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是三天過去了,還好平時我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吃飯,阿瑪也從不讓我去請安什么的,我也樂得輕松自在。今天天氣晴朗,陽光透過厚厚的云層傾瀉大地,滿園的茉莉花隨著微風輕輕地搖曳著,終于讓人有了春暖花開的感覺。
吃過午飯后,便告訴青萍我要睡午覺,把她打發了出去,要知道這丫鬟因為我哥哥的囑咐,可是每天對我寸步不離,如果知道我要出府肯定又是要阻止我的。
還好最近在府里這段時間我也沒閑著,沒事就讓青萍帶我到府里四處逛逛,要不我這個路癡可真是找不到府門在哪里。
一路走到府門,竟沒遇上什么人,看來今天真是天助我也。
一出完顏府,我就忍不住夸張的吸了兩口氣,原來被關久了的人一得自由竟是這般高興。
散漫的走到繁華的街上,依舊如初見般人山人海,店鋪鱗次櫛比,我依舊一副見著什么都好奇的樣子四處閑逛。
逛了大概一個時辰后,我才突然想起今天出府的目的,但眼前卻出現一個嚴重的問題,我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兒,更不知道教堂在什么方向。哎,路癡就是路癡,不管是上一世還是現在,沒想到我不認路的毛病竟是一點沒變。
心中雖是郁悶,但還是在那些小巷子里亂走,希望自己可以找到回府的路,至于教堂,還是等我下次認識路再說吧。
像只無頭的蒼蠅般瞎逛了一會兒,竟看到不遠處就是教堂,真是歪打正著、弄拙成巧啊。我便又把現在已有些晚需要趕快回府的事拋在腦后,向教堂走去。
教堂整體呈十字架形,有一座筍狀的鐘樓,并不像現代那些著名的教堂般高聳,有薄殼般的穹頂,三處門,中間的是正門。
走入教堂,兩旁的墻上是五彩的琉璃窗,白色的墻壁,配上彩色的油畫和雕塑,十七八世紀最流行的巴洛克式風格的教堂。上一世在大學也選修過一門歐洲建筑,沒想到竟在三百年前的北京見到,心中滿是驚喜,便一路向里走著。
沒走幾步,就聽到幾人交談的聲音。向聲源處望去,只見一個神父打扮的人正在和兩個少年交談,那兩個少年背對著我,看不清長相。
許是感到我的出現,三人突然都停止了交談,向我站的方向看來。
看清三人的長相之后,心中一驚,兩個少年中有一個竟是十四阿哥,而另一個眉目和他有幾分相似,只是年齡稍大些,看來也是他的哪個兄弟吧。
一見是我,十四阿哥又用他那陰陽怪氣的聲音問我:“你怎么會在這里?”一開口又像是我做了什么錯事。
這人簡直莫名其妙,沒好氣的回道:“你都能在這里,我怎么就不能來了?”
十四阿哥像是又被我氣著了,語調拔高,“你這人怎么每次我說話都要頂嘴呢?”
“要你管。”
十四阿哥惱羞沉怒,怒吼道:“我就不信我還治不了你一丫頭片子。”
眼見著十四阿哥已經明顯在氣勢上壓倒我,我正準備掉頭逃走,下次再來教堂,卻聽見十四阿哥身旁的少年對他教訓道:“十四弟,不要忘了我們今天來這里的目的,一個男人怎么就和一個小姑娘大吼大叫。”
不錯,就是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知禮數的家伙。忍不住再看了一下說話的人,雖沒十四阿哥那般年輕氣盛,但也算英氣勃勃、俊朗非常,最重要的是身上有著難得的豪氣。
“十三哥,又不是我不想好好辦事,我們和這個洋人說了這么久,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原來是十三阿哥啊,他可是在三百年后無數腐女的意淫對象,很多幻想著穿越的人可不都是想找十三阿哥當老公,真不知道要是他知曉三百年后有那么多粉絲喜歡他,會作何感想。
走過十四阿哥身邊,不想理他,徑直走向神父,“excuse me, can I ask you something May be,you have some coffee ”(很抱歉,我想知道,你有咖啡嗎?)
