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江虞起來的時候天上已經染了紅霞,她輕輕睜開眼,眸裡水汽瀰漫,還帶著未散的嬌媚。楚溫渢在她脣上親了口,眉目間是藏不住的愉快。
“別動,緩一下我抱你起來。”暮江虞聽到他的聲音,臉上騰地燒起來,偏過頭去,脖頸上點點痛意,她氣惱地瞪他,“楚……”嗓子沙啞說不出話。
楚溫渢討好地給她塗著藥,揉捏身體,“乖,花歸寧來了。”暮江虞眸光閃起來,推開他想出去,“別急,他又跑不了。”
暮江虞這些天從未說要見花歸寧,她知道楚溫渢肯定會帶她見,只會見一次,她就是知道,她纔不要開口求他,她等著他主動求她見寧兒。
楚溫渢本想走時讓她見花歸寧一面,就一面他都不樂意。昨晚他放縱了,心疼她,想著她醒來也要黑天了,就讓人去叫花歸寧。
暮江虞被他抱出去時,花歸寧端端正正坐在院子裡,他知道孃親被壞人搶去了,他不能給孃親丟臉,父皇的面子他會守住。
看到暮江虞的一瞬間就紅了眼睛,他只是出去遊玩,回來父皇和額娘都沒了,家也沒了,他再懂事也是個孩子,只是舉目無依。
他擦去眼淚,脆生生喊了聲孃親,暮江虞被楚溫渢鎖在懷裡掙不開,心疼地看著他,想抱抱他,“寧兒……”
她的眼淚砸在楚溫渢手背上,楚溫渢疼惜地吻走她的淚,“我放開你站的起來?”暮江虞點點頭,“放開。”
楚溫渢挑眉應了,手虛虛地擋在她兩側,暮江虞想就那麼起來,身上軟得沒有力氣,氣得用力扶著他身體,慢慢站起來,腰剛伸直,一步還沒邁出去,就泛了淚花,軟倒下去。
楚溫渢小心地把她摟在懷裡,給她揉腰,悶笑出來,抑不住笑容,暮江虞氣急敗壞抓亂了他頭髮,在他臉上捏出兩個淡淡的指印,“楚溫渢!”
“嗯。”楚溫渢清咳一聲,緩了笑,“不是我不讓你起,是江兒自己投懷送抱。”暮江虞氣得撓他,在他鎖骨上咬了個牙印,“今晚不許抱我!”
“那江兒抱我?”“你轉過頭去,我不想看見你。”暮江虞燒得臉紅,他怎麼能這樣,煩人!
回頭看到花歸寧楞楞地看著她,心裡慌亂,心跳都停了一瞬,楚溫渢握著她的手,放在她腰上,寒涼地看了眼花歸寧。
花歸寧顫了一下,眼裡盈滿淚,害怕又不服地瞪他,滿是恨意。暮江虞對他伸出手,“孃親抱。”
綠漪止住淚按住花歸寧,“娘娘要怎麼抱?”小公子好不容易走出來,娘娘還回來幹什麼,徒惹他心事,這一見要多久才能緩過來。
暮江虞指尖泛著冷,被楚溫渢十指相扣,握在手心,“江兒只能抱我,能抱的時候也別想抱旁人。”他抱起她回了屋,“是我考慮不周,明日再見他好不好,明天可以抱他一下。”
“江兒是朕的,是朕強行騙她回去,不想要她直說,只有朕的孩子可以喊她孃親,你算什麼!”
楚溫渢只有暮江虞在的時候纔有人味,她不在他還是那個天初帝,一身凜然氣勢,高高在上,不容人直視。
花歸寧臉色蒼白,被他嚇得抽抽噎噎掉眼淚,“朕容你是因爲江兒求朕,她以護你無憂爲條件進的宮,滅鳳酈的是朕,有能耐你滅了嵐宸。”
“明日還是這個態度就不用來了。”這輩子他只想讓她見花歸寧這一面,花歸寧與花君梧很像,再多一眼他也不想,還是這樣白白給江兒增加遺憾。
她爲了花歸寧流淚,已經讓他不喜了,他都捨不得讓她受委屈,旁人誰也不行,何況是花君梧的兒子。
楚溫渢抱起暮江虞,給她擦了眼淚,“是我不好,江兒打我出出氣?”“寧兒不要我了。”她從未想過複雜的事,在她看來,花歸寧還會像以前一樣,驀地想起來,她自己都變了。
“我要江兒,江兒有我就夠了。”“我不要你,就要寧兒。”楚溫渢由著她鬧,鬧完就好了,她肯這樣鬧,他很滿足。
“不如我們自己生一個?她會一直俏生生喊江兒孃親。”暮江虞怔怔地看著他,倏地反應過來,“你自己生!”
