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這句話, 白家人徹底確定下來就是白珍珠的聲音,而且好像離得並不遠,應該就在這附近。
白志誠先衝了出去, 賀祺深還在疑惑, 他接觸白珍珠比較少, 現下那聲音喊得又格外歇斯底里, 所以還沒認出來是誰, 只是守著媳婦道:“我們就算去看熱鬧,也不要湊得太近。”
“那你護著我點,我們站後面看。”白露珠自然不可能不去, 白珍珠的腦子和心性耍出的手段可以避免掉,但宋清源不一樣, 心性陰狠且能忍會裝, 上輩子就栽在他手裡過, 必須得提高警惕心,防患未然。
隨著院子裡的人都走出去, 白露珠不緊不慢跟在圍觀羣衆後面。
一圈一圈人圍著,賀祺深把她扶到一家人的臺階上,正好能看清楚裡面什麼情況。
白珍珠手裡不知道從哪裡摸了一根洗衣棒槌,不斷失聲尖叫,衝著宋清源和蔡莉揮舞, 白志誠衝進去想要奪過棒槌, 卻被打了好幾下。
單從場面以及白珍珠傷心欲絕的表情來看, 的確像是原配在捉姦。
蔡莉不是個柔弱性子, 但看到宋清源拼死保護她後, 便忍了下來,臉上不但沒有害怕之情, 也沒有絲毫怒氣,反而是露出絲絲笑意,很享受被男人保護的感覺,任由男人擋在她前面。
“宋清源!你這個大騙子,你是不是對她假戲真做了?!”白珍珠表情一點都不虛假,畢竟一直以來,她真的把眼前男人當做未來丈夫對待。
說好的一起搞錢,說好的逢場作戲,結果今天偷偷摸摸跟來後,發現兩人居然在小樹林裡親起嘴來了!
當場就怒不可遏,抽了棒槌就往不要臉的女人身上打。
剛開始心裡堅信,肯定是女人主動湊上來的,畢竟記憶中,站在頂端的宋清源,隨便一招手,大明星都會爭著搶著送上門,然後他卻從來沒有這麼做過,對她始終如一,從未正眼看過別人。
現在還沒有那樣的能力,一個小村姑,要不是自己主動湊上來,而且說不定早就發現她在附近了,故意趁宋清源不注意的時候湊上去,親給她看,想要她誤會宋清源。
她會這麼蠢嗎?當然不會!拿起棒槌就直接衝著不要臉皮的女人錘過去。
可沒想到!
宋清源居然護著她!
護!著!她!
白珍珠怔了,驚了,怒了,火了,二話沒說,連著狗男女一起錘!
“你以爲沒有我,你這輩子還能成爲那個宋清源?沒本事還要腳踏兩隻船,呸!”白珍珠根本沒看拉她的人是誰,骨子裡的勁被眼前宋清源護著蔡莉的一幕給徹底激發出來,將一個洗衣棒槌舞得比孫悟空的金箍棒還要花哨。
花哨歸花哨,卻沒準確打到幾下人,憑白浪費力氣。
終於,在宋清源胳膊肘被打到的時候,臉色一板,上前兩步將棒槌奪下來扔到一邊,剛想說話,就被白珍珠揮舞的九陰白骨爪撓破了臉,指甲印火辣辣得疼。
“你真是個瘋婆子!”蔡莉心疼了,發現宋清源俊帥的臉冒著血絲後,立馬就衝上去和白珍珠扭打在一起。
戰爭剛纔一觸即發,白志誠一把薅過白珍珠的胳膊,將她拉到身後,指著宋清源問:“你是什麼人?”
“志誠?”白珍珠才發現弟弟在這裡,頓時覺得有了倚仗,隨便將堆在眼前的亂髮扒拉開,尖叫罵道:
“志誠,給我打死這對狗男女!宋清源他玩弄我的感情,明明說好跟我在一起了,找蔡莉都是假情假意,目的都是爲了弄錢,沒想到他們倆今天直接在小樹林裡抱著親嘴了,不要臉的負心漢和不要臉的小三,傷風敗俗!”
衆人都不認識白珍珠,但都認識蔡莉與她最近談的對象,宋知青。
這會看白珍珠以一副原配的樣子罵街,頓時相信了一半,畢竟誰都不會吃飽了沒事幹,跑出來說這種醜事。
就連蔡莉聽了,心底都開始懷疑,宋清源是不是真的跟這人在一起過。
宋清源臉色越來越沉,一個有錢,一個還不知道有沒有運氣,相比之下,肯定要選更有錢的蔡莉。
但是白珍珠說的那些事逐漸都發生了,尤其是恢復高考,讓他徹底相信未來他真的可以成爲首富。
本想兩邊都穩住,先有錢纔能有實力發展,沒想到白珍珠突然當著衆人面鬧起來了,逼他做選擇,真是愚蠢!
