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幫著他們做好防護措施后,云霄飛車啟動了。
這個男人固執(zhí)得可怕,他想做的事,任是顧音寧怎么勸都沒用。
顧音寧緊緊攥住了他的手。
他的身體不好,她多怕……
他是個病人,也是全天底下最任性的病人。
風(fēng)城的唇色有些發(fā)白,看得顧音寧一陣心驚肉跳。
頓了頓,男人將她的手按到了自己的心口:“晚晚,幫我測一下我的心率怎么樣?”
顧音寧忍住了哭聲,反復(fù)強調(diào):“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不準(zhǔn)你再玩這種游戲。”
“我說了,除非你一直管著我。”風(fēng)城堅持,微微而笑。
他很少笑。
他笑起來的時候,神秘而優(yōu)雅,像夜色里綻放的紅玫瑰,奪目璀璨。
顧音寧被他的笑容迷惑了。以至于云霄飛車到達頂點的一路,她都沒怎么注意它的運動。
這一刻兩人停在了軌道的最高點,風(fēng)城伸手捂住她的眼睛:“怕的話,就不要看了。”
“我不怕。”顧音寧抓開他的手,她的長發(fā)被寒風(fēng)高高拋起。
她有勇氣做一切事,在這一刻。
風(fēng)城的心跳漸漸加快。
顧音寧不敢驚擾他,只是泫然欲泣。
她一定不會原諒自己,倘若他出了任何問題。
“晚晚,”風(fēng)城忽然偏頭,仔細(xì)凝視她:“如果我能安然無恙地抵達終點,你就答應(yīng)我一件事,好嗎?”
“什么事?”顧音寧有些歇斯底里。
在空中,呼呼的風(fēng)聲亂顫,她不得不大聲點。
還有一個原因是,聲音大了,能隱藏她的恐慌。她以為。
“你先答應(yīng)我。”他耍無賴。
急速向下,男人的額發(fā)被吹亂,形象全無,顧音寧看得想笑,更多的卻是惻然。
好一會她才問:“你說的事情,會讓我為難嗎?”
“我什么時候沒為難你?”風(fēng)城失笑。
他什么時候,不讓她為難呢?
可她那樣乖,那樣聽話,從來都是他說什么,便是什么。
怎么會不心疼?
風(fēng)城問自己。
他怎么會……不心疼她呢?
男人的心口突然抽了一下,他的面容也出現(xiàn)了須臾的扭曲。即便只是短短一瞬,顧音寧依然盡收眼底。
“我答應(yīng)你,阿城。”
她怕呀,所以不論他提什么要求,都好。
什么……都可以。
顧音寧想,沒有什么事情,能夠大得過他的平安。
她想要他平安健康,快活地活著。
她在他身邊能讓他快樂,她就留。他不想要她了,她就走。明明無數(shù)次心痛得想要死掉,卻仍然做不到干凈利落地與他訣別。
芊芊說過,這世上人與人之間的緣分,但凡錯過的,就都是錯的。只有手中緊緊抓牢了的,才是對的。
可她許多次與他錯過,時至今日卻還是將錯就錯,執(zhí)迷不悟。
怨誰?
大道理誰不懂呢?只是聽了那樣多的箴言,卻還是將自己的人生活成了這般狼狽的姿態(tài)。
風(fēng)城的心口抽疼。
他隱忍著不喊出聲。
顧音寧從未覺得時間這樣漫長過,停下呀,為什么還不停!
“不要哭,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的眼神,專注而執(zhí)迷。
那一瞬顧音寧突然有了種錯覺,他原來,也不是對她毫無感情的。
她不想追究他為什么會放下身段要她回到他身邊了。
也不想知道當(dāng)初他狠心地將她一個人孤零零留在江城時,是什么樣的心態(tài)。
都不重要了。
風(fēng)很涼,吹得顧音寧的大腦無比清醒。
她記起了自己22歲的生日。那天男人突然叫住她,遞給她一張相片,近乎惡毒地說:“我愛上了一個女人,想把她變成自己的私有物好好寵著,你去替代她吧。”
相片上的女孩,有著和她一模一樣的眼睛、鼻子、嘴唇、輪廓。
一模一樣的長相。
可她知道,那不是她。
她記起了在新婚禮堂的化妝間,男人倚著墻壁,口不對心地贊揚:“你今天很漂亮。”
新娘子,都是漂亮的。
那時候她穿著奢華的婚紗禮服,面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只在男人轉(zhuǎn)身之際,她方道了一句:“你不阻止,我就真的嫁了。”
她早已對命運投降。
那時的問話,也不過是想讓自己最后死心一次罷了。
當(dāng)時他說了什么呢?
男人邁前幾步,高高地站在她身后,扶著她的肩頭,要她看向鏡子:“女人早晚得嫁出去,不是么?”
顧音寧想,那會她笑得一定特別明媚。她接了他的話:“阿城,你說得對,所以,嫁誰不是嫁呢?”
“拿著,你的嫁妝。”他給了她一張銀行卡當(dāng)嫁妝。
她從沒問過,也沒查過那里邊有多少錢。
但他給,她就受著。
這才是他們之間正確的相處模式。自始至終。
或許在他眼里,一個玩具的感情,從來都是可以被忽略、被抹滅的吧。
后來他離開,甚至吝于回頭多看她一眼。
他只是平靜地陳述著:“上午十一點的飛機,我該走了。”
“如無意外,這一世我們永不要再見。”
初時信誓旦旦說著不要再和她見面的男人,如今卻無賴地要用這樣讓人生氣的手段留下她。
可誰讓,她欠他呢?
愛情的領(lǐng)域無非如此,先愛上的,總歸是輸。
云霄飛車終于停下了,而風(fēng)城額角的冷汗已濡-濕了他的一副清貴容顏。
工作人員們急忙將他放下來,顧音寧一遍遍喊著他的名字。
“這位客人,您的身體狀況不允許您玩這樣的關(guān)卡,您之前怎么都不說呢?”叫醫(yī)生過來檢查后,一名女工作人員都要急哭了。
這萬一有個什么好歹,她絕對會工作不保的!
“我沒事。”風(fēng)城啞著聲,緊緊捏住了顧音寧的手。
“晚晚,放下這里的一切,跟我回美國吧。我們再也不回這片土地了,答應(yīng)我。”
他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說了個清楚。
這是他拿命換回來的籌碼。
顧音寧眼眶里的淚水不斷地往下涌,止都止不住。
他究竟知不知道,她都要被他嚇?biāo)懒恕?
“嗚嗚……你快把我搞瘋了你知道嗎?以后再也不準(zhǔn)你做這種危險的事了,不然我永不原諒你,嗚……”
他又讓她哭了。
風(fēng)城艱難地伸出手,摟住他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