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碟看到了夙思萱脣上的傷口,眼神閃爍,出聲道:“阿萱,我同你說一些事如何?”夙思萱放下手中的杯子,才擡起眼正視著骨碟。
骨碟伸出手,拉著夙思萱的手:“阿晟。”
只是兩個字,骨碟的眼神複雜,夙思萱的眼神澄清。但是即便看不出夙思萱心中的想法,骨碟還是笑著:“我知道,你也喜歡阿晟對不對?”
聽到骨碟的話,夙思萱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她別過眼,沒有否分,沉默也不似默認。
骨碟並未放開夙思萱的手,繼續說道:“我倒清楚阿晟是很喜歡你的。你喜歡他我也不介意,甚至我願意跟你一起分享他,即使他的心在你這裡多一點。”
夙思萱的嘴角揚起一抹不明的弧度。
“蝶兒,謝謝你們昨晚帶我回來。但是,我不會破壞你和阿晟的關係。我只想知道關於昨天把我抓起來的巫師的事,你能告訴我嗎?”
“那是我師伯,化修賢。”骨碟倒是沒有隱瞞
第一次去便被抓了個正著,那瀕近死亡的氛圍讓她以爲可能就會死在那裡了,但沒想到,醒來的時候卻是在自己的寢殿裡。
殿中的氣息讓她以爲是在夢中,那分明是淳于晟的氣息。
但是很快的她也清醒過來,嘴上的痛楚,她瞬間就明白淳于晟對她的情感。那屬於淳于晟的氣息中還混合著骨碟的氣息,她自然明白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
雖然骨碟在自己身邊大多時候都是溫順的,但是她的內心依舊如蛇,絕狠貪婪。
畢竟,人的心性還是很難改變的。
在化修賢那裡遭受的待遇讓她的身子十分的疲倦,像被抽走了許多的生命,但是因爲有淳于晟的治癒,雖然好了許多,但也讓她很快的昏睡了過去。
再醒來,便是被骨碟吵醒的時候了。
骨碟對於夙思萱對化修賢的興趣也有些意外。
但卻還是沒有隱瞞一五一十的把化修賢的狀況說給夙思萱聽,基本是毫無保留。
雖然以前在聊天的時候已經說過不少關於化修賢的,這也才讓夙思萱知道宮中的巫師竟然是骨碟的師伯,纔有了昨日特意的拜訪。
“我想學巫術。”
夙思萱直截了當的說道。
骨碟只是微微訝異,對於夙思萱的想法竟也沒有什麼意見。
“可以啊。”骨碟輕鬆的說道。
夙思萱看著骨碟:“所以還需要你幫忙。”
化修賢是生人勿近的性格,熟人都不一定能對他要求,但是骨碟不一樣。
畢竟化修賢還是疼愛骨碟的。
“沒問題。”骨碟笑著:“我會跟我師伯說的,包在我身上。”
夙思萱沒再說話,只是眼神更深了。
不知不覺和骨碟相處已經幾個月了,骨碟對夙思萱沒有任何的防備,甚至還有一絲的依賴。夙思萱已經不知不覺的在骨碟的生命中成了一個特殊的存在,在骨碟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在她身上種下了一條牽引著她的線。
只是偶爾的反抗,像只貓咪一樣。
灕江的後宮,向來都是有著不平靜的安寧。
但是一開始便有灕江護著,有骨碟罩著的未央宮,終究還是迎來了後宮位分最高的主——儷嬪。
夙思萱見到張儷的時候,覺得甚是意外。
她雖然不是國色天香,但恍惚一看竟那麼像江火,也難怪灕江毫不猶豫的給了她那麼高的封號。
但是一見到她的模樣,夙思萱便覺得,空有一副替代別人的外表,只一眼便厭了。
也難怪灕江總要來未央宮洗洗眼。
夙思萱並沒有向張儷行禮,而是淡淡輕柔的打了個招呼:“儷嬪娘娘安。”
張儷打量著夙思萱,在看到夙思萱氣質和容貌都在她之上時,她的心裡便覺得好生嫉妒,但是卻並未表現出來。
“爲何看見我不行禮。”儷嬪聲音有些傲慢呵清冷。
“因爲陛下說不需要我向這後宮任何人行禮。”夙思萱絲毫不懼。
張儷對夙思萱的認識就是經常皇上經常來她這兒,但是因爲她並沒有封號,只是個普通女子,她便以爲估計也就是個不配給封號的女子,可能連宮殿都是最差勁的,習慣了宮中華麗金貴的她自然不願意去她想象差勁的地方了。
但也只有單根筋的她會這麼想了。
這皇宮,有哪處宮殿會是差勁的?就算差勁,那皇上還會常來嗎?
