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年底,小嫻上班上到臨產的前一個月才回到家里養息,因為她說這個手面子活,對肚子里的孩子是沒有影響的。結果回去才二十來天,也就是臘月十六就生孩子了。她生的個女兒,取名叫古語韻。
在她生了孩子過后,古小成對她的照顧還是比較好的。也許他也是看到他的媽媽身體有病才這樣做的,因為很多事情他要是不做,就只有他媽媽做了,因為小嫻在月子里是不能做事情的。畢竟作為兒子,還是會體量母親的。
小嫻在家一直把孩子帶到三歲上幼兒園了,她才另外找了一個廠上班,因為原先那個廠已經不缺人了。她的家在那幾年里,也就是平平常常的。雖然清貧,但是沒有什么大的事情發生。
只是她生了孩子幾個月后,古小成看到家里事情不那么多了,他丟得下了,他也就回到他以前的對家里不聞不問的常態了。他也還是那樣的除了上班,晚上星期天這些時間,他就自由自在的,打牌喝酒耍他的了。
自從謝菲開了店,小嫻離她比以前又要稍微近點了,而且來她店里又比以前方便些了。因此,她在帶孩子這三年,經常在謝菲這兒來坐坐。
小嫻的孩子比謝菲的孩子大十個月,雖然這個古語韻只大十個月,但是她的性格就像她的媽媽小嫻,她聰明伶俐嘴巴又會說。謝菲的孩子劉迅飛的性格就像他的爸爸劉介聲了,他老實誠懇又厚道,還不多于說話。但是他們兩個從小到大,還是比較耍得來的。
只是這個語韻小的時候,她總是不服氣這個迅飛比她小,怎么又是她的小叔叔了,她經常說:“你比我小,你應該是我的小弟弟啊,怎么媽媽總要教我喊你小叔叔。”這個迅飛怎么說,他說:“你愿意喊我小弟弟就喊小弟弟吧,這個名字她們大人取得怪怪的,我們可以不依她的就是了啊。”所以語韻經常見了他都喊小弟弟,而且又經常被小嫻說她。
當他(她)們一年年長大了過后,他(她)們又感覺小時候很好笑,但是他(她)們的感情,始終還是像姐弟一樣的。
在語韻剛剛上小學的時候,她的婆婆就去世了。她婆婆知道她不行了的時候,她就把小嫻喊到身邊斷斷續續說:“我的好兒媳,我現在不行了,這個家現在就全靠你了。都是我不好,我沒有把我的兒子管教好,我走了過后,你還是要適當的說倒他一點,他慢慢會聽的。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怕他在外面犯錯,也擔心他欺負你。看在乖乖孫女的面上,你也息點氣,這家人還是好好的……。”后面她就說不出來了。
在她婆婆去世前的大半年間,雖然小成還是要照顧他媽媽的,但是他也就是端茶遞水弄一下飯這些。像細致點的活都是小嫻,如弄屎尿片換衣服和洗衣洗澡這些,都是小嫻做。從婆婆去世以后,這小嫻不但要上班,中午還要忙著回家煮飯做家務,小小語韻倒是曉得上學放學各人回家。唯獨這個老油條古小成,除了上班就是無所事事的,而且他的錢,基本上都是他各人找來各人花。
其實結婚這么多年來,小嫻的嘴巴雖然利實,但是她還是很想一家人,親親熱熱的過日子。就是這個小成悶悶沉沉的,沒有多的話說,而且他的脾氣又怪,動不動就發火,很多時候他發起脾氣來,就沒有緩和的余地。
有些時候,她也試圖制造一些歡樂的氣氛,想引起他的開心。比如在兩個人心情都比較好的時候,她就談一些有趣的事,或者講一些笑話,說一些有意思的見聞。甚至在晚上睡覺的時候,盡情的逗引他,激發他的興致,讓他能夠沉醉癡迷。
在她的心底,都希望能有愛情電影里面那樣的情愛,那樣的纏綿,那樣的難分難舍,能夠發生在自己身上。
但是,這所有的一切,小成都是以冷淡相對。他的認為就是:你覺得再有趣再好笑的事情,到了我這兒,也畢竟是那么一回事。我是沒有啥子好笑的,也笑不出來。
你就是再賣弄再美得不得了的了不得,但也就是那么回事。這鹽也只有那么咸,醋也只有那么酸,都沒有什么了不起的。
古小成就是這么個古里古怪的,炸不泡的老油條,小嫻拿他真的沒有辦法。她就是羨慕她小姨謝菲和劉介聲兩口子,人家結婚這些年就是像電影里面那么恩恩愛愛的。
