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太子之禮,有條不紊的在進行著,不過相比太后葬禮,卻還是小了許多規模,參與人數也少了很多,但是該到的一些重量級的命婦貴人,也還是得到,跪拜之禮依舊不能免除,只能吃素,并無悲傷之意,卻還要做出痛哭流涕的模樣,該配合皇帝你演出的我,絕對不敢視而不見。
哎,就別說秦王妃最近身體微恙的這種了,連秦心顏,臉色都有些微微發白。
結束的那一日,回到秦王府,已經是黑沉沉的夜晚了。
白日里特意托病休息過的秦心顏,舒展著筋骨,睜開她那如鷹弼一般銳利的眸子。屋外的廊下傳來些許的鳥叫聲,秦心顏有些許恍惚,但在這一片沉寂里,只聞得淡淡的清心的香氣。側耳傾聽,除了鳥叫聲外,窗外,仿佛還有風的聲音。
一聲輕輕的咳嗽突然響起,是有消息傳入的暗號。
秦心顏微微一笑,知道時候到了,便掀開簾子下了床,隨手披上一件外袍,走到外面的庭院之中,不出所料的就看見了海棠。
海棠低聲道:“郡主,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
秦心顏點了點頭,有條不紊的將衣服上的扣子都扣好,回過頭,只見海棠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秦心顏也不問她緣故,只是耐心地點著了燭火,接著,又重新坐在了桌邊上,像是在等待著什么。
半晌,綠荷走了過來。輕輕咳嗽了一聲,道:“郡主,您回來之前,陳家公子就親自來問過兩回,您既然人已經回來了,是不是派人去說一聲。”
秦心顏一怔,語氣里卻有點漫不經心:“寰之找我,有什么事情嗎?”
“不知道,但是看起來,陳家少爺的面色似乎不太好,好像確實有什么嚴重的事情。”綠荷皺眉,回想起陳寰之那神情,道。
“陳少爺看起來似乎很擔心——”
“那,你讓曉凱替我走一趟吧。”秦心顏說著,想起什么來,“讓婉清也去一趟吧。”
“是。”綠荷領命而去。
秦心顏的眼眸之中隱隱有火光跳動,像是在擔心什么,面上卻是極為沉靜,手慢慢悠悠地晃動著茶杯,杯中的水一時有些微灑了出來,海棠連忙上去,重新替她倒好熱茶。接著又道:“郡主,你說,他們一定會來嗎?”
秦心顏勾了勾唇,挑了挑眉,烏黑的眼睛里有一簇小小的火苗,旋即又消散無痕,無比平靜的開口:“會來的。”
她特意去激怒昭和公主,他們今天若是不來,除非昭和公主傻了或者轉了性子,要么,就是她突然痛改前非了。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個那樣狹隘自私的女人,怎么會輕易就改變呢?
海棠脫口而出道:“咱們的計劃若是不成功呢?”
秦心顏仿若沒有聽見她的話,只是淡淡道:“沒有若是兩個字,必須成功,而且,只有這一個機會。”
不成功,便成仁。
而且,對付安若素跟昭和這種人,絕對不能走長時間的拉鋸戰,那樣只會讓他們有機會有時間去翻身,秦心顏捏緊了拳頭,她等的已經夠久的了,她不想再等下去了。
“是,奴婢知道了。”海棠說著,面色也突然變得嚴肅與堅定了起來。
窗外的風聲,也變得越來越大,秦心顏有一瞬間的屏息,她看著眼前的海棠,對方的神情是那樣的認真,閃過劉韻亞的一絲神色,讓秦心顏的心一顫。
盡管秦心顏還沒將她徹底的看成是自己人,但自從劉韻亞出事起,海棠就來到了秦王府,始終沉默地守候在她的身邊,堅定不移地執行她的每一個命令——
默不作聲了半晌,秦心顏神色略略一松,淡淡一笑:“多謝你了,海棠。”雖然我知道,你未必需要這一聲感謝,你不過也是忠心為主,但是你我是具有共同點的,那就是我們都深深的在意韻亞,也下定了必死的決心,一定要為她報仇。光這一點,便已經足夠。
海棠抿了抿唇,眸中一閃而逝的亮光,她微微低頭,若有所思。
下一剎那,海棠突然抽出了腰間的匕首,整個人也突然變得警惕了起來。
剛才那一瞬間,她突然感覺到了一種危險,那危險越來越近,給她一種渾身戰栗的感覺。這種感覺,她從第一次見到昭和公主身旁的護衛的時候,似乎也曾經感受到過。
那種壓力感、壓迫感也越來越強,她冷冷一笑,突然周身上下殺氣沖天,死死的握住匕首,一副即將迎敵的狀態,道:“郡主,人來了!”