之前灕江也常去張儷那裡,只是遠遠的看一眼,走近的時候便不會再看她。因爲他只是想看到像江火的那一眼。
而這些時日,灕江的事務繁忙,以至於也許久沒有去她的宮殿了,張儷便以爲是未央宮的這個普通女子關係,這不,她就找來了。
看到這宮殿和美人都不比她差,於她心中想著落差很大,心裡自然便有些不甘。
再聽夙思萱說的話後,心中更加的不愉快:“陛下可沒說過允許你對我無禮。”
無禮?
夙思萱擡眼看著張儷的模樣,心想這故意找茬的人,不理她就行了。
雖然灕江來看自己之外的時間大部分都是去了張儷那裡,但是她心裡很清楚,彼此都是替代品,但痛苦和自欺欺人,灕江是分的清的。
張儷見夙思萱並沒有要搭理她的樣子,不禁有些惱羞成怒。
她搖擺著走到夙思萱的身前,用著居高臨下的姿態:“你是什麼東西,敢這樣對我無禮。”
說著,伸手推了夙思萱一下,力道不大不小,卻正好讓夙思萱的身子像後傾倒,眼看著就要撞到身後的桌子。
一陣風襲過,一抹明黃色的身影飛快掠過抱住了夙思萱到安全的地方站好。
灕江冷厲的眼看著張儷。
張儷愣在原地,沒想到灕江會突然出現,她忽然不知所措,臉色蒼白。
灕江放開了夙思萱,走到張儷的跟前:“儷嬪,你好大的膽子。”聲音冰冷,在他疲倦卻又凌厲的面容下,氣勢依然逼人。
“陛下,不是這樣的。”儷嬪嚇的不清,撲通跪在地上。
眼淚奪眶,原來傲然的姿態瞬間變成楚楚可憐,張儷跪在地上低著頭,身子輕輕的顫動著,微微啜泣。
“陛下,臣妾不是有意的。”張儷的聲音輕柔了無數,她伸出手拉住灕江的衣角,微微的擡起頭。
原本週身寒冷的灕江在她擡頭的那一瞬間愣了一下,冰冷的氣息瓦解了不少。
“來人,將儷嬪帶回羅玉宮。”灕江對殿外的侍衛吩咐道。
灕江說完,便有御前侍衛上前來。
張儷依舊楚楚可憐的看著灕江,拉著他的衣角不願放開,以爲那一瞬間的溫柔是灕江對她的情意,那麼久不見,她自然不想離開灕江身邊。“陛下……”
灕江別過臉,轉身。
張儷只覺得手上似乎麻了一下,原本緊緊拽著的衣角就鬆開了,而兩旁的侍衛上來了,對著她說道:“儷嬪娘娘得罪了。”
說著也不管張儷的反應一人一邊將她拉起來。
“你們放開我!陛下……”張儷苦聲哀求,淒厲的呼喚著灕江,灕江卻恍若未聞。
張儷被侍衛帶走,不甘的掙扎轉身看著灕江的身影,聲音十分的哀怨。
但是灕江無動於衷,而夙思萱只是淡淡的看著張儷誇張的演藝,就像披著劣質花瓶外衣的小丑,還是屬於贗品的那一種。
張儷呼喊的聲音越來越遠,夙思萱才轉頭看著灕江。
才一段時間不見,他越發的憔悴了。
從自己入宮以來,就沒有見到灕江精神過。每次來未央宮,灕江的精神狀態總是在崩潰的邊緣,以至於自己原本心中對他的一絲恨意,到如今都消散了。
他所做的一切,便是對他最絕望的懲罰。
夙思萱輕輕的嘆了口氣:“陛下。”
灕江站著,思緒不知道沉浸在何處。只是,他的身上溢出連旁觀者都要絕望的氣息。明明那麼美好就像畫中仙人一樣的男子,如今墮入內心的深淵。
夙思萱伸出手,卻又慢慢的垂了下來。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看著灕江這個模樣,她覺得心疼。
就像灕江把她帶回來,是因爲她身上有和灕江類似的絕望。
看著灕江放佛站著就要消散的背影,那種絕望的孤獨感,是自己無法觸及的,能令自己也無限悲傷,那他自己承受的,是怎樣更大的悲傷?
夙思萱覺得不忍心,她不想去看他,但是卻移不開身子。
像往常一樣,每次灕江的到來,都讓這宮殿籠上一層灰色,能讓整個世界都失去顏色。
一個人要傷心到什麼地步,才能這麼絕望的活著?
“你覺得,她會恨我嗎?”灕江突然開口問道。
空洞的聲音,放佛在出口的瞬間化成了悲傷。
夙思萱沉默。
灕江每次來未央宮,都是爲了跟自己傾述。
江火這個名字,夙思萱已經許久沒有聽到過了。而現在,距離奪命崖事件已經過去了快一年了。
灕江愈發的憔悴,是因爲日夜佈置,派人去尋找江火的消息。
她不知道該如何說。
相信江火還活著,是灕江現在的信念,如果不是這個信念,她不知道灕江會變成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