九九年夏天的一個晚上,小成也像平常一樣,晚飯后又出去了。到了深夜十二點多,他也回來了。小嫻給他開了門,一眼看到他一臉都是血,走路腳桿也有點跛。她也沒有問他,因為他(她)們一直都沒有好多語言。他回來洗了后,也各人睡了。這古小成在家睡了兩天,第三天,他還是上班去了。
過后小嫻才聽外面的人說,小成是因為打牌輸紅了眼,才和別個打架的。打架的原因是:那天晚上他出去,還是在他經常耍那里打牌,但是經常和他打牌的人不但只來了一個,而且這個人又在和其他人打了。所以他就只好和另外不經常一起打牌的人打。在打牌的過程中,頭一陣還是很好的,都沒有好多輸贏。可是后頭就不一樣了,后頭就是小成一個人每一盤都是只輸不贏了。他奇怪的就是,他的牌再好都服不了牌,最后他把身上所有的錢都輸完了,還是不服牌,過后他就借,但是借的輸完了還是不服牌。在他再要借的時候,人家就不愿意借了,意思就是不打了。這時的小成真的輸紅了眼,他后悔不該和不熟悉的人打,他更懷疑這三個人聯合起在耍他的老千。他想:他打這么多年牌,還從來沒有遇到這個樣子的輸法。所以他氣急了就說:不打了我也就不還這錢了,就要打你們也不能耍老千了。他這么說了對方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了。
說個老實話:就是人家會耍老千,而且耍了老千,都是不會承認的啊。
他們就這樣惡語相向的,你一言我一語,最后幾個人就抓扯起來大打出手。這看樣子是一對三,但是對方始終是和他鬧得兇那個人在和他打,這種情況下你就算是打得贏也打不贏了。原因是這兩個不出手打你的人,他們也會裝著改跤(相勸)的樣子來使起你手腳受縛的。
那天晚上這小成還真拿出了學生時期的猛勁,他以一敵三,終究受的傷還是不比對方重,但是他借的錢還是必須要還的。
第三天小成上了班回來吃晚飯的時候,他就說:“小嫻,你拿兩百塊錢給我吧。”小嫻說:“你要錢干啥,你的錢呢?”他說:“你就不問那么多耶,我有錢我怎么會問你要錢嘛。”小嫻雖然知道他是要錢還賭賬,但是她心里很不服氣,她說:“你上班的錢比我多,家里我又沒有要你拿過錢,我也不敢喊你拿錢。平常家里用錢,女兒用錢都是我一個人,你還好意思問我要錢。”小成的臉黑了下來,他說:“不說了,不說了,不說那么多了,算了吧。”飯后他就各人去睡了。
那天晚上,小嫻想來想去睡不著覺,她想:遇到了這個不爭氣的家伙,我這輩子也冤災了,他倒好,自己養活自己過得這么逍遙,這挨了打欠了賬,還想來剜我的錢。這只想得到自己,一點都不考慮別個的人真的是變得造孽。過去他媽媽在時,有時候說倒他還稍微好一點,這下就越來越不像話了,還在外面打架斗毆的,我看他這樣今后來怎么辦哦。
后頭她又想:哎呀,看到他這么造孽兮兮的心子都緊了,他媽媽死的時候又喊了我讓他點。你想不理他的呢,到底又結婚這么多年了,又是睡在一個床上的。這沒有感情嗎,還是有那么點兒同情心的吧。管他的,家里有這么個人,別的不說,這總得頂個名吧,總比那些沒得老公的人好點吧。
這樣一想,小嫻的心又軟了下來。第二天早上,她就把兩百塊錢,壓在了床頭柜他的煙盒包底下。
就這樣,小成自打架后有大半個月都沒有出去打牌了。小嫻在心里想:但愿這家伙從此就改邪歸正了啊。
但是當那個月關了工資后的第四天,小成最終還是控制不住,他還是想在他跌了跟頭那兒去撈一把。
這些事小嫻都去給她的小姨謝菲說了的,謝菲還是勸她說:“管他的,這輩子遇都遇到了,也只有這么平平淡淡的過就是,你也說得對,有這個老公的名在這兒,也免得別個說閑話。也不要說小成一點兒都不好,我看他現在也還是不大跟你吵架了吧,還有就是,你們以后家里有事要用大筆錢的時候,比如語韻以后讀初中高中大學這些,我會喊他拿錢出來的。我想他還是要拿點錢出來的。”小嫻只好無奈的聽著,當然她也希望他能夠向好的方面轉變。
那些年,小嫻就是那么在艱難困苦里,一步一步走過來的。后來她的女兒語韻讀書成績很優秀,她把她的精力都用在了女兒的身上,哪怕是省吃儉用欠債,她都讓她女兒認真的讀書。
但是最終她(他)們兩口子還是越來越走向了分裂。也就是2008年春天小雨約見面時,她(他)們兩口子就已經走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