嫺妃被皇帝發落回她自己帳殿禁足了,也表示,嫺妃鞭打蒙古王子色騰布巴勒珠爾的事兒被輕描淡寫地揭過去了。
這事兒就算傳揚出去,科爾沁王公想來也不會有異議的。因爲皇帝說了,他身上也流著科爾沁的血。這句話,足以叫科爾沁王公親貴高興壞了。
嚶鳴不禁暗想,皇帝是故意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如此說的吧?簡單的一句話,讓嫺妃閉嘴,也能叫科爾沁感恩戴德,心生極大的認同感。
果然是皇帝,夠腹黑!
嚶鳴瞅了一眼色騰布巴勒珠爾這個倒黴孩子,才十五歲的孩子,居然長得這麼人高馬大的……額,還真不愧是蒙古族人啊!瞧那身高,站起來已經跟他岳父……乾渣龍陛下差不多了!生生比穿著二寸花盆底鞋的應該都高出不少來!大公主博西勒跟他站一塊兒,根本就是顆豆芽菜……著實看了叫人違和。
而且這倒黴孩子看上去還早熟,無論身高還是臉,都不像個十五歲的孩子,說他已經二十了都有人信!不過長得不醜,就是稍微黑了點,皮膚是小麥色的,五官長得很立體,濃眉大眼,很精神,鼻樑高挺,瞅著蠻順眼的。就是不曉得爲什麼,嫺妃看這個女婿不順眼。
皇帝叫人拿了上好的金瘡藥賞賜給準女婿,嚶鳴一把拿了過來,笑瞇瞇遞給了大公主博西勒。——這意思,是叫大公主給自己準額駙上藥呢。
大公主瞅了一眼自己的準額駙,臉一紅,忙屈膝道:“多謝汗阿瑪,多謝舒母妃。”
色騰布巴勒珠爾也忙躬身,甕聲道:“多謝皇上,多謝舒妃娘娘。”
嚶鳴笑瞇瞇道:“輔國公可千萬不要介懷嫺妃,哪個當孃的不偏袒自己女兒呢?你說是吧?”
色騰布巴勒珠爾連忙弓著腰稱“是”。
嚶鳴眼珠子骨碌一轉,又道:“何況……丈母孃打女婿,天經地義!”——要是將她豬妞的額駙對豬妞不好。她也會揍人的!
“咳咳!”色騰布巴勒珠爾小麥色的臉上漲紅開來。
嫺妃論長相不差,就是性子不討皇帝喜歡罷了,而皇帝論臉也算得上英俊了,自然他倆生的閨女也不會差了去。大公主博西勒才十四歲。正是花骨朵一般的年紀,也是花骨朵一樣的模樣。
這樣一個漂亮可愛的公主,性子也還溫柔,色騰布巴勒珠爾怎麼會不樂意呢?
至於嫺妃這個丈母孃——她的意見本來就不重要。而且越是有了這個丈母孃的阻攔,越能突顯博西勒這個公主娶來不易。日後也自然會更加珍惜。嫺妃脾氣越壞,就反襯了博西勒性子越溫婉!
當然了,色騰布巴勒珠爾纔剛認識博西勒,若說感情,自然無從談起。無非是從利益角度考量,他只是和碩達爾罕親王的嫡次子,上頭嫡出的大哥是世子,親王爵位輪不到他承襲,這輩子若無意外,弄不好就只能守著輔國公爵位倒死了。
可現在不同了。如果他做了皇帝的女婿,去了皇上的大公主,那就另當別論了。而且這位大公主,乖巧可愛又嬌滴滴青澀,色騰巴勒珠爾自然只有滿心歡喜。至於嫺妃鞭打,只會惹來這位可愛公主對他更對的愧疚,乃至引發心動,對色騰布巴勒珠爾而言,這是一件好事。
果不其然,大公主天天給自己準額駙上藥。色騰布巴勒珠爾傷好之後,便又開始教大公主騎術了,一時間倒是有幾分情竇初開的旖旎。不過嫺妃氣壞了,在帳子摔了不少瓶瓶罐罐。
其實嫺妃真是嫌棄色騰布巴勒珠爾粗蠻、不夠儒雅?
嚶鳴忍不住呵呵了。若色騰布巴勒珠爾是和碩達爾罕親王世子,只怕嫺妃就不嫌棄了。
說白了,還是爵位問題。
而這種事兒,嚶鳴還真是沒轍,讓嫺妃自己慪氣去吧。她則帶了些首飾,特意去託雅的氈帳。爲那隻鴛鴦絡子似的,聊表歉意。
“我是真不曉得,原來那隻絡子是託雅格格親手打的。”嚶鳴滿臉都是懊惱的神色,“皇上不喜歡隨身佩戴這些兒女情長的東西,便要叫人拆下換了,我瞧著著實好看,就討了來,哪兒想到竟然是你的手藝。”
託雅此刻早已不復當日那副怒氣攻心,委屈而去的模樣了,她一臉爽直的笑容,“舒妃娘娘嚴重了,娘娘喜歡託雅打的絡子,託雅高興還來不及呢!”
