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鵲橋相會?”靖寒憶想起來了,他忽然意識到哪裡不對,聞得一股異香,女子的紅脣印上了他的脣瓣,有一絲清甜一絲麻酥困禁了他的身體,“我告訴過你,你要時時刻刻防備我,像防備敵人一樣防備我,可是你卻不聽,到底是太自以爲是,還是真忘記了,你爲什麼總是這麼健忘?”
異香有毒,香脣更有毒,他卻是防不甚防。
你爲什麼總是這麼健忘?這一句話好像在哪裡聽過。他沒有想起來,卻已懨懨欲睡了。
“鳳姑娘的美人計果然百試不爽,這聞名天下的御月公子就這麼得手了。”粗獷的男子聲音正是那懦夫高士勇,“按照我王的吩咐,鳳姑娘該與靖少俠入洞房了。良辰美景,可別耽誤了吉時。”
“這個自然不用你來多說,我的相公,我自會好好伺候他,不過,你也回去告訴我父親,他答應我的事情也一定要做到。”女子的聲音變得冷漠,全然不似剛纔那般柔媚,高士勇感覺到了一絲寒意,但同時,他也聽出了別的意思,暗暗奸笑一聲,他低聲說了一句:“鳳姑娘好自爲之。”
這個被稱之爲鳳姑娘的女子也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冷道:“別總想著到我父親那裡去告我一狀,要想成大器,就不要這麼小肚雞腸,不然就是我這樣的舞姬也會瞧不起你。”
“你!”高士勇氣得七竊冒煙,但鳳姑娘一回頭,他那張鐵青的臉馬上扭曲,換上了一副諂媚的笑容,“是,鳳姑娘教訓的是。”
“你以爲我不知道,若不是你這張賤嘴總愛在我父親耳邊嘮叨,我也不會成爲今天的舞姬。”鳳姑娘聲音說得輕巧,但目光已如利刀,高士勇頓時嚇破了膽,抖動著雙腿立刻向她跪了下來,“鳳姑娘大人不計小人過,鳳姑娘宰相肚裡能撐船,鳳姑娘請恕高某人多嘴,小的以後再也不敢在王那裡參您一本了。”
“呵……”鳳姑娘甩了甩手臂上的銀鈴,嘲笑道,“不打自招。好了,你下去吧!不要打擾了我和我相公的相聚,你以爲鵲橋一相會,一夜情深是這麼容易得來的。還不快走,一副醜陋的嘴臉,省得污了本姑娘的眼。”
“是是是,小的馬上就走,馬上就走!”
“說走,怎麼還不走?”鳳姑娘聲音慵懶,蹙緊了眉頭,似乎多看他一眼都會折壽。
高士勇嘴邊還嘮叨著什麼,但已來不及說出來,便拍著屁股一溜煙的向大堂外逃了去。
“父親怎麼養了這一羣蠢蛋,難道真是越不要臉的人越是可怕麼?一羣窩囊廢!”罵了兩句,她才消消氣,望著靖寒憶的時候繼續換上一副溫婉絕倫的笑容,她又向身後的舞姬們揮了揮手,很不耐煩的說了一句:“都下去吧!都下去吧!我已經很累了,不想再看見你們。”
“是。鳳姑娘。”舞姬們欠了欠身,纖纖細步的退出了內堂,不愧是訓練有素的舞姬,連走起路來都這麼規距。
鳳姑娘從髮髻上取下一根雀翎,銜於脣角,她牽了靖寒憶的手,緩緩向內堂走去。
勾魂玄鈴,靖郎,你可知勾魂玄鈴是真正能勾魂的麼?
內堂裡的臥室是爲他準備的新房,她其實很不想帶他進去,她曾心甘情願將自己給了他,卻也無意中出賣了他,而這一次,她又要再一次的出賣他麼?
龍鳳圖騰,若是你身上沒有龍鳳圖騰,該有多好!
撩起繡著火鳳的幔帳,她拉著他坐在了牀上,看著他面無表情,她的心也冰冷一痛,爲什麼她非要以這種方式來滿足自己的愛情,難道真是自己墮落了麼?
