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衣的目光隨機落在青梅頭上:“說吧,你的夜明珠哪兒來的?”
“我……”青梅渾身一抖,支吾了半天也說不出半句完整的話來。殿外的尖叫聲叫得她直想逃。
“這會兒倒知道害怕了!才那么勇敢地沖到瑛姑面前,太后面前指證美人的時候,你的膽子不是很大的么?”小琴也最煩這等勢利小人,見著桿子就爬,爬不上了就回來裝孫子,以為所有人都是活菩薩會原諒她么?
“青梅不知道啊……青梅就是一時糊涂……”青梅牙關都打著顫。那個紅衣女人說了,如果她把事情辦好了,就能助她成為黎湛的妃子,但是如果把事情搞砸了,就只能自己承擔后果,如果要是把那個女人給供出去,那個女人就會來要了她的命……
而且當時那個女人問她宮里有沒有親人或是認識的好朋友,她當時想都沒想就說了自己還有一個姐姐,也在冬欣宮,就是冬青,這會兒她才回過味來,那女人這么問她,不就是想拿她姐姐的命來威脅她么?!
所以,她死也不能承認。
“一時糊涂?”秦無衣看著青梅,“一時糊涂你就能生出顆夜明珠來?我問的是,你的珠子哪兒來的,我可沒問你你為什么這么做。想好了再回答我。”
秦無衣的語氣平平,并沒有半分威脅或者是逼迫的味道,可不知道為什么,青梅聽著,卻總覺得心里想被尖刀子割過似的。
而且殿外那一聲大過一聲的尖叫,讓青梅的心里越發七上八下的。這些人到底是打臉呢?還是打得屁股?說不定還是夾的手指,否則也不至于叫喊得如此撕心裂肺。
青梅漸漸青了臉色,鼻尖也漸漸冒了汗:“我……”
“啟稟美人,這珠子是我給青梅的!”青梅就要說出口,跪在前頭的冬青卻忽然開口截住了青梅。
她抬起頭來,十分堅定地對上秦無衣的眸子:“秦美人,那珠子是奴婢給的青梅,也是奴婢讓青梅誣陷美人的,青梅她年紀小,從來只聽我的話,這回是我利用了她……”
“姐……”青梅喉嚨里一哽,心里忽然涌出無上的愧疚,就在方才,她竟然抵不過外頭那鋪天蓋地的尖叫聲就差點屈服,她要是真的說了,豈不是害了姐姐的命嗎?
“哦?”秦無衣看進那雙倔強的眸子。其中的堅定和憤慨,倒讓秦無衣的眉頭不自覺揚了一揚,“這么說,是你想害我?可是為什么呢?你的珠子是從哪兒來的呢?”
“因為奴婢愛慕大王已久,可大王卻對您偏愛,奴婢看不過,奴婢恨您,所以奴婢就偷了太后的夜明珠,想著嫁禍給您,您要是下了臺,大王就有可能看上奴婢……”
“一派胡言!”小琴皺著眉就是一口啐,“大王那是摸能肖想的么?大王對我們美人那是……”
“小琴!別胡說!”秦無衣猛地一聲厲喝,倒把小琴給嚇著了,趕緊噤聲。只是秦無衣從來沒這么跟她喊過,小琴面上登時有些委屈。
“冬青,你說那珠子是你從太后那兒偷來的?”秦無衣冷笑,“但是可笑的是,青梅手里頭攥著的呈給太后的,卻是個假珠子,頂多不過是個稀罕的魚眼珠子,你告訴我,這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會?”冬青話出口才發覺自己失言,趕緊改口,“奴婢給青梅的本來就是顆假珠子,奴婢也未曾到太后那兒盜過什么珠子……”
“是么?”秦無衣看著冬青,嘴角的笑頗有些意味深長,“好一幕姐妹情深的畫面。青梅做了這事,冬青卻跑來承認,你們二人都脫不了干系。我冬欣宮此番怕是留不住你們了。小琴,將這二人送往左貴嬪處,既然是她送來的人,還是讓她來處置的好。”
“美人,這……”云姑看到這兒,似有話說,被秦無衣打斷:“云姑,我自有道理。”
不多時小琴帶著冬青和青梅出了大殿,來到院中。但見幾個方才說秦無衣壞話的宮女,依次排成行,芷蘭手中一根樹枝,瞧到誰的身上,誰便大聲尖叫起來,一聲比一聲要慘烈。
青梅這才知道,秦無衣這適意激她,并沒有真的對宮人施以重刑。
云姑見了這一幕,頗有些不贊同:“美人,您這么做,會不會還是太仁慈了?”
“仁慈么?”秦無衣卻一陣眸光熠熠,“我倒不覺得。咱矛里,可并不是逞逞嘴皮子的才是最壞的。何況這大冬天的,盡管只是一根樹枝,但打在手心里,在這寒冬,卻是最疼的。而且,此番不過是想打草驚蛇而已,有些按耐不住的,近日定然還會有些動作。”
冬欣宮,黎宮,都不是簡單的地方。近來她漸漸思考黎湛的話,好像忽然覺得那些詭異的事情似乎有了些印證——比如她這些日子以來莫名其妙在某些時刻,腦子里閃過的熟悉而又陌生的畫面,那種感同身受的感覺,不是夢可以解釋的。
“但您為何將冬青和青梅交予左貴嬪來處置?”云姑有些不明白。
“這黎宮的后宮,鳳印掌于何人之手?”秦無衣聽著外頭漸漸小下來的尖叫聲,知道芷蘭這事情辦得很好。
“自然是左貴嬪。”
“那就對了。咱矛里派過來的人,也都是左貴嬪安排的,何況今日出的事情并不是我一個小小美人能夠決斷的。那個冬青,眼看著就沒說真話,而且,還有些不能說的,這兩姐妹肯定有問題,交予了左貴嬪,她怎么處置就是她的事了。而且借此,我也好探一探,左貴嬪,究竟是哪一邊的人……”
云姑看著秦無衣沉思的小臉,還有她略略皺起的眉頭,張了張嘴,卻最終,什么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