嚶鳴釋然地笑了,她和嫺妃的關係愈發不佳了,皇后哪裡更是勢同水火,這個時候,著實有必要擺弄出一顆重量級的棋子了。託雅想要利用她,討皇帝喜歡,嚶鳴自然不介意假裝與她親近,也充分利用她的價值。
嚶鳴笑著道:“我也著實沒想到託雅格格手藝這般靈巧,我可是格外不擅長女紅,絡子也只會打些簡單的呢。”
託雅笑容羞澀地道:“我額娘有個陪嫁宮女,尤擅女紅,我自小跟她學的。”
嚶鳴眼瞼微垂,自小學習女紅?若是留在蒙古草原,女紅這玩意兒的確用處不大,除非是自幼就有了要嫁回宮闈的意圖!看樣子那位仙去的和碩愨靖公主,打小就在培育這個小女兒了。
和碩愨靖公主,是聖祖康熙爺的第九女,生母是貴人袁氏——出身著實在公主中低微了些。可就是這樣一位出身低微,不得聖祖爺寵愛的公主,卻比其他受寵的公主活得長久,還生育了二子一女。比起那些早早香消玉殞的公主,這位和碩愨靖公主的性子,必然不是好揉捏的,也必然是不是缺乏心機手段的。(與歷史不符,勿要介懷)
嚶鳴笑著道:“我聽說,格格有兩個兄長?”
託雅笑著點頭:“兩位哥哥都大我許多,打小就十分疼我。還有個弟弟……”旋即託雅臉上滑過一絲厭惡之色,“是個從女奴肚子裡爬出來的,不提也罷!”
嚶鳴暗自一笑,和碩愨靖公主的確很有手段。以扎薩克親王的身份,就算尚了公主,也是可以隨意納妾的,然而只有一個出身卑微的女奴給他生了個兒子,別的姬妾卻一所出——便可見和碩愨靖公主的手腕了!
“天氣漸漸冷了,再過些日子,皇上也該御駕迴鑾了。”嚶鳴溫吞吞看著託雅,“託雅格格可得提前好好想想,該如何覲見太后,該準備什麼見面禮。要知道,格格位份之高低,全得要看太后的心意。”
託雅手裡拿著一隻嚶鳴所贈的嵌紅寶石花卉紋金簪,含著嬌媚笑靨道:“多謝娘娘提醒。”——心中卻是不以爲然,太后有自己的侄女嫺妃,就算她再謙恭、奉上的禮物再貴重,太后也不可能對她假以辭色。既然如此,還不如多費點心思在皇上身上。
“託雅聽說,太后娘娘鳳體違和,所以才未能來木蘭,真真是可惜了。”託雅徐徐說著,眼裡卻不見有絲毫可惜之色,反倒是很開心如此。
太后若真的身板硬朗,才真叫人開心不起來呢。
嚶鳴笑著道:“太后娘娘福澤深厚,不過上了年紀,所以不愛走動些。平日裡,也總是禮佛,甚少插手宮闈之事。”——可但凡插手,便動輒引得宮闈躁動。譬如之前二阿哥之死、大阿哥圈禁等等。譬如早年大阿哥喪母,皇帝與皇后也因此夫妻失合。這位老太太,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要人命。
聽了這話,果然託雅臉色滑過一絲輕視之色,她忍不住想,若皇上真的孝順太后,又怎麼會百般冷落嫺妃,還當著那麼多蒙古王公的面,給嫺妃難堪呢?皇上自幼養育聖祖膝下,這點託雅也是清楚。
這時候,半夏躬身進來,稟報道:“娘娘,秀貴人有事求見,如今已經在您的帳殿等候著了。”
嚶鳴一愣,自打來了木蘭,秀貴人空暇時候,倒是去過她哪兒,不過是閒聊罷了。這回,卻格外等在她帳殿中,莫非是有要事?
“秀貴人?”託雅面露好奇之色。
嚶鳴笑著道:“秀貴人是今年選秀剛剛入宮的嬪妃,她阿瑪是江浙巡撫,姓索綽羅氏。”
聽了這話,託雅立刻面露警惕之色,一省封疆大吏之女,還是著姓大族,竟然只封了個貴人?那她……託雅不禁又是防備,又是擔憂。
嚶鳴將託雅變換複雜的臉色如數看在眼底,便笑著安慰道:“秀貴人雖然容貌秀美,舉止溫婉,然而……她是庶出,所以只封了個貴人。”
託雅聽了,不禁鬆了一口氣,原來庶出啊……
可旋即,嚶鳴又笑著道:“其實嫡庶並不打緊,先前秀貴人有個嫡出的長姐,三年前入宮,初封也只是貴人。不過後來暴斃了,倒是可惜了。”
託雅皺了皺眉頭,“若是嫡出,封嬪似乎也不爲過吧?”
嚶鳴莞爾一笑,託雅畢竟遠在科爾沁,就算知道宮中情況,但也不可能瞭解纖毫俱知。嚶鳴笑殷殷道:“沒什麼,只是一般初封都不會太高。瑞貴人若是早早香消玉殞,只怕此刻也封了嬪了。”
說罷,便不再多言語,道了句告辭,便翩然而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