“我要是會就不用江兒受苦了。”他只想要一個孩子牽住她,他捨不得她受那份痛,知道她還生育不了時,鬆了口氣,興許到那時他已經進了她的心,不需要小拖油瓶了。
他一輩子不待見楚玄瑜,也有因爲他的出生,給暮江虞帶了太多痛,讓他險些失去她。後來知道這是她賭了命留下的,更不待見,但是這是她拼死給他的寶貝,他也只能默默寵著。
“我只要寧兒,纔不給你生孩子。”“我們的孩子也叫寧兒怎麼樣?”“不要!”“那叫什麼?”“不叫寧兒。”
楚溫渢失笑,他只是想逗逗她,讓她別糾結那些事,哪知這麼輕易把人帶溝裡去了。“所以江兒是願意要個孩子了?”
“不願意!你別說話,我討厭你!”“不說了,江兒就喜歡我?”“不喜歡!”楚溫渢給她順著毛,“江兒什麼時候能喜歡上我。”
暮江虞沒有回他,她現在就很喜歡他,很喜歡很喜歡,想到自己答了什麼,臉騰地紅透了,也忘了難受,縮在他懷裡不想讓他看到,她永遠都不喜歡他!
花歸寧第二天還是來了,垂著頭站在暮江虞面前,小心翼翼地喊了聲孃親,暮江虞心裡軟得一塌糊塗,想抱他已經抱不動了。
她蹙著眉比量他,“寧兒已經長這麼大了呀,孃親都抱不動了。”楚溫渢不在,他告訴她他今天有事不在,實際在廂房裡,他怎麼會留她一個。
聽到她的話笑開了眉眼,已經三年了,這也是他們認識的第四年,所有人都變了,她也變了些,可還是那個她,變的這些是他染上去的。
“寧兒已經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了。”他經歷過國破家亡,怎麼會還是小孩子,昨天見到孃親一時出了神。
“寧兒很想孃親,孃親過的好嗎,是寧兒和爹爹的錯,沒能保護好孃親。”暮江虞摸著他頭髮,在他額上點了兩下。
“孃親很好,不是阿君和寧兒的錯,阿君和寧兒很好很好,有人欺負寧兒嗎?孃親打他。”
“有……沒有……”“有還是沒有呀,寧兒不要怕,誰欺負寧兒我讓楚溫渢打他。”“沒有人欺負寧兒。”
從他回來就沒有人欺負他,他除了不再是一國太子,其他的與平時一樣。他以爲是因爲孟大人和陳大人,欺負他兩位大人不會同意。
昨天綠漪說是因爲那個人太愛孃親,要是孃親知道他被欺負,會不喜歡他,所以那個人對他很好,比他的皇子還上心。
父皇不在沒有人能保護孃親,父皇未曾娶過孃親,立妃的旨意也沒有下過,只是父皇一廂情願罷了。
孃親是那個人的,他哭了一夜才收拾好心情來看她,這輩子恐怕就這一次,他想讓孃親以爲他還是以前的樣子,不想讓她爲難。
“寧兒過的很好,除了孃親不在,其他的都是最好的,孃親呢,那個人有沒有欺負孃親。”
“唔……沒有吧?”她也不知道,她覺得他每天都在欺負她,她都要忘了自己以前是什麼性子,雖然愛玩鬧,卻不會這麼放肆,家裡的人說她溫婉聰慧,知書達理?
