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正是莫震站在她身后。
一身黑色西裝,搭配白色襯衫與酒紅色波點領(lǐng)帶,襯得他愈發(fā)身材修長,英氣逼人。
本來就是大家眼中的男神,相貌堂堂還未婚,已經(jīng)成了高檢署各種年齡段的廣大女青年們做夢都想要嫁的完美對象。
他一手拿了公文包,一手托在桌上,正微笑著打量著她。
與大隊長不同,莫震一向親切和藹。
“莫隊長?你怎么還在這里?”
沒想到莫震會突然出現(xiàn),林曼卿連忙站起來朝他微微行一禮。
“你也不是還沒走?”
莫震略帶著笑意的噪音頗有磁性,仿佛大提琴一般低沉悅耳,“下班了,還不回家,一個人坐在這里干嗎?”
“哦……沒事,我收拾一下就準(zhǔn)備走了。”
一邊說,林曼卿一邊象征性地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東西。
“挨罵了吧?”
“沒什么。”
林曼卿頓了頓,繼而搖了搖頭。
“只是一點小事。”
“還說沒有,”莫震笑笑,“好了,下班了,外面還下了不小的雨,走吧,我送你一程。”
“不必了,”林曼卿回答,“我自己回去就好,習(xí)慣了坐公車,挺方便的。”
“你知道外邊的雨多大嗎?”
莫震指了指玻璃窗,林曼卿這才發(fā)覺高檢署老舊的玻璃窗戶已被雨水透了進(jìn)來,原本灰黃的木料顏色已變成了棕黑色。
“你預(yù)備冒著這么大的雨在公交車站等車嗎?”
“……”
“抱歉,真的不用麻煩您了。”
林曼卿再次拒絕。
“我剛想起還有些工作沒忙完,還得稍等一會兒再走。”
嘴里說著,也揚(yáng)了揚(yáng)一份文件,證明她是真的有事。
似乎林曼卿的冷淡反應(yīng)完全出乎了莫震的預(yù)料,他有些尷尬地沉默片刻,干咳了兩聲。
“咳咳……那好吧,天氣不好,就不要加班太晚,否則大雨夜的錯過了公車可沒有人管你。”
送走了莫震,林曼卿又在辦公桌前坐了一會兒。
今天輪到田甜值班,可是到現(xiàn)在還不見這小丫頭的蹤影,估計又和誰跑出去吃飯去了吧?
望了望窗外,林曼卿再一次翻開審查報告,她打的報告原封不動被退了回來。
以工作半年的了解,楚大隊長一向說一不二,既然他已經(jīng)明確表示不同意,看來想要通過案件重審減輕民事賠償變成了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
想起楊立武患病在床白發(fā)蒼蒼的老父親,想起他因病喪失了工作能力的妻子樊春萍,還有他10歲倔強(qiáng)的兒子小磊,林曼卿就忍不住心緒難平。
如果楊立武肯回頭看看,他怎么會忍心做出這么糊涂的事,拋下還這么小的兒子?怎么會忍心讓他還這么小就承受這么多的苦難?
如果……
如果阿姨肯回頭看看,她又怎么忍心賣掉父母留給我唯一的房子去賭去偷,讓我露宿街頭?
可惜,這世間沒有那么多如果,檢察官的經(jīng)歷令林曼卿更加體味了人心詭譎與現(xiàn)世無常,不幸總會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在各種各樣的時間、地點上演。
大隊長說的是沒錯,這確實是沒什么好奇怪的,可是即便如此,面對小磊,我又怎能假裝他們一家與我毫無關(guān)系?我又怎能泰然自若袖手旁觀?
他究竟是懷著怎樣一副冷酷與漠然才能說出那樣的話?
林曼卿感到心情沉重,她將報告放在文件柜中,收拾好東西,拿著雨傘走出了辦公室。
已過了下班的高峰時間,可由于大雨的緣故,公交車站人滿為患,林曼卿將風(fēng)衣裹緊鉆進(jìn)人堆里,好容易等到一輛公車駛進(jìn)車站,本來一只腳已經(jīng)邁上車子,卻因為前面一對人高馬大的情侶被硬生生地擠了下來,不光是沒能上車連手中的雨傘都被甩到了馬路上。
真是倒霉!
林曼卿也顧不得那么多,埋下頭就往前沖,剛跑出兩步胳膊就被拉住了。
回過頭,驚訝道。
“莫隊長?”
怎么可能?
莫震不是已經(jīng)走很久了嗎?
莫震一個箭步上前,一把將她拉回來。
“還跑什么跑!”他責(zé)備道,“雨這么大,等你撿回來都淋成落湯雞了!”
“莫隊長……您怎么會在這里?”
“我怎么會在這里?”莫震卻是一臉理所當(dāng)然地道,“你說我怎么會在這里。”
“我?”
林曼卿不知所畏,一件寬大的黑色西服外套已經(jīng)披在了她的身上,蓋住了她濕轆轆的發(fā)絲。
“從沒見過你這樣的女人……不過是送你回家,又不是干什么,有這么難嗎?”
林曼卿抬起頭,只見莫震似怒非怒,似笑非笑地站在她面前,他穿著白色筆挺的襯衣,領(lǐng)帶松散地打在脖子上,雨滴順著他解開的襯衣領(lǐng)口流下去,隱隱約約透出皮膚的顏色和健碩的肌肉線條。
“抱歉……”
林曼卿低頭解釋。
“請問沉默小姐,我現(xiàn)在合格了嗎?”
“合格?”
“現(xiàn)在我可以送你回家了嗎?”
莫震先是擺出一副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接著突然哈哈一笑。
“得了,別磨磨蹭蹭的!”
他不由分說地將她推到一邊,打開了早已停在旁邊的黑色奔馳車的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