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江虞的生辰在二月十二,正是花朝節,她沒有與人說,楚溫渢更不會,卻期待了好幾天,楚溫渢會不會知道?她潛意識裡他是知道的,所以才樂了幾天,楚溫渢會給她什麼禮物?她要吃點心!
到了花朝節當天,楚溫渢也沒有表示,她在被子裡悶了一早晨,柳昭儀來找她玩都生不起興致。“妹妹今日怎麼了?”“沒事。”“不歡迎姐姐來?”“怎麼會,汜姐姐都好多天沒來了。”
柳昭儀摸摸她頭,這幾個月她們也熟了,初見時她還放不開,熟了才發現她心思少的可憐,什麼想法都寫在臉上,整日開開心心,沒有一點煩惱,偶爾有小性子撒撒嬌就過去了,這樣的人怎麼會是妖妃,她與安和帝的事恐怕不是傳聞那般。
“我宮裡有事,可沒有妹妹這麼舒服。”“汜姐姐要搬過來嗎,這裡還有好幾個地方,來了我們一起玩。”她可以跟楚溫渢說,楚溫渢不會拒絕她。晨風連忙搖搖她,“才人無心之言,柳昭儀不要放在心上。”
“沒事,我與妹妹想要的不一樣。”暮江虞不是很懂,晨風卻清楚,她想要的就在這裡。“妹妹這的花不錯,比御花園的還嬌豔些。”“我養的!”種子是楚溫渢給的,也不知道他從哪裡來的。
突然想到什麼,暮江虞拉柳昭儀起來,“汜姐姐看這裡!”那是一棵光禿禿的樹,剛栽上不久,一片葉子都沒有,卻帶了幾簇嬌弱的花苞,隱約可見裡邊的嫩黃色,“這是?”“不知道,過幾天就開花了,我喊汜姐姐來看。”
這是除夕時楚溫渢給的,別的宮給的都是金銀珠寶,綾羅綢緞等等,只有暮江虞這裡是兩棵光禿禿的樹,據說是南方最窮的州送來的。
暮江虞不知道這些,她只知道楚溫渢抱著她指著兩棵樹,“也是除夕禮物。”“什麼樹呀?”“江兒猜猜?”他眼裡的光那麼亮,肯定是很好的樹。
她每日澆水都要看看,前幾日看到光光的枝上長了東西開心地蹦起來,晚上拉著楚溫渢來看,楚溫渢只是笑著看她,“是江兒照顧的好。”他肯定知道,暮江虞撇撇嘴,很快她就知道了!
楚溫渢來時暮江虞沒有等他,躲在被子裡,他挑挑眉,生氣了?前幾天看他眼裡可是有光。他以爲她忘了,她那個腦子竟然還記著,還想給她個驚喜。
“生氣了?我知道,今天是江兒生辰。”暮江虞眼裡瞬間有了溼氣,誰用他記住了。楚溫渢哄了好一會才掀開被子,把人抱出來,“我給江兒準備了禮物,去看看?”“不去!”
楚溫渢低頭吻她一口,“由不得你。”說著抱她出去,騎上江雪去了京郊的寧安寺。寧安寺裡那株杏花開的正是好時候,楚溫渢在院子裡點了數十盞蝴蝶燈,整個院子猶如白晝。
暮江虞眼裡映了一片粉紅,如煙如霧,她傻傻地看了眼楚溫渢,楚溫渢在她額上點了一下,“喜歡?”暮江虞哼地轉過頭,從他懷裡跳下去,輕嗅著杏花,恨不得每朵花都摸一下,怎麼會這麼好看。
“白天不能帶江兒出來賞花,晚上帶你賞個夠好不好?”“好!”“不過才一株花你就開心成這樣,後邊是不是要主動親我一口?”“不要。”楚溫渢輕笑,“我給江兒藏了禮物在這,江兒找找?”
