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傳來濕熱的吮吸,玉夫人有些怔忪,眨了眨眼有些從震驚中醒來,待她看清楚燕束正在做什么之后,白皙的臉頰瞬間爆紅,用力想要收回自己的手。
“別動!”燕束喝了一聲,將她的手緊緊抓在掌心中,眼底帶著心疼和緊張檢查著她的指尖是否還在流血。
齊孌覺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臉上一片燥熱,她想不到向來溫雅有禮的燕束竟然也有這么霸道的時候,“燕大哥,不過是被針刺了一下,并不是什么大傷。” щщщ ⊙Tтká n ⊙C 〇
燕束低頭審視著她的手,確定不再流血,他才抬頭目光熠熠地看著她,“你總是這樣隱忍,孌兒,難道你不能對自己好些嗎?”
齊孌笑道,“燕大哥說到哪里去了,你先放開,這樣教人看到不好。”
燕束滿眼的悲痛和心疼,看著她依舊強撐的微笑,他的心緊緊揪成了一團,痛得幾乎要窒息了,他松開僵硬的五指,放開她的手,聲音沉啞,“孌兒,我再問你一次,這些年來,你過得開心嗎?”
齊孌心一悸,目光微顫看向他,看著他滿臉的心疼和深情,在他眼中她看到了他十幾年來從來不變的專注,她有些慌亂地別開頭,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想回答她很開心,科室他那雙深邃的黑瞳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教她無所遁形,眼前的燕束,不是當年那個總對自己小心翼翼的燕束,她不知道原來他是這樣固執(zhí)。
“孌兒!”燕束扳過她的肩膀,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微喘,“告訴我,你開心嗎?你得到了你曾經(jīng)想要的成雙花前影,月下共煮酒,相伴到白首的愛情了嗎?不要騙我,孌兒,求求你,告訴我。”
成雙花前影,月下共煮酒,相伴到白首……
淚,從眼眶中落了下來,好熟悉的一句話。
這是她年華尚幼的時候,曾經(jīng)說過的,那是在遇到玉云生之后,她對燕束說的一句話,她知道,當時這句話傷得燕束有多深。
她已經(jīng)忘記了她曾經(jīng)美好的憧憬,她所有的曾經(jīng)都成了空悲嘆。
可是他記得……
這么多年來,他從來沒忘記過她想要的那種生活。
“燕束……”她哽咽,透過朦朧的淚眼看著眼前這張歷盡了滄桑的俊臉,心底有種難以控制想要宣泄出所有一切委屈和痛苦的沖動,這么多年來,她從來不敢想她究竟開心嗎?她究竟得到自己想要的那種生活了嗎?她也不敢問自己究竟累不累。
她很不開心,她很累,可是誰能給她依靠?
玉云生傷了她一次又一次,將她所有美好的愿望和耐心消失殆盡,她自有她的傲骨,她又怎么會在他面前落淚示弱,初見年幼還要靠她扶持,她又如何能讓女兒看到自己的不堪,娘家與她斷絕關系,她有如舉目無親的人孤獨寂寞了十幾年。
只有他,關心從來只有她一人的心情,即使相隔這么多年,都只有他……知道自己的脆弱和無助。
“玉云生……他能與你相伴到白首嗎?”燕束雙眸凝淚,啞聲問著。
齊孌搖著頭,泣不成聲,“燕束……我……很累,很累,我以為他就是我等待的那個人,可是……原來他不是。”
“孌兒,對不起!”燕束哽咽,都是他的錯,如果當年他不逃避,也許孌兒就不會這么痛苦了。
齊孌再也壓抑不住痛哭出聲,聲聲猶如刀子割向燕束的心。
燕束緊緊抿著唇,抿得不見一絲唇色,他默默摟著她,讓她將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宣泄出來,他本來并不想打攪她的生活,只要站在遠處,看著她,默默關心著她,這樣他就知足了,可是每一次從初見那里得知她的委屈和隱忍,他的心就痛多一分。
想要帶她走的念頭越來越強烈,只要她點頭,他能二話不說帶她遠走高飛,永遠不回寧城。
不知過了多久,齊孌才抽泣著收了眼淚,他在燕束懷里抬起頭,似想起什么,猛地推開燕束,低聲道,“抱歉,燕大哥,我失態(tài)了。”
燕束吁了一口氣,忍下對玉云生滿腔的怒火,他深怕孌兒又躲回那個隱忍的面具之后,目光期待地看著她,小心翼翼的開口,“孌兒,我?guī)汶x開,好不好?”
