連續(xù)踩了三四腳,弄得血肉一片慘不忍睹。
“‘鬼目男童’老婆子要多少有多少,周大將軍若是不過癮,我再給你送幾個過來可好?”老嫗的聲音無比陰森。
周孝義鐵青這一張臉看著站在遠(yuǎn)處的老嫗,并不說話。尸王將方天畫戟從手中拔出,使勁一抖,原本只是在周孝義手中閃爍的微弱紅光,瞬間變成了妖艷的血紅色。
周孝義看見這一幕不禁臉色一變。
老嫗看著方天畫戟,笑瞇瞇的說道:“沒想到?jīng)]想到,老婆子來這里一趟不僅抓住了‘鑰匙’不說,還給‘齊郎’找到一件趁手的寶貝,不錯不錯。”
聽見她竟然稱呼尸王為“齊郎”,周孝義冷哼一聲,道:“好一個郎情妾意!就看過了今天,你們還有沒有本事這么稱呼!”
周孝義抽出腰間佩劍,雄壯的聲音吼道:“兒郎們,布絕殺陣!”
聽到這句話的騎兵紛紛一怔,可下一刻這些人便全部紅了眼睛,原本四散開的鐵騎迅速收攏,不多時,伴隨著整齊劃一的呼喝聲,每個鐵騎都將手中的長槍撞擊地面,放出“咚、咚、咚”的聲音。
絕殺之陣,不死不休,陰曹地府,與爾同行!
絕殺陣一出,對方不死,就連做鬼都要纏著對方。
周孝義以極為熟練的速度上馬,舉起的長劍筆直的指向老嫗和尸王,隨著馬蹄的抬起,喊出一個字。
“殺!”
“殺……”
周圍響起鋪天蓋地的殺聲,一股無形的陽剛肅殺之氣聚攏,就連天空中的陰云都減少一些。
老嫗?zāi)樕下冻瞿厣裆镲w起時周孝義長劍刺來,逼迫老嫗不得不還手反擊。
尸王怒吼著揮舞方天畫戟砍向周孝義,可許多騎兵一躍而起,用身體擋住揮砍而來的方天畫戟。
饒是方天畫戟威力無比,毫不懼死的黑甲騎兵也讓尸王略顯頹勢。方天畫戟的月牙形頂部砍中十幾人后就失去后續(xù)力量,再次出手時又有十幾黑甲騎兵飛撲過來,擋住尸王要去救老嫗的去路。
最恐怖的是鐵騎死后,剛剛飛出體內(nèi)的魂魄又立馬鉆進(jìn)沒有人樣的身體,瘋狂吼叫著沖向尸王來。
很快,尸王就被數(shù)百騎兵圍在尸體堆中,身上布滿了死拽不放的斷肢。眼看身旁的老嫗在周孝義的攻擊下有些吃不消,尸王大怒,仰天大喝。
以他為中心的地面突然刺出無數(shù)骨刺,且越往外圍,骨刺就越大越長。這種無差別的大范圍攻擊,立時讓附近所有的騎兵身體支離破碎。
可雖然如此,涌進(jìn)通威城的騎兵黑壓壓一片,根本數(shù)不清數(shù)量,這數(shù)百人剛死,外圍的騎兵雙眼更紅,用比剛才更加大聲的殺聲沖擊過來,依舊把尸王控制在原地。
無數(shù)普通的黑甲騎兵,竟然將歸墟境的尸王困在原地只能反擊。老嫗陰沉的臉有些發(fā)白,似乎完全沒有料到陷入了這樣的苦戰(zhàn)。
原以為將周孝義引入城中用尸潮對付他的鐵騎隊,沒想到他竟然完全不把尸潮放在眼里,直接沖進(jìn)通威城中。
周孝義攻勢越來越猛,手中一柄普通的長劍隨著戰(zhàn)斗時間的正常,本身逐漸閃爍出略微泛黃的光芒。
老嫗用鐵拐杖抵御一陣,且同時御使尸王、小鬼,還有龐大的尸潮,就算暗地里開啟了“聚陰陣”都有點(diǎn)吃不消。她哼了一聲,全身突然噴出一團(tuán)黑色的氣體。
周孝義臉色一變,身體暴退的同時大喝道“都閃開,不要接觸黑氣”。他說話的時間并不算慢,奈何并不是人人都有他那般的反應(yīng)能力與速度。
有兩三百從這個方向進(jìn)攻尸王的鐵騎只
是沾到黑氣的邊緣,疼苦的大叫了一聲,在地上翻滾了幾圈后突然暴起,攻擊自己的同伴。同伴被咬到一口,全身變泛起死氣,兩眼泛白的攻擊另一人。
周孝義神色大變,可看到這種情況蔓延下去也不得了,他牙一咬,高聲喝道:“把墜入鬼道的士兵……斬了!”
周圍的兵士都是經(jīng)歷過的人,緊咬牙齒,手起槍落,將瘋狂攻擊自己同伴的兵士用槍尖削去頭顱。
見到親如兄弟的士兵不是戰(zhàn)死沙場,而是在自己人手里,周孝義兩眼布滿血絲,用力瞪的眼睛已經(jīng)凸了出來。
“妖婦受死!”