神父眼中閃過一絲驚異,隨即興奮地回道:“wow, it’s so amazing, lady, beyond my imagination.”(這位小姐,你竟然會英語,實在是太神奇了。)神父四十歲左右的年紀,長著一張沒有太大辨識度的西方臉。
我問道:“what”(什么?)
神父說道:“you can speak so fluent in English,”(你能說如此流利的英語)
我回道:“yeah, learned before.”(對,以前學過一些。)
神父頷首,又說道:“okay, but I just have some coffee beans from England, do you mind”(我這里有一些咖啡豆是從英格蘭帶過來的,我可以給你一些。)
“so great, thank you Father .”(謝謝神父。)我興奮的與神父握手。
與神父握手時,感到一十分寒冷的目光,憑著感覺看去,竟見十四阿哥十分氣憤的看著我與神父交握的手。見我看向他,冷哼了一聲,偏過頭去。
我收回與神父交握的手,越發覺得今天的十四阿哥莫名其妙,不,每次見他都莫名其妙。
“這位姑娘,你會說洋文,可否幫我們一個忙?”心中疑惑時,傳來十三阿哥誠懇有禮的聲音。
小屁孩,學學你哥哥,什么叫禮貌。心念一轉,突然明白他們倆今天來這里定是找神父有什么事,但因語言不通,一直在雞同鴨講,白忙活了這么久。
我點頭答應道:“好啊,你說清楚你想讓我對神父說什么?”
“是這樣的,我們聽說他們洋人有種藥可以治瘧疾,便來問神父有沒有那種藥,但到現在都還沒說清楚。”
哦,原來是瘧疾啊,清朝治瘧疾的藥不就是金雞納嗎,“我聽過那藥叫金雞納,我明白了,我現在就問神父。”
轉身看向神父,說道:“em, these gentlemen want me to ask you about Cinchona,they need it ”(神父,他們想知道你有沒有金雞納。)
神父回道:“that, they just want to know that,yes, I do have a little.”(原來他們說了這么久,就是想問這個,我這里有。)
我又對十三阿哥說道:“神父說有。”
“那你讓他給我們一些,我們現在急著要。”
我又對神父說:“they hope you can give them some,”(他們希望你能給他們一些。)
神父回道:“no problem, anyway,you can go with me to take your coffee beans and Cinchona, I show you the way,please.”(沒問題。這樣吧,想在你和他們跟我一起來,咖啡和金雞納放在一個房里,我現在帶你們去。)
我向神父點頭,又對十三阿哥說道:“神父讓我們現在跟著他去拿。”
十三阿哥微微頷首,便當先隨著神父走了,我沒有理會今天似乎一直盯著我的十四阿哥,也徑直跟著他們走了。
隨著神父走進一個小房間,這里放滿了來自西方的東西,最讓我驚奇的是還有不少的英文書籍,興奮地問神父:“can I go through these books”(我可以看一下這些書嗎?)
神父微笑回道:“please,take yourself, lady.”(當然,小姐隨意。)
我看著書架上那一排排書,雖大部分都是一些關于宗教的書籍,但也有一些關于西方風土人情的書,還有幾本小說。
我又找到神父,“I love these deadly, can I come here to finish them,Father.”(神父,以后我時常來你這里看書可好?)
