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說來,你不過是皇帝向他們妥協后的犧牲品?”
“犧牲……品?算是吧。畢竟我現在毫無根基,而且還滿目皆敵。北伐需要錢,官家有人,就是沒錢,既然要錢,就得向他們妥協。”
“看來你對你官人還真是忠誠,連理由都幫他想好了!那么我想采訪一下張公子,原本你高高在上,突然間一秒變廢材,請問你心中的感覺是怎么樣的?請仔細形容一下,究竟是如墜深淵,萬念俱灰,還是寧折不彎,我要逆天?”
“得償所望?”
“哎……你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不是有你在這兒陪我的么?”張錚仰躺在草鋪上,呲著一口這個時代少見的白牙沖岑青笑道,“況且那些東西我本來就不想要,只不過從小就一直有人告訴我說該是你的,你應該去爭取,我這才不得已而為之的嘛?,F在脫去了那些外物,反而覺得渾身都輕松幾兩。”
“你怎么不干脆說自己是個賤骨頭?”岑青怒道。
臨安府的大牢,與其它處并沒有什么不同,都是當中一條過道,兩邊全是柵欄,柵欄里方圓五六尺隔出一個個狹小空間,整個人直躺下來都很為難,更不用說各個污桶里的穢物散發出各種難聞的氣味了。其它犯人們要么奄奄一息地蜷縮在干草上呻吟,要么把腿向墻上一搭呼呼大睡,整個大牢里只有岑青和張錚還在精神十足地浪費口水,引得周圍的犯人對他們怒目而視。
岑青的個子不高,原本湊合湊合還能睡下,但她一來有所依仗,二來那王姓官員把她關入男監張錚隔壁,雖說是單人監牢,但不知對方作何打算,她自然不肯湊合著坐下,硬拉著張錚斗口水。
“小娘子,咱們這里都是賤骨頭,要不你來這邊,讓爺們爽一爽?”
“啐?!贬嘁豢谕倌逻^去,飛過七八尺遠,落在叫喊那人的牢門口,挑釁道,“舔了這口唾沫,讓你爽到飛起?!?
瞧著她一副囂張潑辣的模樣,張錚臉上的表情像是嚼到一顆砂子,皺眉咧嘴道:“你何必跟他們一般見識?”
“要不然我直接宰了他?”
“他們中也有可憐人,有些是被人陷害進來的?!?
“嗯,監獄里關的都是無罪的人?!?
岑青這個梗來得有些超前,張錚愣了愣,不知她到底想表達什么深刻的意思。
“而他是肖申克監獄里唯一一個清白的人?”
陰暗封閉的牢房中仿佛有微風吹過,周圍的人一個個地倒下,進入深沉的夢鄉,岑青的瞳孔陡然間緊縮,望向從空氣中出現的少年。
“你沒有看錯,是我?!彼⑿χ鴮︶嗾f,目光柔和地就像在他鄉遇到了故知,“臨安、義陽、長安三地的拍賣行老板,法海的弟子,許仙的師父,最神秘的幕后黑手,把‘焚天’送給你的人,就是我?!?
岑青皺起眉頭。
“當當當當——被嚇到了吧?”少年一步跨入了牢房之內,與岑青幾乎貼到了一起,口氣直噴到她的臉上來,“很疑惑許仙給你講述的故事和你知道的不一樣?因為那是我給他編的,還有他那惡劣的性格,就像把病毒植入毫無防護的電腦,嗶嗶嗶嗶,他就自己讀寫起來,完全不知道最后會燒掉他的腦子?!?
少年很顯然是個表現欲望十分旺盛的人,見到岑青的眼睛越瞪越大,笑得也愈發開心:“你一定以為他才是穿越者對不對?畢竟玉佩或者戒指里的老爺爺,妖孽般的修行速度,非常厲害的法寶,這些可都是穿越者的標配呢。我一直懷疑有跟我一樣穿越過來的人,可是等了好幾百年,投胎都投了好幾世了,這才見到你。小青,你的真正名字叫什么?”
“我叫岑青?!?
