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夏給自己留了幾匹羊奶蠶絲,在裙子剛剛完工的那日,沈臨風便駕到了。
幾個小奴才在門口唱了好幾句皇上駕到,楚千夏還是不爲所動,依舊坐在堂中的椅子上面喝茶,連一絲站起來的意思都沒有,更不用談迎接了。沈臨風只好咳嗽了一聲,自己走了進來。
“千夏,朕知道你在埋怨朕。”沈臨風隨手扯了把椅子,厚著臉皮緊挨著楚千夏坐了下來說道:“那也是迫不得已,朕初登大寶,周遭有諸多人覬覦著這皇位,你是作爲西夏族人嫁給朕的,朕既可以娶到心儀的女人又能與西夏有聯姻的親密關係,於國於民與我與你都是大有益處的。只是朕那執迷不悟的皇弟居然做出那等不齒的事情來,讓朕著實惱恨。當日做了些衝動之舉,你就原諒了朕罷。”
楚千夏看著沈臨風面不改色地說完這一堆謊言後,怒極反笑:“照皇上這麼說,把我軟禁在這裡,終日不見幾個人影,也算是迫不得已?你知道我是離王的軟肋,拿我去對付自己的親弟弟也是迫不得已?”
沈臨風一時噎住,臉色一沉:“那是沈昭他咎由自取!他與你眉來眼去你以爲朕看不到嗎?既然有膽子奪朕的嬪妃,那指不定某天也會有膽子取了朕的首級再奪了朕的皇位!”
“沈昭他從未想過做皇帝,你的皇位………”
“停!朕不想聽你幫他說好話。”沈臨風不耐煩地站了起來踢開了凳子。
“沈臨風!我先前就和你說清楚了,雖然你的臉孔像極了我的故人,但我楚千夏絕不會愛上你這種狠厲無恥的小人!”楚千夏被戳中痛處,怒斥。
“大膽!”沈臨風的臉漲成了豬肝色:“褻瀆天威你可知是什麼罪嗎?誅九族!”
楚千夏冷笑:“我是離王的妻子,論血緣,我可是皇上您的弟妹,您可是在我的九族之內的,莫非皇上您要砍了自己的腦袋?無事不登三寶殿,您今日來我這裡,怕是又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去挾制離王了吧。”
沈臨風剛想發作便聽到楚千夏說的無事不登三寶殿,想到此行的目的,發熱的腦子立刻冷靜了下來:“朕不與你扯了,剛剛的那些朕就當做沒有聽到,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哦?看來皇上下面是要跟我談什麼條件了嗎?”
“唔,”沈臨風看了楚千夏一眼,揹著手想了想道:“四國宴就要到了。今年該輪到我金元國做東了。金元地大物博,定會辦得風風光光。屆時,皇族無論男女老少皆會出席,你雖然沒有正式封號,但作爲與朕有婚約的女子,還是應當出席的。朕思忖著你在外頭野慣了,深宮裡面頗多束縛,想必你也厭倦了,趁著這次宴會好好放鬆下心情。等宴會結束,集市撤散,朕就開始著手準備你我的婚慶大殿和封號大典了。”
明明就是不得已將自己放出來溜達,還替自己找這麼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修飾,楚千夏心裡暗暗鄙夷,沈臨風真是虛僞到家了。可是時間不久了,若真的冠上“皇后”這
稱號,那她要走就沒那麼容易了。
不過先前的猜測沒有錯,慕容舒果然和沈臨風提了些請求,自己可以出去參加宴會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了,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沈臨風一番話說出去半天等不到一絲迴應,心下暗惱卻又不得發作,生怕這丫頭的倔脾氣上來不肯露面惹西夏生疑。沈臨風咳嗽一聲,又等了一會兒還是不見楚千夏有所表示,只得訕訕地說道:“朕就是圖你能尋個樂子,這些日子宮裡頭不太平,將你侷限在這殿裡真是難爲你了。前殿還有些軍務要事要處理,朕就不陪你了,待四國宴那日朕再來接你。”說完便喝回門外的幾個奴才,揚長而去。
被軟禁的這些日子裡,楚千夏漫無目的,只是每日練功喝茶看書,倒也不覺得日子有多漫長;可眼下有了出宮的盼頭,頓時覺得時間過得慢了許多,時間總是這麼地不隨人願。
四國宴的日子在楚千夏翹首中終於來到了。
儘管不願做多用心的打扮,可是爲了不拂了慕容兄妹的面子,楚千夏還是將那件做好沒多久的羊奶蠶絲裙找了出來。
羊奶蠶絲裙穿在楚千夏身上有了一種特殊的味道:長期訓練的身體富有彈性還有著極秒的曲線,極薄的絲裙妥帖地覆在身上,絲毫沒有贅肉的小腹給裙子騰出了不少地空間,使得裙子本身輕薄柔等優點在她的身上得到了淋漓盡致的發揮;在加上楚千夏獨特的灑脫氣質,更是與這身的搭配完美地融合到了一處,給人一種欲罷不能的犯罪慾望。
“娘娘,您穿這身衣裳真是美極啦!”捧著首飾盒子進來的一個小丫鬟看著楚千夏讚歎道:“今兒個您肯定能將外邊的娘娘們都比下去!”
