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拉那拉府
費揚古一大早正在帶著小狼跑圈,一大一小一前一后跑的還不算慢,兩人的呼吸在冰冷的空氣中形成了一團氣霧,在跑動中凝結成各種各樣的形狀。
六六只跟著跑了一個早上,就再也不理小狼了,比起運動她更喜歡睡覺。
再說了,郭羅媽媽說了,每天都跟著跑的話會變壯,她才不要變的丑丑的。
明軒站在門口駐足,他盯著小狼的背影看了許久,眼神里閃過些許落寞。
上次的事情祖父請出了家法,明軒挨了二十個板子之后頭腦徹底清醒了。
他回想自己這段時間做的混賬事,十分的后悔,因為他的行差踏錯,不僅犧牲了一個無辜的生命,同時也徹底推遠了自己的良緣。
上次和弘暉見面的時候,明軒能明顯感覺到距離感,就是忽然從兄弟變成了親戚,自己在面對弘暉的時候不自覺的矮了一頭。
尤其是跟在弘暉身邊的同伴,那個比自己高上半頭的男子,明軒莫名的感覺到了敵意。
后來,他知道了,那是弘暉的師兄,當世大儒朱先生的長孫。
明軒低頭笑的有些苦澀,這樣也好,她配的上更好的人。
小狼感受到目光,回頭看見了明軒,他見費揚古沒有回頭,沖明軒擠了個鬼臉。
明軒失笑,果然還是小孩子可愛一些,表示厭惡都這么直接。
星輝福晉此時正在給烏拉那拉福晉立規矩,伺候她梳妝用早膳。
今日的星輝福晉比往日都殷勤了許多:“額娘,水溫怎么樣?”
“嗯,還可以。”烏拉那拉福晉是要多教育她,并不想讓她顏面掃地,因此并沒有苛待她。
“那就好。”星輝福晉遞給大丫鬟準備好的手帕,見屋里沒別人了,壯著膽子說,“額娘,如今太子再一次被廢,直郡王被圈禁,誠郡王一心修書,呼聲最高的八貝勒也完了,是不是雍親王能再進一步。”
最后幾個字幾不可聞,烏拉那拉氏讓信服丫頭推出去,抬手給了她一個巴掌:“這么長時間了,教頭豬都學乖了,你還是這般愚不可及。”
“額娘,你打我做什么?”星輝福晉滿腹的委屈。
“皇家的事情不是我們應該談論的,你現在更應該給明軒相看去。”烏拉那拉福晉不想多說,給她安排任務。
“額娘,眼看雍親王就要一步登天了,小姑子的地位也水漲船高。兒媳想著,肥水不流外人田,大格格也是從小和明軒青梅竹馬。”星輝福晉厚著臉皮繼續說道,“不如您再和小姑子說說,畢竟都是兒媳的錯,兩個孩子還是有感情的。”
烏拉那拉氏看著星輝福晉,神情變得冷肅起來:“為什么你覺得我去說可以,因為王妃是我女兒嗎?王妃沒有給你機會嗎?”
“大格格和明軒的事情,不是一天兩天,也不是一年兩年,之前你親手不要了這門婚事,我的宜婳還不知道要怎么和雍親王低三下四的轉圜,你才能安全的待在府里。”
“看來是我這些年太心慈手軟了。”烏拉那拉氏眼里迸發出殺意,慢慢的又歸于平靜,“你回去吧,從今日起不用來了,好好照顧星輝吧。”
星輝福晉被嚇得不敢再說話,灰溜溜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她琢磨了一下,覺得婆母是不會去和小姑子說的,她想不明白,這不是親上加親的好事兒嗎,既然她不愿意,那自己來搞。
星輝福晉想了個計劃,回頭要吩咐下人去做,結果發現屋里已經空無一人了,她走到房門前正要訓斥,用力的推門。
半晌沒有推開,她臉色一白,立刻去推窗戶,也沒有推開,星輝福晉在屋里大聲喊叫著,外面根本沒有人應答,仿佛一瞬間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星輝福晉盡情的發泄這段時間自己的苦悶不滿,不一會兒屋里到處是碎瓷片,盡管如此,外面也沒有任何人前來查看。
烏拉那拉氏趁著小狼午睡的時候,和費揚古說了她的打算。
“是我的錯,前些年看她行事雖然不夠大氣但整體上還是不錯的,這些年倒是越發左性了。”
“如今這個敏感的時候,咱們府上不能出事,先關著她,等……塵埃落定之后,送去尼姑廟清修,看的嚴一些,也就罷了。”
費揚古點點頭:“這段時間你多費些心思,等把兒媳婦送出去,再給星輝抬個平妻吧。”
“好,我現在就看看人選。”
“不需要家室顯貴,姑娘人要立得住。”
費揚古對兒媳婦那點心思不感興趣:“六六那邊還吵著要回家嗎?”
“這孩子,可真能鬧人。”烏拉那拉氏揉了揉眉心,“我去信給王府,看看王妃的打算吧。”
“六六要是回去了,得把小狼留下。”這段時間和外孫朝夕相處,兩人的感情突飛猛進,真要走了費揚古可舍不得。
“這話你親自和閨女說去。”烏拉那拉氏翻了個白眼,直接走了。
“我說就我說。”費揚古嘟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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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如今頂替了弘暉的活,正在給康熙讀奏折,裕親王獨自去了廢太子的居所。
康熙停了一小會兒就頻繁的皺眉頭:“你這讀的什么?”
“回皇阿瑪,折子上怎么寫的兒臣就是怎么讀的。”
“朕是說你能不能帶點感情,再聽你這么念下去,朕都快睡著了。”康熙頭一次知道還有人能把折子念成佛經般催眠。
胤禛頓了一下,繼續保持他原有的節奏,康熙打斷他。
“弘暉呢,讓他來讀,你去守著廢太子。”
“回皇阿瑪的話,弘暉受到了驚嚇,正在臥床,您疼疼他。”胤禛放下這本奏折,拿起了下一本,正好讀完了。
康熙嘆了口氣,沉默的聽了一會兒:“廢太子神情如何?”
“二哥對自己的過錯供認不諱、痛心疾首、日日反省。”胤禛見康熙似乎又有松動,繼續說,“二哥言語間總是談起弘昭侄兒,兒臣推己及人,能理解二哥的慈父之心。”
“慈父之心?”康熙不知道被這四個字刺激到了哪里,忽然激動起來,“他但凡能體會到半點,都做不出這不顧人倫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說到激動處,康熙開始不停地咳嗽,梁九功和胤禛趕緊給康熙倒水順氣,只見他腰彎的越來越厲害,最后噴出了一口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