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爺……你……”年馨瑤的臉更紅了,心想我好心安慰你,你卻這樣對我,下次再也不理你了。
她將烹好的茶倒了一杯,溫柔含笑地遞給胤禛,又倒了一杯握在手中,絲毫不去關注胤祥那邊手舞足蹈的招呼暗示。
活該,讓你亂說話,就該你沒茶喝。
胤祥無奈了,哭喪著臉繼續拿著那個空杯子搖來晃去,以示自己的可憐。胤禛和年馨瑤看著他,都被他搞怪的表情逗樂了,一同大笑起來。
這還是第一回看見胤禛笑得如此開懷,年馨瑤想著。
這丫頭終于是恢復了些本性,胤禛想著。
兩人不約而同地在心底感謝著胤祥。
“算了,咱府里不缺這杯茶,賞你了。”
年馨瑤將胤祥的空杯子奪了下來,滿滿倒上一杯,雙手奉上,調皮地說道。
“謝小嫂子賞。四哥,難得來你府里一趟,喝杯茶也如此不容易啊。”
胤禛瞥了他一眼,“你就是得罪你四嫂也別得罪了這丫頭,聽亮工說,她從前那張嘴可是從來都得理不饒人的。”
“貝勒爺……妾……不理你們了。”年馨瑤一跺腳,轉身向門口走去。
胤禛也不攔著,只是囑咐道:“回去好好打扮打扮,傍晚隨我一同入宮。”
年馨瑤回過頭來非常詫異,她以為除了婚禮后進宮謝恩外,她就無需再去那個金碧輝煌卻步步驚心的地方。
其實,胤禛也不想再將她置身于那樣的環境中,不說先前她在太子宮中暈倒的事,就單是八弟對她的態度就讓他很不放心。
“這是皇父的旨意。”他無奈地解釋道。
就連胤祥也在一旁搭腔:“小嫂子莫怕,沒事的,回頭我吩咐我們家那個同你坐一塊,陪你聊天解悶便是了。”
顯然,胤祥也是了解這其中的緣由的。
年馨瑤心中有著絲絲暖意,心里已經不那么恐懼了。她笑著對胤祥說:“那可使不得,怎么可以讓你家堂堂嫡福晉陪我這個側福晉,旁人看了,可是要怪我不守規矩。十三爺的心意馨瑤心領了,可千萬莫要給我找麻煩。”
胤禛再次大笑起來。胤祥無語地摸摸鼻子,最終也跟著胤禛一起笑了,原本郁結的心情也隨之煙消云散。
“得,我也走了,趕緊回去通知我們家那個穿得漂亮點,可不能被個側福晉給比下去了。”
他先年馨瑤一步走出書房,在兩人錯身而過時,他探過頭湊在年馨瑤的耳邊低聲說道:“四哥果然沒有選錯人,也只有你能讓他如此開懷大笑,謝謝你,小嫂子。”說完大步離開了。
胤禛望著發愣的年馨瑤,也沒有去問胤祥最后對她說了什么,只是慢慢踱步走到她身邊,輕柔得摟住她,說道:“十三弟今日被皇父訓斥,心情不佳,你別跟他計較。”
“貝勒爺,妾當然不會,心里羨慕貝勒爺有這樣肝膽相照的兄弟還來不及呢!”
“哈哈哈,你的兄長也不差,才到四川不久就大刀闊斧的變革,有許多興利除弊的法子,皇父都大為贊賞。今晚皇父宴請朝中重臣,特意點名讓我帶上你,只怕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年馨瑤點點頭,心里頗為年羹堯感到高興。 ⊕TTKдN⊕Сo
“快去吧,我等你。”
她在胤禛的注視下,離開了書房,回到了青漣閣。
年馨瑤與福晉烏喇那拉舒蘭同坐一車,心里又有些忐忑。
面對舒蘭,她心有敬畏,卻不敢深交,每日只不過晨起請安,刮風下雨都不間斷。
烏喇那拉舒蘭待她也是如此,就跟府內其他妾室一樣,從不過分親熱。
她的病好了,這樣的皇家宴會自然是不能不去的。
烏喇那拉舒蘭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年馨瑤也不便打擾,馬車內只聽見車轱轆碾過青石板地的聲響。她內心忐忑,連大氣都不敢喘,也不敢動,雙手死死地拽著衣衫。
“你不用緊張,一會跟著我便好。”
不知什么時候,烏喇那拉舒蘭睜開了眼睛,那雙波瀾不驚的眸光中沒有一點神采。她怎會不知道年馨瑤的惶恐,今日所有攜眷出席的王公大臣都是帶著正妻,他們家貝勒爺是唯一一個還帶著側福晉的。聽說上一回入宮就緊張得昏倒,而這次場面更大,豈不是連路都不會走了?
