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大概有六十枚銀幣,我想應該足夠你路上用的了。”安杰麗卡夫人微笑著將手中的錢袋放在桌子上,有些遺憾的看著望向面前的愛德華:“你真的這么快就要離開了嗎,艾倫一定會非常遺憾的?!?
“我很抱歉,但是我的使命已經不允許自己停留下去了?!币琅f是無比安詳的花園,愛德華恭恭敬敬的站在夫人的面前,似乎真的帶著那么幾分無奈:“我的主人托爾尼爾爵士,英勇的在海牙堡回歸了星空神國,我必須把他的戒指送回圣樹騎士團的總部才行?!?
如果我再停留下去的話,你又怎么能有機會動手呢,我親愛的安杰麗卡夫人?低著頭表情鄭重的愛德華,內心卻忍不住冷笑。繼續在這個海牙堡待下去,對自己而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為今之計應該是盡快繼承這個托爾尼爾爵士的頭銜,擺脫掉侍從的身份。
對于面前這位貴婦人,愛德華其實還是挺期待的,但是他已經有點兒厭惡繼續等下去了。倒不如干脆一些做個了斷,看看對方究竟會怎么做。
“那么,為了你這兩天來的忠心侍奉,應當得到一份獎賞。”安杰麗卡夫人溫柔的從衣服內拿出一枚精致的綠松石別針,雙眸流轉不帶一絲煙火氣:“跪下,侍從?!?
“你是得到了光輝十字賜福的孩子,應當更加虔誠的回報你的信仰?!狈蛉藥缀跽麄€人都貼在了愛德華的懷中,輕柔的為他將別針扣在衣領的位置:“全心全意的?!?
鮮艷的紅唇微張著在他的眼前搖晃,夾雜著無窮無盡的魅惑,仿佛能點燃無窮無盡的燥熱;寬松的衣領根本無法阻擋他的視線,那飽滿的形狀,誘人的幽香,是只有成熟的果實才能擁有的優雅姿態。
“船我也已經為你訂好,今天晚上你就出發了——這一切都是你忠心的效勞應得的回報?!笨粗鴲鄣氯A依然還跪在那兒,低著頭沉默不發一副呆呆愣愣的樣子,驕傲的安杰麗卡夫人眼中閃過了一絲不屑,還夾雜著不少得意的顏色。
“您的恩惠和慷慨令我羞愧難當,尊貴的安杰麗卡夫人。”愛德華慢慢抬起頭,十分從容的彎腰致敬:“能夠為您和艾倫爵士效勞,也是我的榮幸。”
“母親大人!”明媚而又清亮的聲音從花園外傳來,腰間還掛著劍的艾倫從外面快步走過來,右肩上還掛著深黑色的披風,像是有點焦急的樣子。
愛德華回頭看過去,和他對視上的艾倫明顯眼前一愣,隨即像是有點兒不滿的瞪了他一眼:“我聽說你今天晚上就要走了——怎么,給我當侍從虧待你了嗎?”
“艾倫,你這樣的說法真是太失禮了?!笨吹脚畠耗遣磺樵傅臉幼樱步茺惪ǚ蛉艘话櫭迹骸澳憔蜎]有考慮過這樣說究竟有多不合適?”
“對不起,母親大人。”悶悶不樂的少女嘟囔著嘴,雙手背在身后垂著小腦袋,卻依然沒有放棄的意思:“就不能讓他再待上一兩天嗎?”
那就是我擔心的,我可憐的孩子喲。夫人的心中一種母親的無奈油然而生,卻還必須盡量的跟艾倫解釋著:“威特伍德這孩子,是為了執行一項對他而言無比重要的任務,你這樣會讓他難堪的——難道你要他違背誓言?”
“很高興能夠為您效勞,艾倫爵士?!笨吹綄Ψ侥侨鰦傻臉幼樱瑦鄣氯A的嘴角甚至都忍不住裂開了一絲笑容:“如果還有機會的話,我倒是愿意繼續下去?!?
“事實上……其實還真的是有機會?!卑瑐惖男θ?,總是能讓安杰麗卡夫人忍不住心頭一軟:“威特伍德要去都城,而你馬上也要去一趟,去看望一下你的外公,國王的內政大臣霍拉德·米內斯特侯爵。”
“真的?!”艾倫的表情變得比天氣還快,瞬間陽光萬里了。然后馬上她就想到了另一個可能:“那要是這樣的話,我們完全可以帶上這家伙一起走——都是要去都靈城不是嗎?”
