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睡在床上,想著何老板白天領他走的路和給他說的話,他總感覺有點那種神神秘秘的。因為這么大個廠,一天就叫我送那么點兒衣服,而且還要經過檢查崗,交給一個神秘的接貨人這些,他就是不大搞得懂這個。然后他又勸解自己不要去想那么多,反正是來上班的,老板叫干啥就干啥吧,現在這太平世界一定不會有事的吧。
到了第二天早上,小雨起來在廠里吃了早飯,這何老板又沒有來,又沒有人給他安排工作,他就站在宿舍樓下到處望。這廠里上班來來去去的人,都用疑惑的眼光看著他,最后他就干脆上樓去倒在了床上。
都快十點了,有一個人走進了小雨的住房,這人二十七八的樣子,皮膚白凈,生得很墩實。他開口就說:“你就是桂顯雨吧,我爸爸打電話來說,你要是耍不慣的話,就去把裁剪室角落里有些廢布渣兒打掃一下就是了,你把它用一個不要的口袋裝起,放在那門邊就是了。他還說了,明天你還休息一天,后天就正式上班了,不過,你這兩天沒有上班一樣有工資的。”他說完就走了。小雨一聽就知道這是何老板的兒子。
小雨來到裁剪室,他看到有三女兩男在里面照著圖紙在裁剪衣服,他又看地下,地下根本沒有什么布渣兒,最后還是在一個角落里找到那么點也不多,也就十來分鐘就把它弄好放在了門邊。他就奇怪這何老板怎么讓他做這個可做可不做的小事情。
兩天后,何老板就來叫小雨上班了,他讓小雨在一樓制衣房里,去提出了一包先就裝好了的衣服,然后就叫他放在了他車子的后備箱里。何老板讓他上車和他并排坐,又叫他系上了安全帶。
車子開出廠門,何老板就給小雨說話了,他說:“今天你是第一天,所以我親自同你去熟悉一下,也是認識一下人就是了。從明天開始,就是你一個人送衣服了,只要你記住在哪里下車交貨就行了,這里一般是沒有問題的,最主要還是你每天在回來的路上要特別小心。”他車開得很慢,好像是有很多話想說的樣子。他接著說:“你知道的,雖然現在是太平盛世,但是走到哪里都還是有個別的亡命之徒,怕就怕別個把你踩實在了,會起心搶你身上的錢。說實在的,就那點錢沒有了,問題根本不大,最關鍵的是人身安全最重要。所以我就是看到了你身體好,人靈敏才讓你做這個的。”小雨聽了他這些,就有點感到責任的重大了。何老板繼續說:“我做這單生意也有半年多了,以前幫我送衣服那個就是出了回事,錢雖然被搶走了我都不心疼,主要是他還受了傷。好在傷得也不重,過后這些時間都是我自己在送。你想,我一天那么多事總不可能長期做這個吧。所以這件事情我考慮了很久,一直找不到好的人選,最后女兒提到讓你來工作,所以我就想到了你。”他顯得很沉重的樣子,他說:“我今天就給你吐真吧,這個生意還是去年上年的一次廣交會接下的,那個人就是看好了我們這一款衣服。但是他又只要這個量,也就是每天這四十件衣服,多了少了都不行。我就是看到他的價格出得很理想,所以我就和他訂下了長期合同。你想,就是每天這四十件衣服,它就基本上能夠解決我那個廠子的房租了,我真的是有點舍不得放棄這筆小小的生意。”小雨認真的聽他在說。他又說:“但是,如果按正規的出口稅費的話,一是就這點貨不單是麻煩,再有就是真正除了稅費就所剩無幾了。所以我就選擇了這種方式,也就是打點一下這個關口就行了。我想,說起你都懂的。”小雨點頭。他又說:“只要過了這個關口,其它的就是買方的事了。我也想過,就是萬一出了差錯,也就是偷這一點兒稅嘛,這個問題也不大的,大不了罰點兒就了事。”這時就已經離關口不遠了,何老板還繼續說:“事情大概就是這樣子的,總的來說,你自己要小心行事。還有就是,你要慢慢學著說普通話,因為在這里和人交流都用普通話。”小雨又點頭。何老板停下車,然后出來打開后備箱,小雨就提出了那個包,他就和何老板并排的往關口走去。
到了關口,這何老板若無其事的從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煙,他眼睛直盯著其中一個檢查人員,然后他很有深意的把那包香煙遞給了那個人,同時他拍了拍小雨的肩說:“從今天起,每天就是他來這兒了。”那人很會意的把小雨看了看,然后就讓他們過去了。
他們向前走了一段,就向左邊轉過了彎,再走一段的那個坎下,那兒就停了一輛黑色的小車。他們走到了車的前門邊,這時就從里面鉆出一個人來。
那人高高大大,戴了一付大大的墨鏡,看樣子有點神秘秘的那種,但也不是老外。當然交貨給老外是他自己的事,這在不著何老板去管他。