眼前的這個女孩的確美貌,小小年紀甚至超越了她的姐姐年玉瑩。
烏喇那拉舒蘭還記得那日見年玉瑩的情景,那為愛癡狂的樣子讓她想起了年輕的自己。曾經,她也是這般瘋狂地愛著她的夫君,覺得能嫁給他是天下最幸福的事。人人都說四阿哥冷酷無情,可只有她知道,那只不過是一種表象,四阿哥的心是火熱的。
可惜,那樣的美滿幸福并沒有維持多久,兩人漸漸有了分歧,話題也漸漸減少,最后,就連他們唯一的孩子弘暉之死,也不能為她討回公道。
在那一刻,她的心死了,她再也不相信這世上還有不會改變的東西。
這些年,李心蓮受盡寵愛,最后還是栽在新人面前。這不過是更進一步的證明了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
烏喇那拉舒蘭很想知道,眼前這個女孩所受的寵愛又會到什么時候為止,貝勒爺又會用怎樣的方式來拋下對她的情意。
“是,福晉。”年馨瑤并不知道烏喇那拉舒蘭心中所想,恭敬地回道,也的確放松了許多。
他們到得不算太晚,東華門前的馬車還未擁擠不堪。
蘭芝嬤嬤帶著曉月分別攙著烏喇那拉舒蘭和年馨瑤下馬車,一同跟在胤禛身后走入了皇宮內苑。
宴會設在乾清宮,此時已經被布置得燈火輝煌。男人們互相招呼著寒暄,女眷有專人指引領入一旁的專門區域,頓時也是一番熱鬧景象。
女眷里有些皇子福晉,年馨瑤已經見過,倒是一些大臣女眷并不認識。
烏喇那拉舒蘭沒有顧著自己與人交談,遇見過來打招呼的女眷便低聲對身后的年馨瑤告知身份。年馨瑤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一一行禮,幾輪下來,還是精神奕奕。
再不能出現上次暈倒的事,不能給貝勒府丟臉了。這是她唯一堅持下來的理由。
終于熬到開席,年馨瑤這才坐下來歇一歇。她有些佩服舒蘭,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面對熟悉的不熟悉的全都面不改色,照顧周全。
席間也有人對年馨瑤充滿了好奇,但依著她的兄長年羹堯如今的聲勢,沒人會小瞧了他的妹子,反而有不少大臣的女眷前來套近乎,混眼熟,以后若有事也能有條退路,有個求救的對象。
這些事,年馨瑤并不太懂,她只知道自己受到了關注,這并非一件好事。更多的時候,她躲在烏喇那拉舒蘭身后,不提到她就默不作聲,提到她就友好地行禮問安,總算也將寒暄之事應付過去。
如果福晉還在病中,她一個人來赴宴的話,一定應付不來,恐怕會再次暈過去的。她心想著。
三聲響鞭開道,康熙皇帝在萬眾矚目下緩步走來,所有人忙跪下迎接,高呼萬歲。
“平身。”
康熙皇帝看起來心情不錯,聲音洪亮,音色愉悅。
“此為家宴,眾卿無需拘束。”
他話雖如此,但眾人不可能真將這場面當做一般的家宴來對待,忙又謝了恩,這才各歸各位,按照安排好的位置坐好。
年馨瑤留意了下自己所在這桌的福晉們。
她左手邊是烏喇那拉舒蘭,右手邊是五福晉,對面分別是三福晉、七福晉。這幾位都已經年長,對這樣的場面早已習慣,皆是端莊大氣,應對從容。彼此間也相當客氣,沒有過分的親熱也無明顯的冷淡,氣氛一直是清清淡淡的,令她覺得非常舒服。
不像她們后面那一桌,九福晉和十四福晉在爭執,十福晉、十二福晉和十三福晉一臉的無奈,勸也勸不得,說也說不得,怕兩人越吵越厲害。
可是,這不是她們不做聲就能掩蓋得住的事,她們那一桌的情況被越來越多的女眷所關注到。大臣們的女眷自然是不會管皇家這攤子閑事,但太子妃卻不得不管了。
太子妃與自己母親還有已出嫁有品階的姐妹們一桌,聽到這邊的動靜,派身邊的侍女前來詢問。原來,九福晉和十四福晉正是為今日八貝勒和八福晉來與不來而據理力爭,一個說因為年初保舉太子之事,八貝勒大受打擊,后不管做什么都被康熙斥責,索性一直稱病養在府中,肯定是不會來了;與八福晉交好的九福晉可不是這樣想,她說八貝勒過幾天就會恢復了差事,這次家宴一定會出席。
這不過是一點小事,也能吵成這樣,著實令人詫異。太子妃也是很不高興,特地過來訓斥了兩人一頓,這才將紛擾平息下去。
年馨瑤這一桌只是旁觀著此事,一個都沒有參與進去。待九福晉和十四福晉各自冷哼一聲互相不理后,三福晉這才冷冷地開口道:“十四弟妹最近甚是張揚啊!”
五福晉與七福晉互相對視一眼,沒有說話,她們的夫君一直流離于這種爭斗之外,她們也不想牽扯進去。
令年馨瑤意外的是,烏喇那拉舒蘭也沒有插話,三福晉討了個沒趣,尷尬地咳嗽幾聲也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