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冰漪姐姐吧!”瑜兒撐著虛弱的身體,用最微弱的聲音說:“冰漪姐姐,你出來吧……不要躲著瑜兒了。其實,你剛一進來,我就聞到你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了,你不要再躲瑜兒了!瑜兒給你認錯,以前是瑜兒對不起你,請你原諒我好嗎?”
說著瑜兒居然掙脫了淳洵的懷抱,從床上站了起來。
“王妃,你又是何苦呢?”說著,冰漪再次從門前出現,趕忙上前同淳洵一起扶起搖搖欲墜的瑜兒,將她放回到床頭。
冰漪本想仗著絕世輕功躲到讓她找不到的地方,但是發現她一個病危的女人居然如此對待自己,心中感動和擔心之情復雜的無以復加,只得厚著臉皮回來。
瑜兒忽然燦爛的一笑,她緊緊的拉著冰漪的手,仿佛生怕她消失一樣。
“你不知道,你消失了這么多天,王爺有多想你……”瑜兒低低的說著,冰漪只有瞧瞧的點頭。
“王爺這個人有時候脾氣不太好,但是其實他心里是很善良的。有時候他看起來像是個浮華浪子,其實他只是為了掩人耳目,身在皇帝之家,任誰都身不由己。其實王爺的內心還只是一個大孩子而已……”
淳洵忽然覺得一陣心痛,他沒想到瑜兒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連忙說:“瑜兒……不要說了……你要好好休息……來日方長!”
“不……瑜兒要說……現在不說,怕以后就沒的說了……”她轉頭靜靜看著冰漪:“冰漪姐姐,我求你一件事好嗎?你一定要答應我……否則我死不瞑目……”
冰漪隱隱猜到了她要求的是什么事,她覺得自己本來已是滿身傷痕,卻是難以做到的。但是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卻無論如何也讓她難以狠心拒絕。
瑜兒看到了冰漪眼中的遲疑,連忙加重了語氣:“姐姐,求求你……你先答應我……好嗎?這是我第一次求你……也是我最后一次求你……”
冰漪看著瑜兒那張因憔悴而瘦的不成樣子的臉,終于按捺不住,緩緩點了點頭……
“我求求你,以后幫我照顧相公……你們成親吧……你當正室,或者我做小,都無所謂。只要相公能開心,我做什么都可以……”
“這……”冰漪雖然早就猜到了她的要求,但是話到嘴邊,還是有些遲疑。
瑜兒臉上露出了一絲著急的神色:“你答應了我的……你不能反悔……”
冰漪心中一陣激動,她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拒絕她,只能好人做到底了,她看了看滿臉淚痕的淳洵,忽然鄭重的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了。”
淳洵卻低下了頭不敢看她……
“瑜兒,冰漪是個信人,他是從來不會食言的。你就放心吧,別在亂動了,躺下,好好休息……”
瑜兒忽然滿臉笑意,她笑的象花兒一樣開心,憔悴的臉上仿佛又煥發了無限生機。
“相公……我好開心……”
“你開心什么……”
“我開心的是,就算以后我不在了,也有冰漪姐姐替我陪你……你以后要好好對人家,不要像以前那樣拈花惹草,花天酒地了哦。要不然冰漪姐姐可會對你不客氣的。你要知道她武功有多好!”瑜兒仿佛又回到了少女時代,她悠然的哼著歌,無憂無慮的……
“好啦,好啦。瑜兒,你今天太累了。說了這么多話,你休息吧……”淳洵像哄孩子一樣的哄著她,不多時,她就在淳洵懷中睡著了,臉上還帶著那種甜蜜的微笑。
淳洵將她輕輕放在床上,拉著冰漪,使了個眼神,兩人一聲不響的走出王妃的寢房。
他們小心翼翼的走了好遠,才敢低聲說話。
“那個……冰漪”淳洵擦掉眼角的淚痕,靜靜的說:“剛才你跟瑜兒說的那件事,如果你不愿意,可以不算數的。你知道那種情況,任誰都無法拒絕她的。”
冰漪低著頭,一路走著,不言不語。
“她就是這樣子,總是愛胡思亂想,否則之前我們也不會總鬧了。”淳洵的聲音有些沙啞:“現在想想,我倒是希望她像以前那樣活蹦亂跳的跟我大吵大鬧。可惜……”淳洵忽然哽咽了,他低下頭說:“這些天要不是她,我早就沒命了……”
冰漪故意加快了腳步,她不忍心看到他如此的傷心。
兩個人漫無目的在王府的花園中來回走了幾圈,華麗的月色,漸漸從云朵后探出了頭。朗照的整個花園一派祥和景象。
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有人說,這詩句里的嬋娟就是指的月色。
只是淳洵和冰漪雖然近在咫尺,卻連咫尺共嬋娟的心情都沒有。
人若難以長久,嬋娟還有什么意義?
