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胤礽醒了之后,胤褆便將人直接抱去溫泉池子——路上自然有心腹侍衛現行清場,倒是不怕被別人看到,再加上幾個弟弟下午玩夠了之后已經先洗過溫泉了,現在都在外面的花廳里吃喝玩樂,所以此時池子里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天時地利人和,各方面優勢都占盡了,胤褆自然在池子邊上將心愛的弟弟翻來覆去吃了好幾遍。
花廳里擺滿了各色吃食飲品還有玩具,時令水果、宮里宮外的點心、馬奶酒、奶茶、果酒、茶水,還有一些胤褆也不知道從哪里搜羅來的會動的機關小人,制作精細的陶瓷人,西洋的萬花筒和積木等等,幾個孩子倒是玩得挺歡樂。
胤祚被胤祉拉著下棋,胤祐和胤祺在一旁研究萬花筒,胤禩則帶著胤禟胤俄搭積木,胤禛不時搭把手。
過了一會兒,胤祺突然驚訝地“咦”了一聲:“小九去哪兒了?還有小十也不見了。”
胤禩剛剛的積木正搭到緊要關頭,半成品的小房子搖搖欲墜,他和四哥都在全神貫注地放置最后幾塊木塊,根本沒注意到本來在自己身旁的小九小十知道什么時候離開的。
兩個寶貝弟弟的不見了,胤祺和胤禩都是急得不得了,因為小九小十的淘氣在整個紫禁城都是出了名的,一眼不盯著就要闖禍——今年第一次進學就因為爬樹而摔斷了胳膊,難保在這個建在半山腰的莊子里不會出點什么事,就算沒出事,萬一把莊子里頭大哥的什么寶貝物什弄壞了,就算大哥不會說什么心里也肯定不會高興的。
眾人都放下手頭的事,正準備派人去找時,就看到胤褆的貼身大宮女鳴鴻就一手一個,把兩個小家伙提溜了進了院子。
小九小十一直在不甘心地扭動掙扎:“快放開爺,你個惡毒的女人!”
“惡毒的女人”溫柔地笑了笑,“既然九爺十爺認為奴婢是個惡毒的女人,那奴婢是不是該把兩位爺偷溜進溫泉池子,想要拿蚯蚓嚇人的事情告訴主子爺?”
“大哥才不會因為這種小事生氣……”兩小孩略有些害怕地垂下頭,小九卻還是不死心地嘀咕著,“就算生氣了也不會拿小九怎樣……”
鳴鴻的笑容更燦爛了:“那是不是要奴婢提醒一下九爺那溫泉池子里頭還有太子爺?”
提到胤礽,兩個小孩是真有些怕了,明顯地瑟縮了一下:“那你告訴爺不就行了,干嘛要這樣把爺提回來?”
胤禟懸空的腳蹬了兩下,覺得十分丟人。
“因為奴婢還有話要問兩位爺。”
“那你快問!”胤俄也暴躁了,問完了趕緊把爺放下,被人看到我和九哥被人這個樣子提在手里,還要不要出門了?
“池子外頭應該有不少的侍衛把守著,兩位爺是怎么進去的?”
用眼神阻攔了胤俄想要回答的舉動,胤禟哼了哼,“先把爺放下。”
此時鳴鴻也看到大廳里的幾位爺都出來了,便把人放下,“還請九爺明示。”
“哈哈,笨蛋!爺怎么會那么輕易告訴你!”胤禟朝鳴鴻做了個鬼臉,立刻拉著胤俄跑到胤禩和胤祺身后,一個親哥哥,一個對他最好的哥哥,怎么都能擋住那個女魔頭吧?
鳴鴻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來,這兩位爺,果然都還是小鬼呢。
最后還是胤俄擋不住對方似笑非笑的表情,從胤禩身后探出半個腦袋:“你回去好好檢查一下池子外頭的圍子吧,有個洞……啊——”
胤俄說到一半痛呼了一聲,因為他家九哥毫不留情地踩在他腳上,還一直在瞪他。
鳴鴻聽完立刻皺起眉頭,“多謝十爺提醒,擾了各位爺的興致,奴婢還請各位爺恕罪,奴婢告退了。”
胤祺胤禩連忙檢查兩個弟弟身上有沒有受傷。不過好在兩個小家伙雖然是一身狼狽,頭上身上還有不少枯草干葉,倒是沒受什么傷。三四六則在尋思另一個問題:大哥和太子二哥一起泡溫泉為什么還要那么多守衛?會進去的除了他們兄弟幾個再沒旁的人了啊。還是說防得就是他們幾個?都是兄弟,泡個溫泉有什么好防的真是……
有記憶的皇阿哥都說康熙二十七年到二十九年這兩年是他們過得最開心的兩年。
尤其是七*十十一十二六位阿哥,雖然無逸學堂的功課照樣很苦,但畢竟已經有六位兄長在前頭頂著了,康熙對他們的要求也大大打了折扣。
總之,上頭有額娘護著,中間有兄長寵著,下頭有奴才捧著,生活簡直不要太好。
二十七年冬月,康熙率領眾皇子南苑檢閱八旗軍隊。皇長子建議實戰演練,并同皇太子皇三四子一同請旨參與演練。
胤褆和胤禛一起加入一隊,胤礽與胤祉一起加入另一隊。結果因為胤褆和胤礽的默契度太高,演練過程十分精彩,最后成為各旗訓練演戲的保留項目。
