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晴陪著沈氏一塊先回的娘家,拉了半天的門鈴,石婆子才來開的門,見到沈氏,忙說道:“夫人總算回來了,大姑太太他們一家剛進來了,正在家里鬧騰呢,我們做下人的也沒法勸,我正要去找老爺呢。”
子晴一聽納了悶,以為自己聽差了,又問一遍,才知道真是春玉一家過來了。
“來了一大堆人,在門口吵吵囔囔的,我只好去找了三奶奶,三奶奶讓他們進來的,說是別讓外人看了笑話。”石婆子解釋道。
“那三爺呢?”子晴問道。
“三爺也沒在家,跟老爺出去了。”
怪道家里沒人,楊氏讓進來的,子晴忙拉了沈氏進去,又吩咐石婆子去把林康平也叫來。這都什么事,斷交了好幾年居然又讓他們進門了。
剛進了園門,離正房院門還有幾米遠,就聽見春玉的大嗓門嚷道:“想要銀子,門都沒有,我家大侄子是昌州的大官,我家小侄子在京城還做著大官呢,別給臉不要臉,再怎么不親,不來往,也總是我侄子,還能偏了外人去不成?”
“就是,乖乖地拿了你的那幾兩嫁妝銀子和離走人,給我們惹急了,一封休書把你打發了,你能怎么辦?也就是我們心存仁慈,看在這十來年你生了五個孩子的份上,不然鬧開了對你有什么好處?你的孩子也要一個好名聲不是?要不然將來誰愿意進這家門,要我說,你就留下來好好把幾個孩子養大,大毛是個仁義的,斷不會短了你的這一份吃喝。你還。。。”燕仁達說道。
子晴和沈氏進了屋子,聲音嘩地一下停了,子晴一看廳堂里擠滿了人,不光有春玉兩口子,大毛和他妻子王氏。還有一對五十歲左右的農婦農夫,和三個子晴不認識的二三十歲的男子,估計是大毛的岳丈家的人,看見子晴和沈氏都一下愣住了。
楊氏看見沈氏回來了。松了一口氣,靠近沈氏剛要解釋幾句,王氏先哭哭啼啼地過來說話了。
“二舅娘,你可回來了?嗚嗚,二舅娘,你一定要說句公道話,他們燕家不能這樣欺負人。我在他們家做牛做馬。孩子也生了五個,憑什么說攆就攆,我要一點賠償還過分嗎?”
春玉和燕仁達有些心虛,今日他們也沒想到楊氏能讓他們進門。“二嫂,我們不是特地要上門的,是我親家不懂事,非要跑到你家讓你們評評理,我和春玉怎么也攔不住。只好跟著過來了,對不起,還望二嫂擔待些。”燕仁達忙道。
子晴見地上摔了兩套茶碗。拽了沈氏的手,讓她看看。
“我不知道你們怎么進的我家的門,我好像告誡過你們,我家的門不是你們能闖的,可你們不但闖了,還在我家摔打上了,我們不想知道你們誰對誰錯,這跟我家沒有丁點關系。我們一家子也不會參與這些烏七八糟的事。現在,你們給我出去。還有,大妹和大妹夫。以后少拿我家子福和子喜說事,以后我要再聽說你們借了他倆的名在外頭招搖撞騙的,別說我沒提醒你們,你看看我家大門上是什么?”沈氏說道。
“二嫂,有什么話先把外人打發了再說,大毛總歸是你外甥。”春玉看了眼沈氏。求道。
“出去,你們愛怎么打發就怎么打發?還有,出去給我家的門匾磕幾個頭,不然,我告你一個強闖民宅,藐視圣恩。”沈氏說道。
春玉幾個害怕了,正要出去時,林康平進來了,一看地上的瓷器,便問道:“呀,誰把這茶碗摔了,娘,這是我從景德鎮特意給你們帶來了,這是最高檔的,這一套是個花了五十兩銀子呢,這還是我常年跟他們做生意,給的便宜價,要是外人買至少也要八十兩銀子,看看,這瓷器,胎薄如紙,溫潤如玉,真真可惜,十兩銀子就這么沒了。”林康平一臉的惋惜。
春玉聽了瞪了林康平一眼,問道:“什么茶碗要那么貴?”
