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說認真做事的男人是很有魅力的,其實認真做事的女人也是極具魅力的,不管這個女人是否丑妍,當然是美女就更好了,這就是現時無語、豪鬼和岑岑的想法。且不論依露的惡劣品性,就她這份做事的認真來說,三個少年看在眼里佩服在心里,那是一名醫生應有的素質,無論是一絲皺眉還是翹唇勾笑,正正是無限的醫生式的仁慈與溫暖。
依露仔細地查看著紅杏的傷口,過了一盞茶的時分,緩緩地說:“有七處傷口,六處是普通的刀劍傷,不礙事。肩頭處是毒傷,這毒的名字叫‘給你三天’,意思是三日內必死。呵呵,這毒有點意思啊,很久沒碰了。”
她說得很輕巧,那三人卻是心驚不已。
岑岑忍不住催問:“依露,能救活他嗎?”
依露瞥了她一眼,“呵呵,我的岑岑妹妹,你那么緊張他嗎?我可是很久也沒見你著急的模樣了哦。”
岑岑漲紅了臉,“壞依露!”
“呵呵,岑岑,別急么,有姐姐治不好的傷、解不了的毒么?”依露話鋒一轉,“我現在就要開始了,岑岑,你轉過頭去,把耳朵堵。”
岑岑知道她的作風,老實地背過了身去。
“豪鬼!”
豪鬼立刻蹦了起來,“干……干什么……”
“你過來,和無語一起抓住紅杏,別讓他亂動。”
豪鬼松了口氣,忙跑到幾案邊,和無語一人一邊按住了紅杏的肩頭和雙腿。
依露的臉色凝重起來,嘴里喃喃念頌著什么,左手打個響指,“唰”地一下,從左手食指竄出一道藍光,形成小刀式樣,接著朝紅杏中毒的左肩傷處一劃。“噗”,一道綠血從紅杏肩濺出,正正打在了無語的臉,嚇得無語一激靈。
“你干嗎?”
“別吵!”依露沒看他,仍是盯著紅杏。剛才的風刃割開紅杏的皮膚,肉眼可見紅杏的骨頭,骨頭已經出現了淡黑色,她皺了皺眉頭,右手打個響指,將那黑色的小火焰直接按進傷口。火焰燙著傷口皮膚發出“茲茲”的聲響,透出一種烤肉的味道。
紅杏臉痛苦神情展露無遺,青筋爆起,面容扭曲,巨大的痛楚不斷沖擊著神經,虛弱已極的身體爆發出強烈的力量在狂亂地掙扎著,口里發出野獸般的嚎叫。那非人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大廳之中,盤旋在每個人的耳邊,撕裂著每個人的聽覺。
無語和豪鬼看得倒吸著涼氣,死死按住了被疼痛折磨著亂動的紅杏。岑岑在一邊背著身子,用手死死按住雙耳,銀牙緊咬,強忍了眼淚,身體卻不受控制地顫動了起來。
依露的臉沒了剛才的輕佻,代之以一臉嚴肅的表情,甚至眉毛都沒跳動一下,收回右手,嘴里喃喃念頌著,探出左手的風刃,下手穩健,來回刮動著那已經發黑的骨頭,發出足以讓人發狂的聲響來。
整個大廳都安靜了,紅杏也沒了嚎叫聲,他已經疼得發不出聲音了,暈死過去,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聲和刀刮骨頭的聲響在交疊盤旋著。無語、豪鬼和岑岑心里都震顫了,對依露的治療手段大感驚奇,同時也更加恐懼起來。這是醫生該用的方法么?
片刻之后,依露長出了一口氣,“毒已經解了。”
三人都覺得輕松了起來,岑岑更是立刻就跑了過來。果然,比起剛才的情況,紅杏身體的綠色減去了不少,但卻浮現了一片死灰顏色。
“還沒完呢,毒素已經在血液中擴散,還得加點作料才行。”依露嘴里說著輕佻話語,神色卻仍是那么嚴肅,又念頌了一些什么東西,雙手同時泛出紅光,按了紅杏的胸膛。
紅杏的呼吸隨著紅光的消散慢慢轉為平和。
依露凝重的表情稍微緩和了下來,“你們都退到旁邊去。”
三人老實聽教,都跑到了一邊去。
依露嬌叱一聲“起”,雙手往一舉。紅杏就像是扯線的木偶一樣浮了起來,平躺在半空之中。依露再一聲低叱,“倒轉生命!”雙手合在一起,十指張開,如蓮花盛放,一股鮮艷紅光從她潔白如玉的手中射出,將半空的紅杏團團圍住。
邊的三人看著紅色光球中的紅杏,心里都覺得非常驚奇。按東洲人的醫療方式來說,“望聞問切”四法是必備基礎,開方熬藥必須仔細斟酌,就算是秘術師,也得通過儀式陣圖來引動日月光華來治療。哪會像依露這樣的操作方式?而那個豪鬼雖然打架無數,到底也不曾與人拼出命來,加宮廷內醫生都是老實本分的,又哪像依露這樣用法術來治療病人?