冰漪信步而行,在園中小徑之上漫無目的的隨意漫步,走了一會,她覺得有些累了,在一朵開的很好看的牡丹花前駐足而立。淳洵難得有今天這么好的體力,他早就累的坐在一旁的石桌旁,靜靜欣賞著佳人的一舉一動。
他呆呆的看著冰漪,仿佛欣賞著一件絕美的藝術品,毫無雜念的,他眼神漸漸的有些癡了。他低低沉吟著:“伊人如玉滿庭芳,情如青絲染青霜,浮生醉死驚一夢,摘得片紅,卻得一生傷。”
冰漪耳明,淳洵說話的聲音雖小,她卻一個字一個字的都聽了進去。
“摘得片紅,卻得一生傷。好詞,是誰寫的?我沒聽過。”冰漪回過頭看著淳洵說。
“啊?你聽到了?”淳洵有些驚異的,他覺得自己念叨的聲音很小,不想卻被冰漪聽的清清楚楚。“嗯,其實是我剛才看到你在園中漫步,有感而發,隨心而說的而已。”
“啊?那就是說,是你原創的啦?”冰漪看向淳洵的目光中第一次有了贊賞。
這種微妙的變化其實是她自己也沒感覺到的,其實自從她看到淳洵對瑜兒那種深刻的感情之后,她的心靈就被這個深沉的男人徹底打動了,所以此刻聽到淳洵的哪怕平平常常的語言,都會有很大感觸。更何況淳洵說出的是這樣動人的詩句。
淳洵點了點頭,攤開雙手,無奈的說:“嗯。不是很好。還需要改的。”
“我覺得很完美了。”冰漪眼中閃著異樣的光亮。
淳洵仿佛又煥發了生機,他靜靜的走向冰漪,若無其事的說:“我看到你非常喜歡這朵牡丹花,真的,她開的確實很漂亮。要不要,我摘給你吧?”
“不……”冰漪說:“花兒自有她的生命,我們若摘了她,很快她就會死了。破壞了她原本的形態,我們得到的也只不過是她虛假短暫的樣子而已。”
淳洵本來正要伸手去摘,一聽到這話,忽然一愣,他驚異的看著面前的這個女人,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她。
“我從來沒聽人說過這樣的話”淳洵一臉贊嘆的神色,他的眼神中充滿了驚訝與佩服的神色:“我也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的姑娘……你所有的觀點都是那么的與眾不同,那么的讓人著迷。就連你說話的方式和詞語也都是任何人模仿不了的,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是從哪里來的?為什么對任何事情都有這么高明獨到的見解?”
聽到淳洵這些贊嘆的話語,冰漪一陣臉紅。
他當然與眾不同了,因為這個時代,沒有任何人比她更有“遠見”,也沒有任何人比她更有“見識”。這一切只因為,她是從未來回來的人。
要不要告訴他,我是從未來來的?冰漪這樣想著,但是很快她又推翻了這個念頭。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如果真的這么說,淳洵會有什么樣的反應。
很多時候很多事情,沒必要說的太明白。
互相之間了解太過分了換來的只能是無言和遺憾,這一點,她在前世深有體會。
很多時候距離感和神秘感對維持一段感情有很大的幫助。
想到這里,冰漪忽然臉紅了。
天啊!我怎么會想這么多的。我跟他只是普通的朋友關系,哪需要這么多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愫。我雖然答應了瑜兒要照顧他,但是我也沒說自己一定會嫁給他啊。最多是他有事情的時候幫個忙,有難的時候搭救一下就好了。僅此而已。需要那么多麻煩的事情嗎?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這樣,我不要喜歡這個淳洵,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我也不要愛上他,男人都是薄情寡義的東西,我更不要嫁給他,不要不要,永遠不要!
她這樣想著,淳洵忽然拉住她的手,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安靜的注視著她那張微紅的俏臉,溫柔的說:“冰漪,謝謝你陪我。”
“嗯……”冰漪忽然害羞的低下頭去,就在這一刻,在淳洵的那一聲溫柔的告白下,她的心忽然醉了。她用盡全力建立起來的心理防線,在這個曾經占有過她的男人溫柔的輕輕一擊之下,就被瓦解的蕩然無存。、
噢,你那犀利的溫柔,無從躲避的問候。
冰漪漸漸的被融化了,她輕輕的依偎在淳洵的肩膀上,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小小的幸福感緩緩滋生著。她覺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十六歲,又找到了初戀的感覺。
在這個荒蕪陌生的世界里,只要有了他,她將再也不懼怕寒冷。
淳洵輕輕的把她摟在懷里,愛惜的撫摸著她秀麗的長發。
他真的是我想要的那個人嗎?即使在冰漪享受甜蜜的時刻,她心里也仍舊沒有解開這個心結。
但是,此時此刻,她不愿意去想,更不想去想了。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這些是任誰都難以把握的事情。這世間的一切都只是暫時的,我們活著也只是暫時的,既然如此,為什么不好好享受著眼前的幸福呢?哪怕只是暫時。
冰漪覺得自己沒有力氣去想了,現在,她只想跟自己眼前的這個男人享受著那片刻的甜蜜。
忽然一聲通報打破了冰漪的幻想。
“報告王爺,張總管求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