“it’s my pleasure,by the way, I am honored to have a friend to communicate.”(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我心中正樂,十四阿哥又響起他那不爽的聲音,“我說你是來幫我們拿藥的,還是來和別人說笑的。”
白了十四阿哥一眼,但還是對神父說道:“Father, they need medical promptly, please give them first.”(神父,先把金雞納給他們吧。)
神父立刻從一個柜子里拿出一包藥遞給了我,見我詫異的樣子,說道:“I think I can give them more.”(我這里還有不少,看他們那么著急,就多給他們一些吧。)
我拿著神父給的藥遞給了站在一旁不曾開口的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接過藥,對我道:“今天真是謝謝姑娘了,不知你是哪家府上的,我好過后到府上道謝。”
“不用了,舉手之勞而已。”
話音剛落,就聽十四阿哥對十三阿哥道:“他是羅察的女兒,羅延泰的親妹妹。”
十三阿哥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很快又恢復正常,“那就這樣吧,現在天色已不早,我還趕著把藥拿回去。”又看向十四道,“你就把完顏小姐送回去吧。”
十四阿哥一臉的不樂意,但竟沒有出聲反對。
我只好對十三阿哥道:“沒關系,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其實我是在胡說,我根本不知道完顏府在哪里,天知道我現在多想有個人送我回家,但要我和那個別扭的小屁孩一起,我還是繼續迷路的了。
“你就不要拒絕了,現在已經不早了,你一個姑娘家也不安全,就這樣吧,我先走了。”十三阿哥說完不等我反駁,轉身便匆匆離開了。
“其實你哪里會害怕,恐怕早就習慣一個人瞎逛了,在杭州還是京城都一樣。”十四阿哥又是陰陽怪氣的說道。
“既然你那么不愿意,現在就走啊。”看他一副當爺當慣了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本準備好承受他的怒氣,誰知十四阿哥破天荒的竟是沒有沖我發火,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不再說話。
心中納悶,還是和神父拿了一包咖啡豆,約好下次再見,便和十四阿哥走出了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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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教堂才發現正是夕陽西下之時,橙黃色的光暈籠罩著黃昏的教堂,美好迷離,忍不住深深的看了此時的教堂一眼,竟有不知今夕何夕之感。
似乎感覺到十四阿哥看著我的目光,無意間瞟了他一眼,卻發現他來不及收起的笑意。但見我看過來,立馬又恢復了那張冰山臉。小屁孩就是小屁孩,行為不能用正常人的想法去分析。
和十四阿哥一路穿過大街小巷,皆是沉默無語。此時的京城也收起了白天的喧鬧繁華,一切回歸到一種祥和的氣氛,讓人沉溺其中。
不知是不是心情變好的關系,身邊的人雖然仍是板著一張臉,但此刻竟也像是沒那么討厭。
終于在一片沉默中走回了完顏府,我幾乎是拔腿就向府門沖去,只是沖到一半時傳來十四阿哥的聲音:“完顏雨霏。”竟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我也只好轉身看向他,等著他的下文。
但見他表情似乎有些尷尬,卻又沒說什么,這人今天真的很不正常。轉身欲走,他終于說話了,“要不要我送你進去,現在這么晚了,我也好向你阿瑪解釋一下。”
原來是這樣啊,阿瑪壓根就沒來看過我,但他也是一番好意,我只好回道:“不用了,阿瑪不怎么管我的,我回來這么晚他也不會知道。”
見十四阿哥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卻又沒說什么,最后只聽他說道:“那你趕快進去吧,我就先走了。”說完就見他向不遠處一人打了一下手勢,那人就牽了一匹馬上來。我看著十四阿哥翻身上馬,不久傳來的馬蹄聲越來越小,我才轉身進了府里。
這人是怎么了,有馬干嘛還陪我走這么遠啊?想不通也就不想再想了,反正今天他就是不正常,居然還會溫柔地對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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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離我的院落稍近的蜿蜒小徑一路走去,還沒走到我的院子便見我的房間竟是燈火通明,暗叫一聲糟糕,還是硬著頭皮的朝著房里走去。
一進前廳,就見家里的人都齊了,只是哥哥的身邊還坐著一個少婦,不用想也知道是哥哥的妻子,但此刻我還沒心情去打量我的嫂子,只是站在廳中,向著一臉怒氣的阿瑪行禮道:“阿瑪。”
“我還以為你就準備在外面過夜了,還知道回來呢?”