“大姑,比這貴的還有的是呢,這些都是好東西。你沒見識過可別說沒有。”
“那就賠十兩銀子吧。”沈氏說道。
燕仁達和春玉聽了,苦著臉對沈氏說道:“今日的事,還真不是我們的本意,這些年我們都老老實實的,哪里敢上門來找不自在?那些茶碗是王家的幾個小子摔的,跟我們沒關系。我們出去一定多磕幾個頭,還有,以后,絕對不登門打擾了。”
“沒你們,他們能進我家的門嗎?所以,這銀子我只問你們要。”沈氏說道。
春玉聽了只得忍氣跪下,說道:“二嫂,我們真的拿不出銀子。求二嫂看著死去的爹的面上,饒了我們這一次,我們現在就走,以后一定不敢了。”
沈氏聽了這話心里也不好受,說道:“既如此,你們就趕緊出去吧。以后再犯,可真的不饒你們了。”
“大毛他舅娘,我女兒真是有了冤屈呀,替他們燕家生養了五個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可是皇上封的誥命夫人,你可得給我們個說法呀?我苦命的女兒呀。。。”王氏的母親也跟著跪下了,對沈氏求道。
沈氏忙把她扶起來,說道:“論理,你今日第一次上我家的門,是客人,可是,我家和孩子他大姑家好多年不來往了,這事,我還真管不著。你們呀,找錯了地方。以后記住了,孩子他大姑家的事情跟我們沒一絲關系。你們走吧,看在你們也不容易的份上,今日的事我就不計較了,只是,以后要是還跑到我家來鬧騰,或在外頭打著我兒子的名聲做什么,可就真的別怪我們沒提醒你們,我家是什么人家你們也知道,藐視圣恩是要下大牢的。”
王家的人聽的如此一說,哪里還敢提評理的事,乖乖地跟著春玉他們出來,在大門口對著門匾跪了下來。子晴跟著林康平送他們出去,關了門,站在門后偷聽了一會。
“你們看,我說了什么非不聽,還想找我二嫂評理,我二嫂家是能隨隨便便闖的嗎?要我說,大毛老婆就留下來帶孩子,那女的不是不能生養的嗎?她帶來的錢財將來還不是便宜了你的兒女?你將來依仗的不還是自己的兒子,橫豎老大今年也十一了,還能苦幾年?聽娘一句勸,好好回去帶著孩子過日子,大毛也就新鮮幾天,你這幾天就別過去礙他們的眼了,俗話不是說了,眼不見為凈,你呀,就當大毛出遠門了,好好守著孩子回燕村,這些年你手里應該有點積蓄吧,大毛每月再給你們送幾百大錢去,家里有地有田的,日子不也一樣過?”春玉勸大毛老婆道。
一席話說的大毛的岳家幾個不吱聲了,其實王氏如今也快三十了,和離回家也沒個好去處,守著幾個孩子,倒也未必不是一條出路,女人不都這樣過來的嗎?
可王氏不依,說道:“要這樣辦也行,但是家里的三畝水田得過到我手上,我信不過你們,房子你們住,我也不挑,再給我們三十兩銀子,我們自己單蓋一棟屋子去,也不要多好,能住人就成,答應這個我就同意。我也是看在孩子的面上。”王氏說道。
“不行,我不答應,家里攏共就三畝水田,憑什么你一家子就全要帶走,我們就喝西北風去,還要三十兩銀子,大毛這些年掙的銀錢都在你手里,你還要三十兩,我們拿不出來。就是拿出來也不給你,你這惡毒的懶婆娘,休了去,休了才好呢,孩子們不用你,還有阿玉呢。”春玉嚷道。
“你才是惡毒的懶婆娘呢,你不惡毒,能攛掇你兒子休了我女兒,你不惡毒,你家是如今的光景么?我可憐的女兒呀,你這命怎么這么苦啊,一把屎來一把尿,辛辛苦苦替他們老燕家養大了五個孩子,眼看著你沒用了,就一腳踹開,走,咱也不要這銀子了,我還就不信,沒個說理的地方,咱就上安州城里罵大街去,我就不信敗不了他的名聲,嗚嗚,我可憐的女兒啊。。。”王氏的母親直接坐地上拍大腿了。
“這個,親家嫂子,你看這個,我們確實拿不出三十兩銀子來,不如等將來手里寬松了,再送過去。”燕仁達說道。
“不成,我信不過你們。”大毛家的王氏說道。
偏偏這時,曾瑞祥和子壽回來了,他們也是在學堂門口看見家門口有一堆的人,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忙跑了回來。
春玉一見曾瑞祥,忙解釋了一遍上門的緣由,也是怕曾瑞祥發脾氣,曾瑞祥如今連田氏都不管了,更何況春玉。
曾瑞祥聽完對王家人說道:“你們跟我妹夫之間的恩怨,我們不參與,她是她,我是我,對不住了,你們要討公道,還是上燕家討去,這里是曾家。你們愛罵大街還是上衙門口,記住了,跟我曾家無關。”
“秀才老爺,我們這一冷眼一看,你還是個明事理的人,今天這事是我們對不住了,你家妹子妹夫實在欺人太甚,幾個小子暴脾氣摔了你家的茶碗,對不住了。我們這就回家,你們放心,好賴我們還是分得清的,不會污了你們的名聲,我們先走了,女兒,他們家什么時候送來三十兩銀子和田契,你就什么時候回去摁手印。他要有膽量給休書,我們自會找地方好好說道說道。走。”王氏的父親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