整個院子里,異常安靜,秦王府內所有的人,都仿佛已經熟睡。
來的是五個人,為首的那個扎著一個黑色的頭巾,一雙冰冷的眸子在暗夜之中,透出可怖,他細細觀察了一番,輕輕做了個手勢,其余四人便悉數跳進了院子里。
他們的步子很輕,必定不會被任何人發覺。在被皇帝指派去跟隨昭和公主之前,步蕭一已經經歷了上百場屠殺,最驚險的一次便是帶領十七名暗衛,連夜伏擊陌西神將歐陽凱同的部下,一夜殺了三百余人,最后逼得歐陽凱同帶著剩余人馬倉惶逃走,棄兵丟甲。他們窮追不舍,最后盡數剿滅,為張家蕩平陌西的那一場決勝性戰役立下了汗馬功勞,雖然明面上他們并沒有得到任何的表彰嘉獎,但是從此以后,他便得到了皇帝的重用,大小任務不斷,他的家人基本也都得到了豐厚的報酬,甚至他那不過是舉子出身的弟弟,無數次落第,現在直接任職翰林院,官居三品。步蕭一也不是個不知感恩之人,所以他被精心挑選出來,放在昭和公主身邊保護她的時候,也一口答應了。
安若素是個小心謹慎的人,所以駙馬府的安保做的極好,這一次,皇帝下令囚禁,門外已經多了禁軍,而步蕭一等五人卻一直在府外秘密保護,因為皇帝一日沒
有撤回命令,他們就一日要將昭和視作自己的主人,好好保護。
昭和公主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這樣鄭重地發給他命令,誅殺和惠郡主秦心顏。這要求實在過于大膽,他跟著公主這么多年,他也曉得她是個什么脾氣,她雖然向來任性妄為,卻從不曾如此氣急敗壞,甚至不顧秦心顏如果死了、可能帶來的后果——
這說明,昭和已經恨得要發瘋了。
步蕭一是猶豫的,但是昭和卻拿他弟弟殺人的罪證來要挾,無奈之下,步蕭一答應了,大不了做干凈一些,秦心顏的敵人如此之多,必不見得就會查到他的身上來,故而決定鋌而走險。
雖然,秦王府的守衛很是森嚴,但對于步蕭一來說,要殺人,無異于探囊取物!
果然,從后門一路進來,誅殺五十余名護衛,幾乎說得上暢通無阻,就這么進入了內宅……步蕭一冷笑一聲,一把長劍輕輕一撥,那道門便吱嘎一聲,打開了,他先行走了進去。卻見到廳內一人正背對著他坐著,似乎低著頭正在看書,穿著的衣裳是天藍色的云織錦,高貴大方而不失了美麗,瞧那背影,便是這府內的主人無疑。這任務,實在是過于簡單了!步蕭一他一向自負,更何況這個任務接的都讓他覺得丟臉,一大老爺們被派來殺個嬌滴滴的女子,想想都……
步蕭一長劍一揮,便砍掉了那人的頭顱,然而,太過順利,沒有驚叫,沒有抵抗,也沒有鮮血,那人就“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上,衣服和假發,也掉在了地上。睜眼一瞧,卻是一個扎得十分漂亮的稻草人,金燦燦的稻草,在燭光下發出詭異的紫色煙霧,這味道聞起來就讓人極度不舒服。
步蕭一吃驚地倒退半步,連忙捂住鼻子,厲聲道:“有埋伏,快走!”
步蕭一等五人才剛剛跑到院中,便聽到“叮”的一響,緊隨著一聲慘叫,原來是一支鋼箭,竟然生生將其中一人給釘在了門上,動彈不得。
見手下被伏,步蕭一更加惱怒,道:“快走!”
就在此時,不知從哪里連珠般射來第二支、第三支箭,每一支上都閃著幽幽的異光,顯然是有毒……
步蕭一等人武功奇高,若是真刀明槍,以一敵百都不在話下,但此刻,卻根本看不到任何的敵人,只聽見無數冷箭嗖嗖直接向他們射過來。
步蕭一這輩子只暗殺過別人,還從未被別人如同甕中捉鱉一樣地殺,當下勃然大怒,一把長劍舞得虎虎生威,試圖盡快找到出口突圍,然而箭密如蝗,力道極大,竟然將他腳下的青磚都射的粉碎。
“蹭”一聲,一支箭射進了他的肩頭,頓時鮮血四濺,步蕭一悶哼一聲,丟下其他三人,率先在一片密密麻麻的箭雨之中沖上了墻頭!
只是,他沒想到,那長箭卻跟長了腿一樣,追蹤而至,穿破瓦片,“砰砰”連聲激起碎屑無數,他剛躲過這一箭,卻又來一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