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艾夙留在客棧，艾若雪一人去拜訪右侍郎府，卻發(fā)現(xiàn)其匾額上掛著白幡，艾若雪未多想，叩響了府門。

穿著喪服的門童開門看著盤著發(fā)的艾若雪（除了在月斜苑，艾若雪一向是盤著發(fā)的），問道：“小婦人找誰？”

艾若雪說道：“民女與侍郎夫人是舊交，今日前來拜訪，煩請通報。”

門童上下打量了艾若雪一番，沉悶的說道：“夫人西去了。”

瞬間，艾若雪大腦一片空白，木訥的站在原地，似乎身體不能動彈了一般。

“吱呀”的關(guān)門聲把艾若雪拉回現(xiàn)實，她又急促的叩響了府門。

門童打開門，不耐煩的看著艾若雪，問道：“你還有什麼事？”

“民女可能爲(wèi)夫人弔唁，盡一盡朋友之義？”艾若雪問道。

“還沒過頭七呢。”

艾若雪不由皺眉，問道：“民女斗膽問夫人是何時西去的？”

“這其實你能問的？”說著，門童就要關(guān)門。

艾若雪急忙抵住門，脫下一隻手鐲塞給門童，說道：“民女不會亂說的，問完便走。”

門童收下手鐲，左右看了兩眼，低聲說道：“夫人是上吊死的，這事可別漏了口風(fēng)。”

艾若雪凝重的點了點頭，心沉到了極點，道了聲謝，門童便關(guān)上了門。

又一個親近的人離自己而去了……艾若雪幾乎是渾渾噩噩的在街市上穿行的，像一個在黑夜裡迷路的孩子，茫然無措，最

後，艾若雪還是決定去見一見吳子良，或許她能從他那裡瞭解到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空白。

可惜，吳子良在得知月娘的死訊之後，先是大哭大笑，然後解釋徹底的沒了生氣，已然是行屍走肉，對外物再無任何反應(yīng)

，更是不再理艾若雪。

艾若雪無功而返，像是被榨乾了力氣一般，終於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客棧。

那時的夜黑得沉寂，無星亦無月。仰望夜空，艾若雪釋然了，生生死死，人生一世本就渺小如蜉蝣，無論結(jié)果如何，那都

是月娘的選擇，她已無權(quán)干涉。

推開房門，只見艾夙在燈下昏昏欲睡，昏黃的燭光在他有幾分病態(tài)的小臉上搖曳著，艾若雪問道：“這麼晚了還沒睡？”

艾夙聽到艾若雪的聲音睡意全無，走到艾若雪的身邊，拉著她坐下，說道：“小夙等媽媽。”

艾若雪欣慰的看著他，說道：“去睡吧。”

“可是，小夙有話要說。”

艾若雪有些困惑，說道：“說吧。”

“媽媽莫怪小夙，小夙只是覺得吳叔叔當(dāng)真有苦衷。”艾夙小心翼翼的說道。

艾若雪聞言，示意他不用再說下去了，說道：“汝月姨已逝，再談這些都是過眼雲(yún)煙了。”

“月姨西逝了？！”艾夙驚訝的半天說不出話來，皺著眉注視著地面。

艾若雪正要開口勸慰他，卻聽他呢喃道：“可是吳叔叔沒有負(fù)月姨啊。”

艾若雪心道：他一個小孩子懂什麼。

艾夙擡起頭來看著艾若雪說道：“吳叔叔本不該連坐的，是月姨的夫君借題發(fā)揮，月姨……”他頓了頓，似是轉(zhuǎn)了話鋒，

說道，“月姨當(dāng)初是主動離開吳叔叔的。”

艾若雪眼裡的神色有了幾分凝重，問道：“汝是從何處得知的？”

艾夙說道：“今日在二樓雅間外偷聽來的議論，應(yīng)是與吳叔叔有些交情的兩位京官。”

“吾知道了，汝去睡吧。”艾若雪心中疑惑漸生，倍感沉重。

艾夙看了她一眼，才悻悻的睡下了。

“不意之舉”、“經(jīng)流年、執(zhí)念系”、“妾心怨久積”……那首詞在艾若雪的心頭回旋著，昔日在樓閣上月娘眺望遠(yuǎn)方的

神色和那席話在她的心中復(fù)甦，曾經(jīng)的種種縈繞不去，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她想：月娘和吳子良的糾葛到底有多深？難道今日的結(jié)果便是月娘想要的結(jié)果？

思及此，艾若雪心頭一震。月娘想要的結(jié)果……嗎？

她的心中彷彿有了一條脈絡(luò)，她循著這樣的設(shè)想推下去，思路亦明亦俺，終是無果。她不由苦笑，笑自己對月娘竟是如此

的不瞭解，她曾以爲(wèi)眼前的便是月娘，無關(guān)其他，可今日她方知自己是錯了，月娘是月娘，卻不只是當(dāng)下的月娘，月娘也屬於

自己的昨日，也終究是昨日千絲萬縷下牽引的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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