“殺!”
“殺!”
“殺!”
周圍的兵士眼睛更紅,狂野的呼喊著“殺”字。沖向尸王的鐵騎更加奮不顧身,許多有些修為的更是借助真元從地上躍起,通過尸王的上方用送死的方式垂直刺下去。
老嫗?zāi)樕珮O為難堪,看著跟一頭發(fā)了失心瘋的牛般沖過來的周孝義,她似乎下定了什么決心般露出堅定的神情。
她御物騰空而起,停在城主府的正上空,雙手舉天,用近乎于崇拜的神情看著天空深處,閉上眼睛,嘴中呼喊著不知名的咒語。
霎時間,通威城四角沖出四道血色與黑色纏繞的光柱沒入云中。受此影響,一直沒有建樹的尸潮全身閃爍黑色與紅色雜糅的光,移動與攻擊速度比剛才快了近十倍!
困在騎兵與死去兵士鬼魂中的尸王更是張開雙臂仰天怒吼,以他為中心的劇烈沖擊將周圍兩百米內(nèi),包括建筑物在內(nèi)的東西移為平地。
見到自己這一方在老嫗?zāi)钪涞乃查g被壓制,周孝義臉陰沉的同時也冷靜下來。
目標(biāo)只有一個,那就是殺死老嫗才能贏得這場戰(zhàn)斗。
他雙腿彎曲踏破地面如箭一般射向老嫗。但在距離老嫗三米時,紅色與黑色的靈能壁壘將他阻隔,撞在靈能壁壘上的周孝義又如箭般彈回地面,落地處砸出一個近一米的深坑。
過了一分鐘,老嫗睜開眼睛,用響天徹地的嘶啞聲音呼喊,就像最虔誠的教徒對至高神發(fā)出的祈愿。
“尊貴的初代冥皇啊,睜開眼看看您的子民,四千年的日夜期盼,為了統(tǒng)一與拯救,降下力量吧!
我們覺咒,您的臣民,終將舉起救世的大旗!
您最忠臣的子民,西羅夜婆,以魂魄為代價在此向您請求,降下……”
天空陡然耀白,比剛才更加恐怖一倍的雷聲從空中響起,城主府屋脊的位置、老嫗、天空,出現(xiàn)一道藍(lán)紫色的粗壯雷霆線條。
這道雷霆出現(xiàn)的速度之快,以至于根本看不出來它是從天空射出,還是從屋脊射出的。老嫗最后一句話根本沒有來得及出口,雷霆就將她整個身子淹沒,就連起防御作用的靈能壁壘都被貫穿。
藍(lán)紫色雷霆持續(xù)了近十秒才消失,老嫗所在的地方,空無一物,就連法寶都化為了灰燼。
失去陣眼的聚陰陣失去作用,天空中的陰云竟然在剎那就薄了許多,連帶雨勢都小了些。無人控制的尸潮瞬間倒在地上,一如真正的死尸。
寂靜之中,哐當(dāng)一聲,尸王手中方天畫戟落在地上,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竟然露出傷感的神色,仰著頭,向老嫗消失的地方走去。
遠(yuǎn)處的周孝義目光閃爍,沖過去拿起方天畫戟,暴起中方天畫戟戳進(jìn)尸王的脖子,接著再用力一送,用方天畫戟將尸王的整個頭鏟了下來。
饒是如此,尸王仍舊舉起手抓向老嫗剛才空中所在的地方,掉落一邊的頭顱嘴巴張了一張,似乎喊了兩個字。
周孝義見一擊不得手,心中震驚,下一刻更加暴怒,他怒吼著再次揚(yáng)起方天畫戟,從上至下將無頭尸王的身體劈成兩截,這時,尸王整個尸體再也不動彈了。
城主府屋脊。
看見尸王最后動作,坐在棺材蓋上的尹凡不禁皺起眉頭。
自老嫗離開沒多久,他便已經(jīng)從靈力的裂縫處打開了棺材,以天劫道印為鑰匙,暗中用玄天八卦劍陣溝通雷霆之力。
不過他也是完全靠賭,這樣溝通的天雷力量必定是以天空和自己為一條直線攻擊,只有老嫗或尸王處于這直線中的一點(diǎn),才能進(jìn)行攻擊。
終于能不能擊中在指定空間內(nèi)高速移動的老嫗,根本就是一個未知數(shù)。
沒想到老嫗最后會進(jìn)行這樣一個靜止不動的祭祀法術(shù)。
她最后喊的幾句話,尹凡全都聽見了。似乎殺了一城十幾萬百姓,在老嫗看來是正義之舉,甚至為了達(dá)成她那不為別人所知的目標(biāo),最后竟然用魂消魄散的代價來進(jìn)行法術(shù)祭祀。
——這個覺咒,到底是個什么組織?
尹凡懷著這樣的疑問,一邊無奈的搖了搖頭,一邊從棺材上站起來。在這個瞬間,周孝義與城中數(shù)萬的兵士都將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
毫無疑問,這場險些讓大家全部死去的災(zāi)難,在最后一刻挺身而出解決危機(jī)的。
就是他尹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