楚千夏笑了笑:“我就這樣去參加好了。外邊都佈置好了吧,我們什麼時候動身呢?”
“娘娘您別急,皇上說過會兒子親自來接您去。”小丫鬟垂首答道。
另一個小丫鬟插嘴道:“今天是四國最熱鬧的節日了,娘娘您這樣太素啦,皇上吩咐我們多帶些首飾過來,您瞧,這幾盒子都是宮裡頭僅次於太后娘娘最好的貢品了。皇上對您可真好。”
“對呀,我瞧那幾個貴妃都沒有這等待遇呢!”
“娘娘您要不先挑個這個石榴石色的簪子帶著?可好看哩!還有這粉色珍珠,配上娘娘您的裙子一定很漂亮!”幾個小丫頭指著首飾盒裡面的各類珠寶七嘴八舌著。
楚千夏看著盒子裡的東西,心中微微一動:前世作爲特工,身上一切裝飾以輕簡爲重,從不戴這些累贅;今生又是個備受欺凌的主兒,在將軍府的時候連個首飾盒子都見不著。
這般想著,楚千夏心裡涌出了些苦澀來,機靈的丫鬟看楚千夏一直盯著那條粉色的珍珠手鍊,麻溜地取出來給楚千夏套了上去。
粉色珠絲裙和美人,到底應該是幅畫的。
日頭近晌午沈臨風還是沒出現,只是派了一頂轎子來接人。楚千夏也懶得去說什麼,只要
能出這深宮,怎麼都成。
遠遠地就聽到了樂鼓聲音。
再也按捺不住,楚千夏喝停了慢吞吞的轎子,撒腿跑了過去:“曉爾!”
正百無聊賴的西夏公主聽到熟悉的喊聲轉身一瞧,也樂開了花:“雲錦!”慕容曉爾並沒有忘記,此時的楚千夏身份是慕容雲錦。
“曉爾。”楚千夏笑著:“這麼多日不見,真想你。”
“我也是,你回國後,宮裡頭就沒人陪我玩啦,可把我給悶壞了,”慕容曉爾一把抱住楚千夏:“你在這裡過得好嗎?你的心上人對你好嗎?皇兄一直唸叨著你。”
聽慕容曉爾說到慕容舒,楚千夏心裡一陣感激,她們兄妹倆不僅救了自己還尊重了自己的意願,沒有強迫她留在西夏,光是這份情,就夠感恩一輩子了:“我過得很好,你看宮裡要什麼沒有啊,我都養胖了呢!”
“那就好。哥哥總覺得金元的皇帝不是個君子,怕你被欺負。”
“怎麼會,”楚千夏一邊笑著否認一邊暗贊慕容舒看人的毒辣眼光:“你哥哥呢,許久不見,快讓我去瞧瞧他。”
慕容曉爾帶著楚千夏走到西夏皇族的位子周圍,正在喝酒聊天的慕容舒一下子就看到正在走近的兩人。
“你過得好嗎?”慕容舒輕輕咳嗽了一聲問道。
“嗯,謝謝你的蠶絲布。”
“裙子很好看。”慕容舒微微笑了下,又皺緊了眉頭:“可是你過得不好。別瞞我。”
楚千夏沒有想到慕容舒一眼就看穿了自己,躊躇著不知該說什麼好。
慕容舒見楚千夏沒有做聲,知其內情也不是自己一個旁人就能參透的,便沒有逼迫,擡手將楚千夏額前的一縷頭髮捋到耳後,輕嘆:“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會站在你這一邊。可是如果你的決定讓你不幸福,我還是會出手將你奪回來留在我身邊。”
“謝謝你……”除了謝,楚千夏再也想不出什麼詞來回答慕容舒的一片真心。
“你先坐在我這裡吧,四國宴一般開場都挺晚的,先吃些水果墊墊肚子吧。”慕容舒安頓好楚千夏,這才領著慕容曉爾和一衆大臣四處去拜會。
楚千夏吃著果子,一邊掃視了下整個會場。
西夏來了不少皇族;海聚國皇帝沒有出現,這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海聚國神秘莫測又遠居海上,只怕來回得路程也要花費頗多日子,來一趟總歸是不太劃算的。皇帝雖然沒有到,心意還是要到的,一羣海聚國服飾打扮的人筆直地站在會場一邊,看來有使者出席;黑巖國皇帝也到了,帶著大批的人馬和禮物,果真是莽夫齊聚的國家,半點禮數不懂地杵在那裡。
只是沈昭在哪裡?沒看到他的楚千夏有些焦急地四處搜尋。忽然,一個熟悉的面孔跳進了楚千夏的眼裡,這張至死都不會忘記的臉龐,那日在王府門前綁走自己,受盡折磨後又讓她掉進仙幽河的始作俑者——黑巖皇帝的心腹大將盧照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