二十八年初,康熙南巡,皇太子監國。皇長子主動要求留京協助,康熙大為贊賞。康熙途中臨閱河工,因這幾年幾乎未見起色的情況,康熙破例親自招募考校檢閱了福建水師和廣東水師,并令兩師聯合演練,聲勢浩大,極大地震撼了東南沿海一帶,其中多年前聲噪一時的“破肚”將軍藍理表現尤為突出,被破格提拔為福建水師提督,接替年邁的施瑯將軍。
等到康熙南巡歸來時,佟佳皇貴妃病倒了。
待太醫隱晦地表示無能為力時,康熙便給佟佳氏晉了皇后,然后不過一天,便病逝在承乾宮。
后宮的人情總是寡淡的,盡管按照倫理規矩眾人都是一片悲戚,真正為佟佳氏的死而傷心的卻并不多。
自此之后,康熙也如正史上一般再未封皇后,就連皇貴妃一職都空置下來——不過這也沒什么所謂了,現在除了一部分事情,比如婚嫁之類的交由四妃統管,大部分宮務都是由幾位公主負責,就算晉了位分也不過提高一點待遇罷了。
因佟佳氏的死而傷心的,胤禛就占著一個。
盡管已經過了為佟佳皇后舉哀的二十七天,胤禛依舊跪在佟佳氏的暫奉安殿里,盡管膝蓋已經跪得發麻也還是不想起來。胤禩不放心他,便也在一旁陪跪著。
胤禛看了一眼一旁的胤禩,明顯發紅的眼睛里閃過感動和心疼,便勸道:“小八你還是先回吧。”——佟佳皇后畢竟只是胤禩名義上的嫡母,根本用不著做到這種程度。
“可是四哥……”胤禩不贊同地搖搖頭,“四哥你的身子向來不如小八,四哥都沒事,小八更不會有事。”
“小八你年紀小,哪兒能跟四哥比。別鬧了,快回去!還是說你非得要惹得惠妃母心疼?”見胤禩不聽,胤禛立刻板起臉,假意喝斥。
提到惠妃,胤禩自然就想起鐘粹宮的兩位額娘——要是知道自己這樣折騰,兩位額娘定然要心疼得生氣了,便只好不情不愿地起身,但想想夜里看到的胤禛膝蓋上紅腫的一片,到底還是心有不甘,小聲咕噥著:“小八知道四哥對佟佳皇后一片孺慕之情,因著這份孝心在這里跪了這么久。可你又知不知道佟佳皇后做了什么,又值不值得你跪這么長時間呢?”
“……”胤禛沉默了一會,看胤禩生氣得幾乎要冒火的眼神,最后還是輕輕嘆了口氣:“我都知道。”
胤禩瞬間睜大眼睛——佟佳皇后做得事情他其實并不知道,只是偶然偷聽到惠額娘對額娘嘆氣道:“皇貴妃這樣做,不是教四阿哥跟德妃之間的母子親情徹底沒了回環的余地么?”以及額娘溫柔又無奈的回應:“不是所有養母都像阿惠你啊,在沒有親子的養母眼里,養子的生母就是眼中釘肉中刺,不除不快——老實說,我以前也不是沒有這種憂慮的啊……”
胤禛繼續沉默。他知道佟佳額娘經常借口自己身體不好霸占著太醫院的好多太醫,不教他們給六弟治病,知道在自己耳邊偶爾抱怨德妃母不是的幾個宮女嬤嬤是佟佳額娘的人,也知道德妃母的永和宮有不少佟佳額娘的人,更是知道佟佳額娘對自己的好,并不是惠妃母對胤禩或者說宜妃母對胤禟的那種好。天家沒有無知稚童,他又不笨,他其實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說罷了。
“那為什么?”盡管是在佟佳皇后的奉安殿,胤禩還是忍不住愕然問出口。
“她,畢竟還是我的額娘啊。”自己唯一被允許稱呼額娘的女人,就算有萬般不是,那也是自己的額娘,更何況,她也并非是那種惡毒之人。夢中記憶里,她溫柔的呼喚,輕柔的撫摸,關切的眼神也都歷歷在目,“也許,從此以后,我就再也沒有額娘了啊……”
胤禩沉默了。最后還是上前拉了拉對方的手,輕聲道:“沒有關系,四哥還有小八。”
胤禛抬頭定定地看著他,最后點點頭,表情無比認真:“嗯!”
作者有話要說:
“怎樣?放心了吧?”
奉安殿外頭,胤褆抱臂靠在門框上,挑眉看向胤礽。
看到里頭胤禛的眼神終于有了變化,胤礽才松開眉頭,懶得搭理胤褆,轉身往外走,不過看那輕快的腳步估計倒是真的放下心了。
“唉,真不知道是誰傳出去太子爺脾氣不好,明明是那么溫柔的人是吧?”胤褆趕緊提步追上,湊在對方耳邊嘀咕,“雖然小四子也沒了額娘,但他畢竟還是有生母的,還是有小八的,對吧?所以你真的不用太擔心啦!”
“……你很啰嗦!孤什么時候擔心那小鬼了?”
“好吧好吧,太子爺您只是偶然路過——話說,今晚留爺在您那毓慶宮歇一晚唄~”
“……你不是真把孤的毓慶宮當成你的另一座大阿哥府了吧?”
“當然沒有。太子爺倒是可以把爺的府邸當成第二座太子東宮喔,爺不介意的!”
“孤介意!”
遠遠墜在后頭的四侍耳聽六路眼觀八方,腹誹:這兩位爺,真的好肉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