圍繞紅杏身體的紅光漸漸暗淡下去,替之而起的是一片灰色光芒。依露站在幾案邊用手一招,紅杏身邊的灰色光芒散去,輕輕落回到幾案。
“還差一步!”依露的聲音有些啞了,顯然損耗精力不小。
三人同時盯著紅杏,呼吸急速起來。只見紅杏身已經回復到本來的體色,臉卻又涌起一片濃重深綠。
依露嘴唇翕動,“圣光沖擊!”右手突然猛擊紅杏心臟處。
三人嚇了一跳。卻聽紅杏突然“啊”地張嘴,一道粗如嬰兒手臂的黑綠色**噴了出來,噴出足有三尺遠,將地石磚潑得“呲呲”作響。黑綠色**吐盡之后,紅杏臉雖然蒼白,可是那活人該有的紅暈之色也顯現了出來。
三個人同時落下心中石頭,奔到幾案邊查看紅杏情況。紅杏呼吸平穩,血脈搏動有力,雖然仍是昏迷著,卻像是熟睡的嬰兒一般,情況顯然已經大為好轉了。
“真厲害啊,不愧是咱西洲的祭祀,還真有本事。”豪鬼贊嘆出聲,抹了額汗水。
岑岑喜極,“好了好了,紅杏沒事了,老天保佑。”用手狂拍著紅杏的臉,直到豪鬼拉住了她才尷尬地停下來。
無語看了看旁邊滿臉是汗的依露,本是嬌艷的風情已經淡去不少,看去更像個神圣的女神,那神情分明是救了人以后顯示出來的慈祥。心里流過感動,無語忍不住勸慰一下,“擦擦汗。”
依露接過他遞過來的一方手帕,嫣然一笑。這一笑又不得了了,無語又覺得鼻子難受起來,忙退到一邊捂住了鼻子。
“算你有點良心了。那兩個小鬼才不會管我的死活呢。”
岑岑紅了臉,“哪有,我很感激的。”
“是么?怎么不見你來給我擦汗呢?”
“是啦是啦,姐姐你最好人了。”岑岑急忙做出“乖孩子”的模樣,跑到她身邊給她擦起汗來。
豪鬼長嘆:“依露,你這手法終于還是大成了。”
“你以為我這些年是白過的么?”依露挑了嘴角,狀極驕傲。
豪鬼又問:“看去有點古怪,不全是我們西洲的祭祀技能?”
“古怪么?其實很簡單的。咱們西洲的祭祀治療病人都是開藥啊開刀啊,我的做法和他們差不多的,只是加了點別的東西罷了。”
“別的東西?是什么?”
依露張狂地大笑起來,“這就是我的聰明之處啦。紅杏這個樣子,當然得先去毒,再補充元氣。我用他們炎龍醫生的刮骨術剔除紅杏的毒源,然后用咱們西洲祭祀的光明術蒸發出他血液里擴散的毒素,再用東洲秘術師的自然力量吸收出殘余在骨髓里的敗血,最后用西洲祭祀的圣光力量將毒素敗血一口氣逼出來。明白了嗎?”
三個人聽得云里霧里,根本不知道她在解說什么,同時搖著頭。
依露俏皮地翻個白眼,“就是結合西洲和東洲的醫療方法來救人了。”
岑岑突然想到個問題,“可是,你的職業不是祭祀嗎?怎么會用東洲秘術師的力量?”
依露越發得意起來,又笑成了一朵花,“傻丫頭,姐姐這樣的天才有什么學不會的?祭祀的能力對我來說實在是很簡單,無非是‘地水火風’四字,而秘術師崇尚的自然之力也是同源罷了。從天地自然引導出的力量根本就是一樣的哈,那些西洲的祭祀和東洲的秘術師都是笨蛋!”頓了一頓,她瞥了一眼豪鬼,口氣中露出一種悲哀的情緒來,“不過么,這也是為什么我被西洲祭祀行會驅逐的主要原因。叛徒?呵呵,叛徒!那些無可就藥的家伙!什么保持血統純正,都是廢人說廢話!”
三人立刻覺得思維在無限擴大,依露的話簡單有力,無論是什么力量,都是在天地自然的范圍內變化著,就像是木頭可以做成房子,也可以做成牙簽。
這是如何的睿智?這又是如何的乖張?如此論調豈是這么一個女兒家可以說的出的?也許此時的驕傲孤潔才是這女子最真實的一面,三個少年震驚于女子的絕世才華而默默沉思,如此人物,必是清鶴孤鳴的,又有誰能與她比翼?
而這一日,炎龍歷三八二零年十一月十五日,后世稱為“亂世四公子”的依露、紅杏、豪鬼和無語在炎龍東洲臨海關首次聚首。“亂世四公子”,終將冰川下的激流徹底釋放出來,粉碎了四洲天空看似華麗的平和,四洲大陸風云變幻、熱血澎湃的時代最終來臨了。
這個時代,不是“亂武星”獨享的時代。
第一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