何老板和那人握了握手,他用普通話說:“這個是新來的,從今天起,你就認他了。”他人點頭,又看了看小雨,他摸出香煙抽了一支遞給小雨,小雨說:“我不會。”他一下想起了何老板說的要說普通話,他又馬上用拗口的普通話再次說了個,我不會。那人就把香煙自己叼在了口里。
何老板就示意小雨,把包放在那人的車上,那人就把信封遞給了何老板。然后他們就互相道別,他們相互都說:“合作愉快。”
在回去的路上,何老板說:“其實,事情就這么簡單,可是你也不要看它簡單就放棄了警惕,要隨時防著那個萬一。因為已經出過一回事,所以處處還是小心為好。”他說這話顯得語重心長的。后來他又說:“好像記得那天我跟你說了,你下午沒事,可以到處走走,閑不慣的時候,就練練身體,我知道你身體好,但是身體好也要配合靈敏度,要有隨機應變的能力才行。”小雨聽他這樣器重他,又這樣關心他,他心里這才感覺到了責任的重大。他想:掙了人家的錢,一定是要把工作做好才對,何老板這樣擔心我的安全,也是為我好,說到底也是為大家好。那萬一出了人身安全事故,對我,對我的家人,那是無法挽回的悲劇,對他就是直接的損失,這是哪個也不愿意看到的。
那天過后,小雨就天天重復著他那個輕松而不能大意的工作,這樣一晃就是半年過去了。在這半年中,他也就照何老板說的,每天下午除了閑逛,就在廠里那壩角鍛煉一會兒身體。他知道何老板下午不給他安排另外的工作,就是為了他把上午的工作做得更好,所以才語重心長的要他鍛煉身體。
當時那個時候,正是錄像盛行的時候,所以街上有些茶館和一些休閑處,都在收點小費放映那些時興的功夫片。小雨有時也去看看,他看了那些也就回來模仿的比劃著,又亂七八糟的練習。他自己認為,雖然那樣也不算學得到真實的功夫,但是起碼還是把身體練靈活了吧,總比一般沒有練習的人強吧。所以他還是很自信的。
到了離國慶不遠的一天,小雨跟往常一樣坐出租車去送衣服,他每天都是坐的出租車。在他把包交給了那個戴墨鏡的人的時候,那人也把信封遞給了他,他把信封卷轉來放在了褲包里面,那個人也就開車走了。
他正若無其事的回轉身走了二十幾步遠的時候,有兩個人就從旁邊的,不知哪個年月廢棄的一條爛船那兒,朝著他走了過來,他們也戴著墨鏡。
這個時候雖然是半上午,但是這空曠的地兒很少有人來往。就算有一兩個人路過,他們也是害怕粘染事非的,他們都會避之不及。
小雨一看那兩個人的勢頭不對,他就警覺了起來。這個時候想跑也是來不及的了,因此他就以靈放慢了腳步,他盯著那兩個人,他心里卻在思考對策。
那兩個人都穿著花T恤牛仔褲,他們兩個都把手放在褲包里,他們一前一后上前就把小雨夾在了中間。前面這個人拿出了手,他取下了墨鏡,看他那三十歲上下,陰沉沉黑黑的臉,他還假裝斯文的那個樣子,他把他的墨鏡在另一只手腕上輕輕磕著,然后他慢條斯理的說:“朋友,把你身上的錢給我們用用吧,我們也是沒有辦法了才這樣做的。”他還面帶微笑,在他的想象中,這個人在他們兩個人的夾持下,一點兒辦法都是沒有的了。
與此同時,后面那個人不知是刀尖還是指頭,輕輕的抵住了小雨的背心,可是他就那樣抵著,他也沒有說話。這時的小雨真正驚嚇不小,他又不敢回身去看,就算回過身去看,但是前面這個又要使什么壞,也是不曉得的。他最擔心的是被對方打倒在地,然后強行搶了信封就走人。他還沒有去考慮這兩個人為這點錢會殺人,真正為這點錢殺人還是很不值的。
小雨心里飛快的打著轉,他不甘心就這樣被搶,他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靈光一閃,就想到了那個錄像里說的:先發制人。忽然他假裝微彎腰摸錢,他就迅速一個矮身,抱住前面那個人的雙腿肚,再猛勁的往前一舉。
那個人對著后面那個人往前面一跌,他的臉面一下撞到了后面那個人的下巴,后面那個人幾個趔趄的同時,小雨已反身站起。他快速的狠狠一腳踢在了先前這個人的屁股上,這個人就像電桿一樣倒下去,壓在了那個人的身上。在這突如其來的打擊下,后面那個人的刀也掉在了五步之外,當先前站在小雨后面那個人想要坐起身的時候,小雨就撿起了小刀在手里把玩著了,那個人看見小雨手里的刀,他也就不敢輕舉妄動了。
這接下來的就是兩個人跪著說好話求饒了:“大哥,你就饒了我們吧,我們真的是有眼不識泰山,你就饒了我們吧,以后我們再也不敢了……。”
小雨狠狠的盯了他們幾眼,他這時是想到了這大老遠的來到這里,最好是不要和別個結仇。他就說:“算了吧,我也不想為難你們了,只要你們以后知趣學好就行了。”他說話的同時,手里的刀順勢一扔,那刀還真插在了二十來米外的那爛船桅桿尖兒上了。
只見這兩個人驚得瞠目結舌的愣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