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的五月,夜晚寒風(fēng)呼嘯,弘暉今夜就睡在康熙的營帳裡,康熙自己睡在牀上,弘暉和衣而臥,睡在牀邊的腳踏上。
因爲(wèi)康熙沒有讓他回去,弘暉自己也不敢這時候擅做主張離開,畢竟這個時候,隨意的一個舉動都有可能刺激到康熙敏感的神經(jīng)。
樑九功多給弘暉拿了一條厚厚的被子:“弘暉阿哥,您晚上有什麼事隨時喊奴才,奴才就在門口候著。”
弘暉道過謝,將被子壓在康熙腳底下,皇瑪法白天悲憤過度,這幾日又與十八叔接觸頻繁,在這晝夜溫差相差極大的地方,太容易染上風(fēng)寒了,多給他壓上一層被子,免得皇瑪法受風(fēng)寒入體的苦楚。
躺在康熙腳邊,弘暉迷迷糊糊的說了過去。
他是被康熙的一聲怒喝聲吵醒的,睜開眼睛後弘暉擡頭,只見康熙擁著被子半坐半起:“外面是誰?!是誰?!!!”
樑九功聽到了聲音馬上就走了進(jìn)來,點(diǎn)燃了油燈,燭火的映襯下,門口站崗的侍衛(wèi)影子映襯在帳篷上,顯露出一個個高大的身影。
康熙仔細(xì)分辨著,彷彿要在其中找到剛剛驚醒他睡夢的人。
那種強(qiáng)烈的被窺視的感覺絕對不會有錯,剛剛有人從帳篷外偷看。
是誰,在看什麼,康熙心裡涌起了異樣的恐慌。
弘暉起身,拿過油燈,將屋裡所有的蠟燭都點(diǎn)燃,只要光明足夠耀眼,陰影就會無所遁形。
再也看不到外面搖晃到變形的影子,康熙鬆了口氣。弘暉給他倒了一盞溫水,康熙就著他的手喝了大半,心緒徹底穩(wěn)定了下來。
許是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弘暉在,康熙感受到身上棉被的重量,看著衣著單薄的弘暉,一時間有些感動:“好孩子,這麼晚了嚇到你了吧,樑九功,派人送弘暉回去。”
說完,還親自拿了自己的披風(fēng)蓋在弘暉身上:“去吧,昨日你也累了,這段日子多陪陪你額娘。”
弘暉應(yīng)了,提著一盞燈籠出來,在門口看見了被穿著鎧甲的侍衛(wèi)壓在地上的太子,他目不斜視,彷彿沒有看見一般,快步走了出去。
宜嫿看見弘暉大半夜回來,心提到了嗓子眼,但是多年養(yǎng)氣功夫在身,還能做到面不改色,給了御前這位有些眼熟的太監(jiān)一個豐厚的荷包。
胤禛雖然睡得熟,此刻也醒了,他見弘暉似乎有話要說,起來披上了斗篷。
弘暉見屋裡沒有了外人,壓低聲音:“阿瑪,額娘,兒子伴駕御前,皇瑪法半夜驚醒,太子二伯窺視御帳,已經(jīng)被拿下了,兒子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二伯跪在營帳前。”
“阿瑪,太子是不是?”
胤禛搖搖頭:“記住,你今天什麼都沒有看見,也什麼都沒有聽到,更什麼都沒和阿瑪講。”
“去睡吧,明日不用來請安,這幾日皇上應(yīng)該想不起你來,也不要往前湊,好好玩兒一玩兒吧,低調(diào)些,你十八叔剛剛過身,別讓人拿到你的錯處。”
“是。”弘暉應(yīng)道,剛要走,忽然將披風(fēng)脫下:“阿瑪,這個得還給皇瑪法。”
胤禛看著這件衣裳,再一次在心裡唸叨,當(dāng)兒子不如當(dāng)孫子:“放下吧。”
目送弘暉回了營帳,宜嫿的睡意徹底沒了,她看著目光灼灼的胤禛,心裡一跳,她有了明悟,開始了,後世津津樂道的九龍奪嫡終於到了關(guān)鍵時刻。
胤禛喝了口水,拍了拍宜嫿的手:“睡吧,這不是我們能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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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御前發(fā)生的事情目前緊有小範(fàn)圍的人知曉,直郡王是反應(yīng)最大的那個。
自從知道太子被皇上的人看起來了,直郡王就興奮的不能自已,他知道,自己的機(jī)會來了。
他馬上聯(lián)繫明珠,兩人制定了周密的計劃,明珠這邊聯(lián)繫朝臣開始攻訐太子,這些年多少太子門客大著他的旗號欺男霸女、魚肉鄉(xiāng)里,不管這些事情太子是根本就不知情還是有意縱容,如今都是扣在太子身上的屎盆子,根本洗不乾淨(jìng)。
直郡王這邊則負(fù)責(zé)收攏君心,是的,他的主要任務(wù)是在康熙被太子傷透心的情況下趁虛而入,不求能取代太子在皇上心頭的分量,但也要成爲(wèi)他的“夢中情兒。”
直郡王求見的時候,康熙正獨(dú)自在營帳裡翻看奏摺,弘暉那個礙眼的崽子沒在,正好能讓他放手施爲(wèi)。
“皇阿瑪,這裡不比京城,天氣寒涼,您要保重身。”直郡王見康熙一晚上的光景,就彷彿老去了十歲,一時間真情流露,說的話也格外暖人心。
康熙放下手裡的鏡片,看著滿臉真摯的大兒子,向他招招手:“你協(xié)助管著禁衛(wèi)軍,昨夜的事情想必心知肚明。”
直郡王坐在康熙下首:“皇阿瑪,太子許是白天被您訓(xùn)斥,心下惶恐,想來給您請罪,這才驚擾了御駕。”
“你不必爲(wèi)那個不爭氣的遮掩!”康熙眼裡都在噴火,“心裡沒有手足之情也就罷了,他居然暗中監(jiān)視朕,他想做什麼?!”
直郡王近距離感受到康熙的怒火,不再火上澆油:“皇阿瑪,您消消氣,難得來一次這邊,不如兒子陪您出去走走。”
“對了,弘暉呢,今日怎麼沒有看見他?”直郡王忽然說道。
康熙擡頭看了他一眼:“弘暉昨日早就和他阿瑪一同回去了。”
直郡王心裡一突,知道皇阿瑪這是和他說不能把弘暉牽扯到太子一事裡,連忙說道,“是兒子記岔了。”
此時的弘暉正在宜嫿身邊,湊近從九福晉那裡拿過的黑色藥膏聞了聞:“額娘,這個形狀兒子許是在哪裡看過,阿瑪最近一定非常忙,兒子找人悄悄的問問看。”
宜嫿點(diǎn)頭:“你也別聞了,總覺得不是什麼好東西。”
弘暉笑著應(yīng)了:“額娘,兒子打聽到晚上城裡有廟會,您想去看看嗎?”
宜嫿很是心動,只是最近宜靜不宜動,如果她能早想起來這檔子事,那是萬萬不會跟著胤禛出來的。
“額娘就不去了,你去玩兒玩兒倒是沒問題,小心些,現(xiàn)在不太平。”
弘暉點(diǎn)頭表示他知道了。
他也不是想去玩兒,只是要找個大夫來分辨藥物,最好還不用他們自家的,去廟會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