“我、問、的、是、你、真、正、的、名、字?”少年跨前一步,幾乎把下巴擱到岑青的肩膀上,歪著頭,嘴巴呼出的氣息直沖到她的耳朵里,“別告訴我你叫做趙日天,葉良辰什么的,林楓、葉風也不行,你唬不住我,我可是穿越重生的老司機。”
“張玉堂,你做什么?”張錚猛然站起身來,怒視著少年道。
“賓果!我是張玉堂。哈,張玉堂,年方十七張玉堂,瀟瀟灑灑一兒郎,兩遇佳人動了心,恍恍惚惚全走樣……”少年忽然抖著大腿唱了起來,啪地一拍手掌,然后退回去,抬起食指指了指岑青,“而你是小青,你知道我在說什么……”
“神經??!”
“對對對,就是這個,再多說幾句,啊,好久沒有聽到熟悉的語句了?!鄙倌晟窠涃赓獾芈冻鰳O為滿足和陶醉的表情,然后又湊到近前,緊緊地盯住岑青的眼睛,“我猜你現在一定很想毒死我。哦,對了,你穿越之前是男的還是女的?告訴你我最討厭變身的了,因為我無法忍受一個女人是男人變的而且她的技術比我還要高超,你現在還是處女嗎?”
“我前世的女朋友們都叫我……”岑青冷笑了起來,同樣地把嘴巴湊到對方的耳朵旁,動用“啟”字解開身上所有的符咒,手指鞭子一般刷地一下甩過去,“一夜九次郎。”
少年的身影一閃,出現在牢房外面,然后又一閃,再次進入牢房,接著再次閃爍出去:“看到了嗎?空間的能力?!?
“看到了?!贬嗍栈厥种?,冷冷地望著他道。
“剛才我的話是騙你的,我根本不在意你的前世是男是女,反正在這個世界里你是女的就行了。作為一個穿越老司機,投胎過好幾次了,其實我也做過女人,而且比你更加有女人味兒?!鄙倌昱又碥|,做出一個無比嫵媚的姿態,加上他那張男女不辨的面孔,著實是風情萬種。
“其實你只是個可悲的天閹對吧,有人說過的?!睆堝P的聲音從一旁傳過來,揭破了少年的真相。
“哦,我親愛的堂哥,你讓我感覺到生氣了?!鄙倌觊W現進張錚的牢房,雙手猛地插入張錚的肋下,擦過他的腑臟,把他整個人高舉了起來,“這樣子當面叫破別人的隱私是很不禮貌的。”
“然而這只是事實對嗎?我親愛的堂弟?!睆堝P雖然抽著冷氣,可臉上依舊在笑,“還是該說,你真是個徹頭徹尾的變態?”
“哦,變態,熟悉的詞語。”少年把張錚丟下地面,望著沾滿雙手的鮮血,露出驚愕而懷念的神色來,“自從我穿越進那老和尚的神魂里,然后分裂出來,就一直在懷念這個詞。你再多叫我一句。”
張錚箕踞在地面上,雙手捂住兩肋上的傷口,鮮血從那里汩汩地流出來,他微笑著望著少年道:“你不敢殺人?”
“該死的老和尚,殺的人太多了,如果我再殺人的話,就會入魔,完全地失去自我,那樣太可怕了——你不要過來!”少年猛然后退兩步,似乎非??謶值赝驈堝P。
“我親愛的堂弟,你究竟在害怕什么?你不是龍虎山培養的甚至比我更適合做天師之位的人才么?”張錚咧著嘴笑起來,少年雖然沒有傷及他的內腑,但鮮血還是從嘴里不斷溢出來,讓他看起來極為可怕。
少年見著他這模樣,手忙腳亂地沖他指了一指,片刻之后,張錚嘴里的鮮血倒流了回去,身上的傷口也完好如初,就連臉上也露出微微的迷茫。
岑青驚訝地望著眼前的一切,感覺到既震撼又惡心。
“時光異能?!鄙倌贽D過身沖著岑青道,“我掌握空間和時間,在這里,我就是神!”
“經!”岑青忽然打斷的他的話道。
“??!”張錚笑了笑,完成了最后一擊。
“繼續快樂地笑吧?!鄙倌晖溉恍ψ饕粓F的兩人,片刻后認真地開口道,“相信我,我會把你們當成最可愛的玩具來對待,畢竟在找到真正的穿界之魂以前,就數你們兩個的嫌疑是最大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