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禍(一)
十字路口,對面的紅燈閃爍著,馬上就要轉綠燈,在路基等候的人不多。
“噠噠滴~”手機短信鈴聲響起,戴著耳塞聽音樂喬烈兒掏出放在褲兜里的手機,黑色屏幕像一面鏡子倒影著后面,明晃晃的大刀懸在他的頭頂。
喬烈兒嚇得倒了吸口氣,剛好這是綠燈亮起,這里有天眼監控,車子都規規矩矩停在斑馬線前,第一時間發足往馬路對面跑去,奪路狂奔時聽到兩邊的風聲在耳邊略過,斜陽把舉刀人影子投射他前面,無時無刻提醒著此時兇險萬分。
“吡咧”一聲,揮舞的大刀砍到他的背包,厚實的帆布被撕開了一個口子,旁邊的女人嚇得尖叫著躲在男友懷里,此情此景誰都不敢出手幫忙,
雙向八車道的主干道,喬烈兒穿過了四車道,越過分隔車道的安全島。
一輛雪佛蘭由東往西開過來,“吱~”刺耳的剎車聲無法阻止車輛慣性前行,車前蓋撞上了他的腿,劇痛自下以上地傳過來,最后是麻木,沖撞的反作用力讓他重重地摔在地上。
尼妹??!果然福無雙至、禍不單行,被追砍還遇上車禍,這回死定了。
喬烈兒半趴在上,著地時后腦撞了一下讓他神志不太清醒,只要睜開眼就天旋地轉想吐的感覺,雪佛蘭下來的人手腕上系著一條栓著玉扣的紅繩,好像在哪里見過,他甩了甩頭,現在腦子沉得完全想不起來。
“砰~”槍聲響起,喬烈兒有點懷疑是不是要去見上帝,怎么還有槍響,不會是那拿刀還配槍吧?難道因為沒砍成、沒撞死,所以來補槍嗎?他沒有力氣再往下想,此時的他眼皮掙不開了,身體像散架了一樣不受控制,在喬烈兒處于半昏迷狀態,迷糊中聽到了第二聲槍響,好像有人站在他旁邊跟他說著什么。
過了一會,傷腿一陣劇痛,他感覺到有人在動他的腿,勉強掙開雙眼,視線卻被蹲著的人擋住。
“嗚嗚”的救護車聲,迷糊中的喬烈兒看到白色的衣袂,還好!趕來的是白車而不是黑車,他身邊的是醫生而不是法醫,看來他還有救。
“一、二、三!”醫護合力把他抬上擔架床,不知道哪個二貨把床移到救護車時不慎撞了一下車廂的底部,金屬間碰撞的震動傳到擔架上痛得喬烈兒吡了一下牙。
清醒過來時喬烈兒發現自己在彌漫著消□□水的單人病房里,一身淺藍白間條醫院服躺在白色床褥上,他動了動,發現左腿不能動右腿還能,伸長脖子往下看,左腿被打上厚重的石膏。
左手打著點滴,抬頭看藥瓶中的水沒了,血從手背處逆行以上染紅一段軟管,按了一下床頭的召喚鈴。
一身白衣短裙的護士旋開門,正想張嘴問什么事,喬烈兒指尖放在唇上示意她別出聲,指了指趴在沙發上睡著人。
他舉起手腕,護士拿出棉簽膠布拆了針頭,喬烈兒用眼神請她幫忙把床搖高一點,也許護士的動靜有點大,驚動了邊上的人。
醒來的嚴靖曦揉了揉臉,看見喬烈兒斜躺在病床上,走過去坐到床邊,“有沒有哪些地方不舒服,例如頭。”
由于倒地時頭部著地,雖然不重但也造成腦震蕩。
喬烈兒搖了搖頭,指著厚厚的石膏,“沒有,就這里動不了?!?
“骨折了,但沒錯位,需要打石膏固定?!眹谰戈叵肫饋磉€是覺得后怕,盧毅兒打電話告訴他喬烈兒遇到車禍,當時他真的感到兩腳酸軟,不信邪的他竟有天煞孤星的念頭在腦中閃過,他怕失去喬烈兒,真的很害怕,害怕再次經歷失去的感覺。
趕到醫院時聽完醫生說的才緩過氣來,左腿骨折、多處軟組織挫傷、腦震蕩,得知車禍原因后他剛落下去的心又懸了起來。
“之前就跟你說過別答應這種事。”嚴靖曦坐在床邊把火龍果剝開,“幸虧...”
喬烈兒眨巴眼看著他,“幸虧什么?”
“幸虧”這詞到底合不合適,嚴靖曦真是琢磨不透,訕訕地答道,“沒什么。”
看見他臉色不悅,喬烈兒知道自己害他擔心,也不敢追問下去。
嚴靖曦把火龍果切成塊,插上牙簽遞給他。
嚼著火龍果的他問道,“開車的和砍我的人抓到了嗎?”
“砍你的抓到了。”到底誰抓了誰,嚴靖曦也說不清,讓他十分不爽的是警方一直對撞喬烈兒的人遮遮掩掩,態度曖昧。
“我記得昏迷前聽到了槍聲?!眴塘覂簜阮^回憶著什么,“我覺得挺走運的,雖然被追砍還遇上車禍,當時以為死定了,沒想到遇上同僚救了我一命?!背謽尩牟皇欠送骄褪蔷欤瑔塘覂豪硭斎徽J為是附近執勤的警察。
“我倒沒覺得走了狗屎運?!眹谰戈貏幜怂谎?,“反正受傷了,干脆不要出庭作證?!?
“不一定跟那事有關,也許是瘋子?!眴塘覂鹤晕野参康?,“俞局說會派人保護我直到庭審結束?!?
話雖這么說,喬烈兒也猜到可能跟案子有關,不過事到如今他沒有退縮的空間。
“拒絕出庭就會被調離主檢法醫的職位,對不對?”嚴靖曦定睛看著他,“所以你舍不得?!?
被看穿了心事的喬烈兒眼神一時間不知道該往哪里放。
“那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眹谰戈叵肫鹗й櫫说耐踅∪?。
“有。但這是我的事業,我不是女人,所以不能躲在背后過著清閑的日子”,喬烈兒把頭埋進被窩里,“如果換了是你,你愿意嗎?”
這是他們相識、相愛、相戀以來,第一次不愉快的談話。
如果換了是你,你愿意嗎?這句話縈繞在嚴靖曦心頭,也許有一天他被打擊報復,也不會輕易放棄律師這個職業。
嚴靖曦嘆了口氣,“這段時間哪都不要去,這里有警察24小時護著你。”
“我都這樣子了?!眴塘覂汉仙涎?,“還能去哪?”
短信提示音打破了尷尬的局面,嚴靖曦看了是盧毅兒發來提醒他,爸媽要來了趕緊回避一下,畢竟兩老還不知道他們的事。
“你爸媽要來了。”嚴靖曦遲疑了一下還是在他額上落下一吻,“我先走了。”
聽到越來越近腳步聲,嚴靖曦在走廊上與喬父、喬母擦肩而過。
等他們走遠了,嚴靖曦駐足回眸,老人家的腰板不再挺直,手里提著沉沉的保溫瓶,喬母挽著喬父張望著房號,焦急的眼神深深地烙入嚴靖曦的心里頭。
即使保溫瓶里的藥湯很難喝,盡管他們老了很啰嗦,嚴靖曦也希望他有一天能有這樣的苦藥湯喝,有一天能聽到他們的嘮叨,因為那是一種幸福,有媽的孩子像塊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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