齊孌深深看了燕束一眼,笑了,“我怎能讓初見有一個不貞不潔的母親,我自己名聲如何無關緊要,可是初見不能因為我而被別人看不起。”
燕束深吸一口氣,良久之后,才平聲道,“我明白了,我會等你,等你能放下一切的那一天,孌兒,我一定會給你想要的那種生活。”
齊孌閉眼,怕自己再度落淚,燕束如此待她,她心中若是不感動那是騙人的,可是如今她已經(jīng)過了奮不顧身的歲月,她有了比她自己生命更重要的東西,那就是初見的幸福。
“燕大哥,你不必為我如此,你值得更好的。”她負了他,傷了他,已經(jīng)給不了他想要的了。
“你就是最好的!”燕束堅決地說著,然后往后退了幾步,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孌兒,如果還有下一次,玉家再有讓你受委屈落淚的,就算你不愿意,我也會帶你離開。”
齊孌一震,臉色有些發(fā)白,竟不知該說什么。
燕束對著她微微一笑,轉(zhuǎn)身推開門,看到麗娘和靈玉在守門,他感激看了她們一眼。
麗娘看了看廳里的玉夫人,然后對燕束行了一禮,“燕侯爺,如今這后院丫環(huán)都吃飯回來,您離開的時候,還請萬萬要仔細。”
后院丫環(huán)此時比燕束進來的時候要多許多,麗娘不想夫人名勝有損,便低聲提醒。
燕束回頭再深望了一眼齊孌,對麗娘道,“如今圣上已廢去諸侯制,我也不過平常人,侯爺一稱便免了。”
麗娘沒見過燕束,卻是常聽到他的,當年秀娘與夫人去了一趟燕城之后,回來便常與她說起這位侯爺,這便是為了夫人終生不娶流浪天涯,便是秀娘怨了夫人許多年的男子……
這男子才配得上當年名滿寧城的齊孌啊!麗娘看著燕束遠去的背影,有些憂傷的感嘆著。
靈玉看著燕束離去的方向,又悄悄看了夫人一眼,嘴角微微彎了起來,二姑娘若是知道今日燕束來找夫人,應該會很開心吧?
初見知道了當然很開心,不過她知道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些遲了,她與三舅母從盛會樓出來之后,便去見了幾個秀娘,試了她們的手工,商量了工錢,等確定要請哪些秀娘成為她們麗人坊分店的員工之后,已經(jīng)是傍晚了。
靈玉雖不知到玉夫人和燕束究竟在屋里講了什么話,但光是前面令人想歪的開頭,初見就已經(jīng)覺得很有戲了。
嘿嘿,如果不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入夜了,她就跑去燕束面前鼓勵他再接再厲,革命總有成功的一天的。
初見并沒有機會去找燕束談談關于她母親的問題,燕束已經(jīng)啟程去南城了。她收起了心中的迫切,想著等以后他回來了,她在好好問下燕大叔的意思。
她以為在她出嫁之前,生活會以這樣一種安靜腳步緩慢前進,除了她在一個月后,查出了明大姑確實背叛了麗人坊。
而慫恿她背叛的人,自然就是秀娘。
這件事初見到了最后并沒有再深究下去,明大姑自動從麗人坊退股,初見也沒有要她將暗中貪去的銀子補回來,對于這個曾經(jīng)寧愿失去工作也要維護母親尊嚴的女子,初見心中還是留著敬重的。
至于秀娘,因為她曾經(jīng)是母親的人,初見想讓母親去和秀娘談談,她相信如果不解開秀娘的心結(jié),以后這個人還會再三在她背后耍什么招數(shù)。
、初見并不知道母親究竟和秀娘如何談的,但是秀娘似乎已經(jīng)解開心中的郁結(jié)了,在和母親談過之后,沒多久就離開了寧城。
如今麗人坊已經(jīng)完全屬于初見的,在不必隱瞞身份情況下,她做起事情來更加順手,她以現(xiàn)代管理方式讓店里的員工都一心一意地為她做事,而每個月的賬冊她都要賬房做兩份,一份她存根,一份留在賬房那里。
麗人坊的事情對初見來說都不是大事,最讓她驚訝且打破了玉家難得的和諧生活的,是櫚城傳來的消息。
玉雪苓懷孕了,要請陳姨娘過去櫚城陪她。
自古以來,從沒有妾室懷孕了還能讓自己同為妾室的母親過去相陪的道理,玉雪苓能讓上官暉讓人來請陳姨娘過去,只能證明玉雪苓在上官家受寵的程度。
看來上官夫人也不是玉雪苓的對手,之前一直聽說玉雪苓受上官夫人壓制,如今卻突然間傳來玉雪苓懷孕的消息,只怕這中間的過程令人尋味。
得到這個消息,最開心的莫過于玉云生了,將櫚城來的人安排住進客房之后,他已經(jīng)讓人去把陳貞惠請回了玉府。
而初見當時和玉夫人正在秀和院試穿她的嫁衣,菱形窗外,飄下了今年初冬的第一場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