這種情況下,當然是選蔡莉,別說選了,就是讓他結婚,生孩子才能弄到錢,他也得幹。
眼看周圍人的眼神越來越奇怪,還有人不斷說出難聽話,宋清源正打算開口,就聽到對面那個最近在閆家村 被誇上天的‘金龜婿’,對白珍珠道:“負心漢?你失心瘋了嗎?”
擱以前,白志誠肯定會脫口而出,你是訂過婚有對象,快要結婚的人,但這會也知道白珍珠要是丟臉,對白家也沒什麼好處,轉身就要把白珍珠拖回家。
“你這個沒用的窩囊廢!”白珍珠確實有些失心瘋了。
她心裡從頭到尾都只認宋清源這一個丈夫,對未來有著無限憧憬。
爲了這個未來,爲了被全世界女人豔羨的首富夫人生活,她在鄉下吃糠咽菜,天不亮就起來割豬草餵豬,打掃臭烘烘的豬圈,春天要挑著筐到地裡播種,大熱天要扛著鐵耙摟麥子,更別說大冬天累了一天,晚上餓了用冰水就著冷冰冰的饅頭吃...
爲了以後兩人的未來,她受了這麼多的苦,結果現在他倒是攀上村裡首富女兒,轉眼就把她給甩了!
刺激的一幕,讓她腦子嗡嗡響,除了打死這對狗男女,發泄心裡的怒氣,再也想不起柳樹村人都見過當初她和於錦康上報紙的新聞,也想不起於錦康當初在村裡各種介紹,讓那邊村裡人都知道她是有對象的人。
白志誠被罵也沒有鬆手,使勁把人往家裡拖,白越光怒著臉上前,擡起女兒的腳就要走。
宋清源說話了:“白知青,不管是閆家村還是蔡家村,都知道我最近在和蔡莉談對象,不懂你今天爲什麼要這麼鬧,柳樹村的人都知道你是有對象的人,還上過報紙,來過村裡,我又不瞎,怎麼可能還會和一個有對象的人拉扯不清。”
本來白珍珠就氣得不輕,聽到男人推脫的話和警告的眼神,頓時氣炸了,雙腳胡亂蹬著,將父親踹到一邊,自己也一屁股摔在地上。指著宋清源罵道:
“想翻臉不認人?你左邊屁股長了三顆痣我都知道,你想往哪賴?是不是還說我偷看你上廁所了!”
宋清源頓時臉都綠了,看著白珍珠的眼神也很陌生,完全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愚蠢潑婦,就是平時乖巧溫順,對他柔聲細語,關懷體貼的解語花。
“哈哈哈哈哈!”白珍珠見男人說不出話,又見蔡莉臉都白了,頓時得意大笑起來,“你再繼續撇清關係,我還有一肚子標誌沒說出來,你撇清一個,我說一個,來啊!”
事情發展迷之走向,衆人看熱鬧不嫌事大。
在場唯一能懂白珍珠爲什麼失心瘋了的人,就是白露珠,唯一能懂宋清源是什麼想法的人,也只有她,當事人都迷惑了,反倒是旁觀者清。
更知道的是,即便兩人現在沒走在一起,以後照樣會斷不掉,只是從小甜文,突變虐戀情深。
宋清源還是被嚇住了,不敢再說其他話刺激白珍珠,只是轉頭和蔡莉說:“相信我,我沒有和她在一起過。”
蔡莉剛想講話,後面就傳來一道暴怒的聲音:“你給我滾!”
“老蔡來了,他最疼女兒,肯定不會放過宋知青。”
“蔡守望還帶著人來,這架勢,是不打算放過宋知青了。”
兩個村子都很近,何況蔡守望還是閆家村的女婿,又是蔡家村日子過得最好的人,大多數村民都認識。
體態敦實的蔡守望走到跟前,一把將宋清源推開,“早就看出來你心思不純,擺明了是想攀高枝抱金大腿,前些天去柳樹村一打聽,果然打聽到你和女知青不清不楚,正想找你問問,今天人家就找上門鬧開了!”
“正好,你趕緊給我滾,還想跟我們家蔡莉談對象,就你也配?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整天靠著長了副好皮囊,哄哄不懂事的小姑娘,什麼玩意,蔡莉,走,不許再跟他來往!”
“爸,我不走,他就是我對象,不能丟下他。”要是平時就算了,衆目睽睽之下,宋清源護著她,承認她,都看在眼裡,是不是真心,心裡很有數,當然不忍心丟下他走。
這麼一想,就挎住男人胳膊,對周圍人宣佈:“宋清源就是蔡莉的對象,我相信他從來沒做過任何對不起我的事!”
“你給我鬆開!”白珍珠就是見不得宋清源身旁有別的女人,“宋清源,我警告你,你要是不站過來,不要怪我口無遮攔!”
正當宋清源再次陷入兩難時,村民終於發現旁邊又有閃光燈亮起,“那是不是照相機?”