暮江虞眼裡閃啊閃,沒有答應,眼睛卻四處看著,“就在這棵杏樹上。”她纔沒有找呢。暮江虞圍著杏花樹轉了一圈,也沒有找到,懷疑地看著楚溫渢,他是不是騙她!
楚溫渢從背後環著她,牽起她的手,伸到最繁盛的那簇花上,暮江虞指尖觸到一絲冰涼,拿到手心,是一支簪子,上面有一小簇杏花,與樹上的一模一樣,以假亂真,卻是陶瓷的,她小心地觸摸花瓣,好像用些力氣花瓣就要散了一樣。
她哼著聲遞給楚溫渢,“給我戴上。”“好。”暮江虞圍著杏花樹看了一遍又一遍,眼神越來越亮,被楚溫渢抱起來,“走了,明年再來,還有很多花要給江兒看。”
他沒有帶她去看花,抱她去了大殿,在門口放下她,也沒有牽她,“拜拜佛?”他不信神佛,只來過一次寧安寺,宮中的人來爲父皇祈福,他被母后逼迫著過來,未曾進殿。
他這一生註定伴隨著殺戮,身後屍骸堆積成山,豈是拜拜佛就能消的,他只堅信本心,就算以後不得好死也無所謂懼。但是他想和她一起拜拜,以他一世之功求得與她相守。
暮江虞也不信神佛,她太單純,在她眼裡事情是要做的,要是隻空口求一聲,事事會實現,爲什麼世人要忙碌?有那樣的念頭不如想想明天楚溫渢會給她帶什麼點心。
她鬼使神差點了頭,與楚溫渢並排走進去,楚溫渢示意暮江虞在旁邊站著,自己彎腰拜了三次,上了香,他一個人足夠。
暮江虞無聊地求了籤,她聽過求籤,一直想試試。楚溫渢從她手裡接過籤,遞給住持,“姻緣。”暮江虞紅著臉踢他一下,誰要求姻緣了!
住持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兩位皆非信佛之人,算與不算有什麼差別。”“她喜歡。”她眼裡的好奇他怎麼會看不到。“阿彌陀佛,佛門重地,不容兩位胡來。”
“佛法有云,衆生平等,在下心有疑惑,有求佛祖,住持解籤還要分人不成?”“不知公子所求何事。”“姻緣。”暮江虞扯扯他,不好意思地看向住持,“老衲解了公子會認可?”
“你說好我就認可,說不好是信口胡言,只是解給她玩玩罷了。”他的性子與佛門格格不入,他與她之間,要看他們自己,與佛門無關,只是願意爲她拜一拜,求個心安。
“我給江兒解,我與江兒長命百歲,廝守一生,兒孫滿堂。”暮江虞臉上熱度燙人,羞的埋進他懷裡,捂住他的嘴,“楚溫渢!”
楚溫渢在她手心親了口,笑得明朗,抱起她出去,“事實。”住持把籤放回竹筒裡,端坐於佛前,“阿彌陀佛。”今夜不曾有人來過,他不知對天下來說是福是禍。
暮江虞一生未曾拜過佛,卻做了一筒籤子,想起來就拿出來抽幾籤遞給楚溫渢,“解籤!”楚溫渢總是解出一些讓她羞得受不住的話,她躲在他懷裡,他要說一輩子給她聽!
