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接了沈清薇帖子的崔錦屏早早就來了衛國公府上。
她因為和沈伯韜定下了親事,所以書院開學的時候,就已經和山長說明了,且加上她原來兩年成績優異,山長當下也就答應了她結業回家,如今只一心在家準備嫁妝,等著出閣了。
沈清薇見崔錦屏趕早就來了,只親自迎到了流霜閣的門口道:“你這會子就來了,只怕老祖宗還沒起呢!”
崔錦屏見沈清薇神色中倒是沒透出什么慌張來,也稍稍淡定了一些,跟著她一起進了流霜閣里頭來,見丫鬟們出去沏茶,這才開口道:“我今兒來的早,是有事情要同你說的……”
崔錦屏還沒說完,沈清薇倒是先愣了一下,心道這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難道沈清蓉的事情當真已經傳的人盡皆知了?
崔錦屏見沈清薇變了臉色,料想她也已經想到了,便淡淡道:“原來這事情竟是真的了,我還只當是外頭人以訛傳訛,又想著這樣的事情,攸關清譽,也斷然不會胡亂流傳出來,正巧你下了帖子讓我過來,我便趕早來了,只想好好問問你。”
一時丫鬟們送了茶進來,因崔錦屏來的早,沈清薇尚未用早膳,便開口道:“你們去傳早膳來,只多備一份,和我崔姐姐一起吃。”
崔錦屏便道:“我在家里吃了一些來的,倒也不餓,不必特意去備,你只把那事情跟我說一說吧!”
沈清薇便嘆息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也不知道說什么,倒是想聽聽,外頭人都是怎么說的,不然也不巴巴的下帖子讓你過來了。”
崔錦屏聽了這話,只擰眉道:“外頭人能有什么好話,無非都是一些胡話罷了,本就不是我們這樣的大家閨秀應當聽的。”
沈清薇見崔錦屏這么說,也知道那些話必定是不好聽的,便道:“不當聽姐姐你也聽了,快說說吧,也好想想倘若一會兒老祖宗問起來,你如何說。”
崔錦屏便挑著眉梢想了想道:“老太太若是不問,自然是不說的,若是問了,我只說我沒聽見過。其實,我原本也是不知道的,就是昨兒我母親去了我姐夫家里頭,正巧我姐夫家太太和他們家四小姐前日去了平寧侯府,因此才得知了這件事情,聽說是鎮南王世子將你二姐姐抱回了正房之后,就甩袖子走了,我也不敢多問,只聽我母親在那邊提起,心里就想著,怎么會出這樣的事情。”
沈清薇聽了這話,臉頰也忍不住漲紅了起來,崔夫人出身名門,最重這些閨閣清規禮儀,如今聽說衛國公府出了這樣的事情,只怕對崔錦屏這婚事都要愁上幾分了,任憑哪個母親,誰希望自己的閨女嫁入這樣不清不白的人家?
崔錦屏見沈清薇臉紅,便想起了其中的關節,只繼續道:“我母親是知道你們家的,本來那大房和三房就不是嫡出,不過就是因為老太太在,還沒分家罷了,因此她也想的通透,倒是沒說什么,只告訴我,過門之后,千萬別和你二姐姐有什么交際。”
沈清薇便稍稍的點了點頭,嘆了一口氣道:“只是沒想到事情傳的這樣快,想來不出半個月,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們衛國公府出了這等有辱門風的事情了。”
崔錦屏見沈清薇眉宇微蹙,便繼續問道:“如今是怎么說的?難道那鎮南王世子當真一點兒信也沒有了?”
沈清薇只搖了搖頭,滿臉的愁容,崔錦屏也不好再問她了。
一時間兩人用過了早膳,謝氏又抽空過來了一趟,見崔錦屏來了,高高興興拉著她說了幾句,崔錦屏畢竟是姑娘家,想著不日要嫁來沈家,謝氏就是自己的婆母,便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謝氏也瞧出了她的心思,沒留一會兒,便開口道:“老太太那邊已經用過早膳了,你們過去吧,多說些好玩的好笑的逗老太太樂樂就成了。”
兩人應了一聲,送了謝氏離去,便也帶著丫鬟往福雅居去了。
沈清萱、沈清蕊早已經過來了,林氏也還沒走,瞧見沈清薇帶著崔錦屏過來,便笑著道:“老太太這下可高興了,準長孫媳婦來瞧你了!”
一句話說的崔錦屏又紅了臉頰,老太太便笑著道:“你都是做嬸嬸的人了,還這樣跟她打趣。”老太太說著,只朝著崔錦屏招了招手道:“來,過來,讓我瞧瞧,這幾個月繡嫁妝可是繡累了,怎么瞧著都瘦了一圈。”
這話一說,大家又笑了一回,林氏便道:“老太太就是這般,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怎么你打趣得,我就打趣不得了?”