衆人連忙回頭,包括三位當事人,轉眼就看到豬圈邊上停著一輛小卡車,卡車上蹲著幾個人,其中一個人脖子裡掛著照相機,手裡還拿著本子。
最旁邊的人,油頭梳得蹭亮,大衣拿在手裡,穿著白襯衫,外面套著藍色雞心領背心,耳朵上彆著一根菸。
“三姐夫,你怎麼在這裡?”白志誠被罵‘窩囊廢’後,早就不想管這事了,一看到於錦康帶著記者站在旁邊,驚訝之餘,還是沒忍住出聲。
白珍珠臉色則頓時一白,老實說,剛纔揭了宋清源老底,不是沒有想過再回頭和於錦康在一起,反正最近他升職了,還喜歡她喜歡的要命,自己有旺夫運,旺誰不是旺,沒必要逮著宋清源旺。
沒想到轉眼就看到於錦康在這裡,還帶了記者,不知道拍了哪些照片,又不知道會去報紙上寫些什麼,下意識道:“你把膠捲給我扔了!要是還想結婚,就趕緊扔了!不準發出去!”
上次報紙鬧得滿城風雨,但名聲還在,這次要是發了這種很有話題性的東西,名聲肯定就徹底壞了。
想到之前於錦康對她的重視,那麼想和她結婚,心裡抱著希望,猜測於錦康也許會刪掉。
結果那麼喜歡她的人,卻看都不看她一眼,走到父母面前道:“叔,嬸,今天通知一聲,今天這婚事就算了吧,當初我花的那些錢,也就當孝敬二老了。”
“錦康...”白越光還想再打著商量,於錦康眼神冷下來,“叔,別的話不要再多說了,這種事沒哪個男人能忍,要是再說下去,我可不敢保證我會做出些什麼事情來。”
還在紡織廠上班的白越光頓時將話嚥下去,原本打算勸刪的徐紅梅也不敢吭聲了。
當初同樣是攀高枝結親,錯要是在對方那,還能搞一搞,現在錯完全在自己家這邊,對方能心平氣和說退親,聰明人就該順勢而下,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
“小於,對不住。”白越光壓著怒氣,也扯不出笑容,只是話音裡有一絲愧疚,“等我回去後,親自向於主任賠罪。”
說完這句話,看了一眼旁邊的白志誠,白越光心裡纔好受一些,幸好現在還有個出息的小兒子,否則周圍人肯定要說,養了四個孩子,一個比一個混,脊樑骨都要被人給戳斷了。
於錦康解決完婚約,不再看這家人一眼,轉頭朝著白露珠走去,“四妹,哦,現在已經不能喊四妹了,該怎麼叫纔好。”
“於大哥隨便怎麼叫都行。”白露珠早就發現他了,知道他會趁著這場鬧劇,再次豎立自己‘好男人模範代表’卻被辜負的形象,讓衆人同情,同時在廠裡地位能再上升一步,還不會引起任何人不滿。
以後對象也照找不誤,尤其還可能會特別受丈母孃喜歡。
聽到這話,於錦康倒露出一些笑模樣,“那行,露珠,祺深,以後咱們還當朋友處。”
“於大哥,千萬別因爲過於傷心就影響自己的工作,傷害自己的身體。”賀祺深頗爲同情,拍了拍於錦康的肩膀。
於錦康搖頭嘆氣,一副感傷的樣子,眼裡卻很平靜,一丁點傷心都沒有。
早就知道這兩人的風言風語,自打上次白珍珠回來,也確定她沒有結婚的心思,從那天起,每天就盤算著怎麼解決婚約,得找個合適的時機把這事捅出來,再上一回報紙,讓自己利益最大化。
他綠帽子是這麼好帶的?報紙纔是個開始,白珍珠還有臉罵別人狗男女,他這輩子都會盯著這對狗男女不放!
“站住!”
於錦康正想走的時候,宋清源出聲叫住,“請把你拍的照片都刪了,否則我會告你侵犯個人隱私。”
“我也會告你!”白珍珠衝上來,她可不想名聲敗壞,“快點刪掉!”
“呸!”於錦康吐了口唾沫,衝後面招了招手,“以爲老子好惹?把他倆拖到後面一起打一頓!”
小卡車上立馬下來幾個壯漢,嚇得蔡莉急忙上前拉走宋清源,白珍珠也被嚇得一溜煙躲到一棵大樹後面。
比起不甘,更不想捱打!
“志誠,爸媽,快去勸勸他!”白珍珠躲在大樹後面,叫著家裡人幫忙,“他要是真發出去了,對你們也沒什麼好處,你們名聲一樣不好聽!”
這道理誰都知道,但誰又能勸得下來?
白越光忍了半天的怒氣一下子爆發出來,撿起之前白珍珠被奪走後,丟在一邊的洗衣棒槌,衝著小女兒砸過去:
“當初讓你不要下鄉,丟了魂一樣非要下,現在搞出這些丟人的事,我們有什麼可名聲不好聽的,從今天起,我們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白家也沒有你這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