“絕對不行!”夫人幾乎是脫口而出,看到女兒那疑惑的眼神,又趕忙略有一絲慌亂的解釋道:“在、在你去都靈城之前,還得先到另外一個地方呢,到時候我會給你解釋的……呃,不是現在!”夫人臉上的笑容相當的勉強。
“唔……明白了,母親。”
“威特伍德必須立刻坐船返回都城,而我們要坐馬車——還要帶上仆人和給你外公的禮物呢?!狈蛉溯p輕撫摸著艾倫的鬢角,慈愛的安慰著她:“但是等到了都城,你還是能夠有機會和他遇見的。”
“如果光輝十字依然保佑著他,并且仍舊讓他擁有那樣好的運氣的話。”夫人的目光從愛德華的身上掃過,心中悄悄的暗道。
“好了我的孩子,你可以先去收拾你自己的東西了——記得只能帶上必須帶的?!蹦托牡恼f服了艾倫讓她乖乖離開,夫人才長舒一口氣重新看向愛德華:“也祝你一路順風,年輕的小侍從,希望你這一路上都是風平浪靜,愿光輝十字庇佑著你?!?
“感謝您的恩典,也愿光輝十字庇佑著您!”
黑發少年的身影漸行漸遠,安杰麗卡夫人這才長出了一口氣,修長的右手朝身后招了招,一個同樣背著劍的侍衛干忙走上前來,忠心耿耿的單膝跪下:“您有什么吩咐?”
“你已經和我們的那些海盜朋友們商量好了嗎?我要確定他們會在合適的時間,出現在合適的位置上,然后發生一場‘非常合適’的意外?!彬湴恋姆蛉诉B看也不看那侍衛一眼,聲音輕柔卻又充滿了力量。
“為了能夠得到您父親的寬宏大量,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的!”侍衛用力點了點頭:“豐厚的獎賞,又是如此輕松的任務,他們根本無法拒絕。”
“他們當然不能拒絕!”夫人橫眉一瞪。米內斯特家族掌管著王國的艦隊,自然會令海盜們敬畏萬分,為了一張價值千金的特赦令,即便是讓這群生而卑賤的雜碎出賣靈魂,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剖開同伙的心臟。
大海永遠是一個充滿了未知的世界——無論是什么時候都是同樣的,而在這種地方即便是消失的無影無蹤,也不會有任何人去懷疑什么,亦或是被抓到把柄。
如果你真是所謂光輝十字錯賜福的人,那就再創造一次奇跡看看吧,愛德華·威特伍德!
“很好,不過我覺得你還是親自去指揮這場行動比較合適,托蒙德?!狈蛉说穆曇敉蝗蛔兊脽o比的溫柔,纖纖玉手輕柔的按在了侍衛的肩膀上;“讓這場‘意外’變得更加完美一些——我會在父親面前為你美言幾句的。”
“像你這樣有能力的人,不應該屈居于一個鄉下的小港口,都靈城那樣的地方才更適合你去施展才華,你說呢?”
“一切唯您是從,尊貴的安杰麗卡夫人!”侍衛又驚又喜,激動渾身顫:“為您效勞是我的畢生榮幸——絕對不會出現任何問題,請您盡管放心!”
…………“這么說你今天也要離開了?”
剛剛離開城堡,甚至都還沒有離開小鎮的愛德華,剛剛走到半道上就撞見了背著行囊的韋伯。不再是原本漂亮的教士服裝而是黑色粗麻布的樸素長袍,一副準備要遠行的模樣——相較之下,愛德華除了背后的鋼劍和腰上的錢袋,就什么也沒有了。
“你剛才說‘也’,是什么意思?”
“因為我也必須要去都城一趟——我按照你所說的,把那份差使還給了主教大人,他果然將這份榮耀交給我了!”韋伯看起來都快要跳起來了,緊緊攥著那越發蒼白的拳頭:“向光輝十字圣堂,傳達‘神跡’的榮耀——這在海牙堡的歷史上可還是頭一次,頭一次能有這么難得的機會!”
“不、說不定就算在整個北方,也是第一次能有如此的榮幸。我、我這么一個平平凡凡的小人物,一個平民,居然要背負這么重要的使命,去光輝十字的圣地、去圣地傳達光輝十字的……”小教士越說越激動,滾滾的熱淚從眼眶中燙出來,雙腿向前一軟……
“啪——!”沉默的愛德華一把抓住了差點兒要跪在地上的小教士,徹底愣住的韋伯像是有點兒害怕的抬起頭,和那雙仿佛散發著魔力的黑色眼睛對視在了一起。
“你一點兒也不卑微,任何人在光輝十字面前都是平等的,無論國王還是乞丐——當我們的靈魂在光輝十字的榮光下接受審判的時候,就已經沒有了地位的差距。”
愛德華的聲音越說越是輕微,越是輕緩:“你現在身上背負著光輝十字的使命,應該挺起胸膛來,難道不是嗎?”
“嗯……!”像是還在激動的韋伯,踉踉蹌蹌的站直了身體,小心翼翼的看著愛德華,喉嚨抽動著輕聲問道:
“那……我能和你一起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