崔錦屏這時候紅著臉頰,向兩人見過了禮,林氏便笑著道:“我房里有些事情,倒是不陪著老太太了,這邊姑娘們也多,我一個人白占個地方,這就走了。”
老太太聽她這么說,又笑了一回,讓丫鬟送了林氏出門,便把崔錦屏拉到了自己跟前,上下打量一眼。不得不感嘆,謝氏看媳婦這眼光,倒是挺好的,并不是那種貪圖富貴的人,只看重人品德行,相貌也還在其次。難得這崔錦屏不光品格好,相貌又出落的好,真是讓老太太心中又喜歡了幾分。
“聽說過幾日就放榜了,你哥哥這次春闈如何了?”
“我哥哥平素功課就不大好,只說若是能中那是最好不過的,若是不中,那就再念三年,如今這幾日他也沒出門玩去,還在家中看書呢!”
老太太便贊道:“你哥哥也是出息的,比韜哥兒強,自從春闈出來,他每天都跟脫韁了的野馬一樣,也不見個人影。我又不長拘著他,只讓他們胡玩去,若是總呆在家里,跟著我們這些老太婆們說話,也沒個出息,索性就攤開手不管了。”
崔錦屏聽老太太說起沈伯韜,臉色便忍不住又有些紅了起來,只笑著道:“我母親也勸我哥哥出去玩玩,可我哥哥生來就是喜靜的,跟人也說不來幾句話,倒是以后的新嫂嫂看著是個熱鬧的,如今只等她進門了。”
因為崔家老太太身子不好,所以崔錦琛大婚的日子也定了下來,就在四月里頭。
“你家老太太身子如何?”
“老太太的身子忽好忽壞的,這兩日天氣暖一些,倒是看著又好了一些,只盼著她能好起來,這才最好了。”
老太太聽了這話,只嘆息道:“正是如此,到了要享福的年歲了,偏生身子骨又不好,這叫什么事兒呢!瞧瞧我這一把老骨頭,如今也開始作死起來了。”
崔錦屏方才知道老太太這病的緣故,因此并不敢多說什么,只假裝驚奇道:“老祖宗難道病著嗎?我卻沒瞧出來,只當老祖宗又困了,因此在炕上歪著呢!”
老太太見崔錦屏這般乖巧,又想起將來沈清薇她們一個個嫁了,她還有一個這樣孝順乖巧的孫媳婦,總算也老懷安慰了幾分,只開口道:“老了,難免有個病痛,只要你們這群小的多陪陪我,我也就舒心了。”
老太太雖然這么說,可眼底到底還有幾分寞落,崔錦屏雖然怕羞,可為了哄老太太高興,也只好紅著臉道:“再過兩個月,我天天過來陪著老祖宗。”
老太太聞言,越發笑得高興了起來,拉著她的手好一番的撫摸,只笑著道:“只怕到時候你們新婚燕爾的,哪里就能想到我這把老骨頭了!”
幾個姑娘都是未出閣的小姐,聽了這話人人都臉紅了起來。
沈清薇便笑著道:“老祖宗可真是的,有了孫媳婦,就忘了我們這幾個親孫女了,四妹妹、五妹妹,你們還不抱著一起哭呢!”
沈清蕊因為昨天的事情,自覺有些對不住沈清薇,見她這么說,心下倒是松了一口氣,便笑著道:“老祖宗才不是這樣的人呢!四姐姐,你說對嗎?”
沈清萱便裝出一副大姐姐的樣子來,只點頭道:“孺子所言甚是。”
沈清萱聞言,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沙漏,只急忙站起來道:“不得了,今兒姚先生第一天過來上課,老祖宗,孫女兒就先去了。”
老太太笑著放沈清蕊走了,又看了一眼沈清薇和沈清萱,開口道:“行了,明兒開始,你們也去上學去吧,別想著借我的名頭賴學,我可當不起這罪孽!”
崔錦屏只捏著帕子捂嘴笑,看了一眼老太太的神情,到真好像沒把沈清蓉那件事情太放在了心上,一時也稍稍緩了一口氣。
崔錦屏陪了老太太一晌午,直到中午用了過了午膳,老太太才肯放了她回去,這中間一聲也沒問外頭的事情,竟是將沈清蓉的事情一概不提了。
沈清薇心里卻埋著事情,只想找崔錦屏說一說,便拉著崔錦屏又往流霜閣里頭坐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