這是阿瑪第一次對我發火,還是有些不適應,心中暗罵一下烏鴉嘴的十四阿哥,但在古代來說,我這么做確實是我不對,也只好承認錯誤,“阿瑪,今天是我不對,下次不會了。”
“下次,你還想有下次呢?”一句話把阿瑪的怒氣提得更高,“我真不知這些年你額娘是怎么教你的,竟把你教的像個野孩子似的,哪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阿瑪怎么罵我都買關系,但絕不能罵我額娘,那可是來這個世界以后對我最好的人,我一時沒忍住回道:“別人都是阿瑪額娘一起教,而我從小就只有額娘,她一個女人能把我養大就不錯了,你還指望我能成什么大家閨秀,你那不是強人所難嗎?”
阿瑪被我說到痛處,氣的一只手顫抖的指著我,卻終沒再說什么,轉身拂袖而去,那位姨娘也跟著走了。
完顏芷洛走到我旁邊狠狠地斜睨了我一眼,一副你完了的樣子,還是很快追了出去,不一會兒都還聽到她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阿瑪,你別生氣,氣壞身子可不好,為那種不知禮數的人不值得生氣。”
我也是一時口快,話一出口就后悔了,這時才發現還一直站在屋里的哥哥和嫂子,只聽哥哥對嫂子說道:“你先回去吧。”
嫂子應了聲是,行了禮后便出了我的院落。
現在偌大的房間只剩下我和哥哥兩人,雖然哥哥平時對我很好,但今天看他的臉色我也知道他也很生氣,猶豫著該不該開口,便聽哥哥說道:“我只想知道你今天出府干什么了?”
我站在角落里低著頭,像極了犯錯的小學生,低聲回道:“上次不是和你說我想去教堂嗎,但你一直都沒時間,我就沒忍住一個人出去了。”
“就算是這樣你也應該事先和我說一聲啊,你一個人出去萬一出了什么事怎么辦?”
我又不是小孩,哪有那么容易出事?心中雖那么想著,嘴上卻還是回道:“我這次不是沒想好嗎,以后我都不會了。”說完便可憐兮兮看著哥哥。
哥哥見我這副表情,冷硬的樣子終于軟了幾分,我心中暗暗松了幾分。
“今天我和阿瑪過來是想告訴你下月選秀的事,你好好準備準備,下月初五進宮。”
原來現在才進入正題,下月初五是不是也太快了,反正早死早超生,既然逃不掉,那早點也沒什么關系。
見我一下子懨懨的樣子,哥哥又道:“你也別擔心,我和阿瑪也時常在宮里走動,有什么事就找機會告訴我。”哥哥想了想又說道,“如果有什么急事,你也可以找九爺,我從小就是他的伴讀,關系還不錯,應該會賣這個人情的。”
九阿哥,還是算了吧,我覺得那個人危險得很。
征愣之時,又聽哥哥對外面叫道:“青萍,進來。”
青萍一進屋便跪在了地上,搞得我不知所措。
“青萍,今晚你自己到院外跪一晚,就當作對你失職的懲罰。”哥哥的聲音聽起來比平時多了幾分冷傲入骨。
我急道:“哥哥,你為何處置她?”
“她竟不知你溜出了府,當然該罰。”哥哥的語氣不容置疑。
我依舊據理力爭,“但溜出府的是我,要罰也應該罰我啊。”
哥哥對我說話的語氣竟也冷了幾分:“不要說些不懂規矩的話,這是府里的規矩,錯了就該罰。”
聽哥哥這么說,我也知道今天不管我怎么說也沒用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青萍跪到院外,暗惱自己的不懂事,竟然忘了現在是封建社會,根本無人權可言,都怪我和額娘她們隨便慣了,竟忘了這個時代的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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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出了青萍的事后,我再也不敢偷偷溜出府,但也不敢再向哥哥提出出府的要求。
時間如流水般淌過,阿瑪再也沒有來看過我,我也在院里樂得自在。只是選秀的日子越來越近,誰也無法阻止它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