這一晚暮江虞跟他去了桃林,繁燈引路,擡眼望不到邊際的粉雲,她興奮地在裡邊轉著圈,衣衫碰到樹上搖下繽紛的桃瓣,像一隻只粉色的小蝴蝶,落到她心底,柔軟的不可思議。
她在開得最好的那棵桃樹上找到一盒胭脂,桃粉的盒子,藏在層層的粉霧裡,她坐在楚溫渢左肩上,順著他指頭才找到,哼哼地搖了一枝桃花,幾片瓣落在楚溫渢頭上,“不許摘!很好看。”楚溫渢只能無奈的由著她,給她看他願意。
去了城郊他人的別院,裡邊兩棵梨花斜靠在一起,嫩苞開破雪搓球,花朵相交,白得晃眼,似是滿京春色都映在如雪的梨花瓣上。
暮江虞在這找到的是一個鐲子,用雪白的象牙雕刻而成,泛著乳白的圓潤,上面刻了繁瑣的梨花,一簇簇開在一起,數不清有多少,好看到晃眼睛。
去了京中大臣住的西城,裡邊好幾排的海棠開得正豔,粉白的瓣,樹下明亮的燈,像夢中一樣。去了郊外的梅林,各色梅花嬌俏的掛在枝頭,暮江虞撿了枝斷在地上的綠梅,小心地護著,她要回去插上。
楚溫渢似是知道她的想法,從樹上找出幾枝梅花,魚肚白,胭脂紅,豆青,每一支都栩栩如生,是楚溫渢專用的官窯燒出來的。“喏,江兒喜歡可以一直插著,不喜歡了我再換成其它的。”
也看了宮裡角落的白玉蘭,一朵朵白花如白蝶一樣停在枝頭,翅膀翩翩。看了御花園的牡丹和杜鵑,奼紫嫣紅,自有一股貴氣。
她在玉蘭和牡丹花下各找到一件裙子,疊的只露出上面的花,和地上的落花別無二致,是一件白綢繡玉蘭裙,是一件粉緞繡牡丹裙,大朵的牡丹綻放,衣襬縫著零碎的紗。
暮江虞從不知道賞花會這麼開心,每一種花裡都藏了禮物,她要很認真才能找到,都是她最喜歡的顏色,最喜歡的樣式。
楚溫渢抱她去了乾壽宮,很久暮江虞都回不了神,眼裡心裡是一簇簇花,開在她心頭,馨香盈身。楚溫渢也不擾她,一小口一小口喂她吃點心,剪了她兩縷頭髮,與他的系在一起,放在兩人的香囊裡。
做完時脣上驀地一軟,暮江虞笑得嬌媚,不過一瞬就埋進他懷裡,她做了什麼呀。楚溫渢摟著她笑得胸膛震動,她怎麼能這麼可愛。
“結髮爲夫妻,早該做的,可我想留到江兒生辰,江兒不會怪我吧。”暮江虞摸著腰間的香囊,把兩人的攏到一起,握在手裡,楚溫渢包著她的手,“這也是江兒的家,是我的寢宮,江兒看看有什麼不喜歡的?我都改。”
暮江虞轉了轉眼睛,檀木的桌椅和牀,明黃的帳子,明黃的被子,茶杯都是明黃的,她一點都不喜歡纔對,卻討厭不起來,哪裡都順眼的很。“勉勉強強。”這麼說著臉上燒紅,不想擡頭看他。
楚溫渢恨不得把心掏給她,她這是承認這裡是她的家了?心間像沸騰了一樣熾熱,“再種幾株蝴蝶蘭好不好?”“好!”“江兒喜歡什麼顏色?”“都要。”“好。”
後世皆知天初帝弱冠之年後喜愛蝴蝶蘭,只乾壽宮就養了九盆,甚至太和殿也有數盆,只是無論怎麼翻找史書也找不出蛛絲馬跡。
楚溫渢晚年毀了所有與暮江虞有關的史料,他的江兒除了他,旁人休想窺見一點,更別說被後世人隨意臆想評論,估計千載下來情敵數都數不清。
後人也只知天初帝過了而立之年才立後,一生獨寵一人,可這位皇后連封號都未曾流傳,而立之前據說有一寵妃,隱在層層迷霧中,半分窺見不得。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只有兩千字,剛剛加了一千,比較倉促_(:з」∠)_有bug和接不上的勿怪,或者有小天使願意告訴我~我修改一下or圓回來hhhhhh麼麼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