遇見楚溫渢她什麼都忘了,禮儀?溫柔?款款大方?她什麼都沒有,都怪楚溫渢,是他把她騙成這個樣子的!鬱姐姐教了她十多年的東西,被他破壞的一點不剩。
“寧兒聽說他欺負孃親了,把孃親關到冷宮。”“他跟孃親道過歉了,他不是故意的……”
“孃親心太軟了,只道歉就夠了嗎,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楚溫渢覺得是他太心軟了,他就不該讓他來!
“再有第二次孃親就不在了。”“孃親要去哪?”“不知道呀,天上?也可能是地上,好多人說的不一樣,孃親也不知道。”
“孃親是已經離不開他了嗎,他不要孃親了,孃親活都活不了?”父皇當初對孃親也很好,不比他差,孃親爲什麼不喜歡父皇。
“不是,沒有他孃親會活的很好!孃親的身體和寧兒不一樣,要花很多很多錢養。”寧兒倒希望還有下次,父皇一個人多難受,他想孃親去陪陪他。
楚溫渢頓了筆,一滴血就能起死回生的身體,確實與衆不同,造就這樣一個人,花的錢不能估算,消耗的藥都是個天方夜譚的數。怪不得不會生病,卻病成那樣,她體內的藥會自動醫她,消耗了血裡的藥。
她可以算作一個藥人,人的身體折騰成這樣,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她家裡人以高超的醫術維持了一個平衡,少一滴血也是破壞了平衡。
她這樣也救不了人,還有有雪山釀這種奇藥,他不知道他們是爲了什麼,總歸不會是好事。
楚溫渢眼裡陰翳得攝人,多少次她只差一線就離開他了,以前他不知道,現在後怕得整夜夢魘,宮裡不肅清一番他怎麼敢帶她回去。
她現在是他的人,不管他們是爲了什麼,他不會放她走,她要陪他一輩子,少一刻他都不同意。
暮江虞做了點心給花歸寧,滿滿一桌,楚溫渢許久沒讓她動手了,竟然是爲了別人,他氣得磨牙,恨不得出去抱走她。
“寧兒想一輩子吃孃親做的點心。”“孃親也想給寧兒做,寧兒想去京城嗎?”楚溫渢會同意的,大不了她磨他好幾天。
“父皇隨鳳酈而去,寧兒不會離開樂京,子承父志,寧兒會再快點長大,以後有人欺負孃親,寧兒帶孃親走。”
“好呀。”楚溫渢不會欺負她,也不會讓別人欺負她。楚溫渢手裡的筆硬生生斷了,她等著!
“寧兒我們出去玩吧,孃親帶你去吃好吃的。”“聽孃親的。”暮江虞拉著他走了一步,廂房的門就被人猛地掀開。
“去哪?”楚溫渢黑著臉,怒氣衝衝瞪她,暮江虞眨眨眼,他不是出去了嗎?“我要出去玩。”“我不在誰許你出去的?”
“你不是在嗎。”她就知道他肯定不會留她一個,果然是個騙子!暮江虞哼哼地牽著花歸寧過去,站在他面前,“我要吃桂花糕。”
楚溫渢一身火氣無從發泄,氣狠狠在她脣上咬了一口,拽出她牽花歸寧的手握在裡,“走。”暮江虞眼裡帶著細碎的陽光,伸出另一隻手,“寧兒走呀。”
花歸寧不想壞她興致,垂著眸伸了手,半路被楚溫渢截下,牽起他的手,“我牽,你毛手毛腳的,丟都不知道怎麼丟的。”
暮江虞不服氣地踢他一腳,“寧兒不用理他,花光他的錢。”花歸寧拽了拽手,拽不出,被楚溫渢不著痕跡警告了,只得被他牽著。
兩大一小三個身影漸走漸遠,兩個不動如山,一個蹦蹦跳跳,她一動,另兩個跟著她動,噓寒問暖,互不服輸,羨煞旁人。
花君梧到底還小,回去時楚溫渢懷裡抱一個,背上背一個,臉在暮江虞臉上蹭蹭,笑意藏不住,夕陽灑在他們身上,彷彿淬了層糖。
作者有話要說: 以後就一更啦_(:з」∠)_還有六章存稿,哭泣中_(:з」∠)_這幾天太忙了,沒有時間碼字,以後存稿多了再兩更~麼麼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