爲了不讓任何人知道她還活在世上,她毀掉了從前的容貌,卻還是讓父親認了出來。
看來,她這一輩子都逃不出父親的手掌心。
“靖郎,你能再陪我演一齣戲麼?我知道你是來找她的,我也知道她現在人在哪裡。但是,我不能幫你救她,誰都救不了她。”她一邊哭訴著,一邊幫他解開衣襟,冰冷的手指觸碰到他溫暖的胸膛,他的身子陡然一震,突然間擡起手來抓緊了她的柔荑:“你是誰?”
他沒有中毒?他沒有中她的勾魂術?
她的目光落在他胸前的一塊碧玉上,是了,他有云馨碧玉,又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中毒。其實還是她下毒的份量不夠,不然就算有云馨碧玉爲他解毒,他也不可能這麼快醒過來。
“呵呵……”她笑了起來,掩飾住眼角的淚,背對著他,緩緩將身上的衣衫褪了下來,“我只是一個舞姬,我王賜給靖少俠的一個舞姬,小女子只求能讓靖少俠盡興,其他的……”
“慢著!”靖寒憶抓住了鳳姑娘的手,“告訴我,你們的王在哪裡?姑娘的殷情美意我心領了,但在下也聽過一句話叫作無功不受祿,不知你們的王到底有何事需要在下去做?”
“靖少俠相信龍鳳圖騰的傳說嗎?”鳳姑娘重新將衣服披上,轉過身來,笑盈盈的望著他,“我王需要的就是靖少俠身上的龍鳳圖騰。”
靖寒憶臉色驟變,鳳姑娘卻笑道:“所以,我王纔派小女子前來服侍靖少俠。聽說,只要一個女人與靖少俠行周公之禮,雙修合歡,便可以讓靖少俠身上的圖騰顯形。”
“你是聽誰說的?”這個世上只有鬱天劍、孿生兄弟、水芙蓉、雪姬還有云婧知道此密秘,他相信鬱天劍、孿生兄弟、水芙蓉、雪姬都不會出賣他,而云婧已經死了,這個女人又是從何得知?而更讓他生疑的是這個女人的真實身份。“鳳姑娘讓我想起了一個人。”他突地抓緊了她的玉臂,將她按在了牆壁上,她沒有反抗,任憑他的手指刮疼她的臉頰,癡癡的望著他,她的眼眶裡涌出淚水,終於是想起她了麼?
其實只要一句話,便已足夠。她都可以爲他心甘情願的付出,就算是背叛那個人也無所謂。
滾燙的淚水潤溼了他的指頭,出乎他的所料,他沒有從女子臉上撕下一張面具,而因爲他這般絲毫不憐香惜玉的蹂躪,鳳姑娘已是淚眼瀅瀅,神情無比悽楚可憐,靖寒憶萬分歉意道:“對不起,是在下認錯人了。”放開了她的手臂,女子沒有著聲,依然是垂淚不止,他再次愧責道,“真的很對不起,鳳姑娘。”
“我只是一個舞姬。”鳳姑娘澀澀一笑,“舞姬有何尊嚴可言,只要靖少俠你喜歡,你要怎麼樣都行?小女子沒有任何怨言。”
“鳳姑娘,你誤會了,在下並沒有看不起舞姬的意思。”折辱了一個女子的尊嚴,靖寒憶也覺有些不知所措,萬分愧疚。
“是麼?”她盈盈碎步,挽起長紗,在他身週轉了一圈,纖細如玉的手搭在他肩上,帶有一絲挑逗之意,“那麼,你覺得我美麼?”
柔柔膩音中的魅惑又豈是男人可以抗拒,扮演舞姬的身份,就要將自己糟蹋得要有多卑賤就有多卑賤,要有多妖嬈就有多妖嬈,這是父親的命令。
呵,那個戴假面具的男人,將所有子女送入妖魔鬼道,還要自稱是慈父,世間之人都是這般虛假麼?爲何她就是逃不出他的手心?
“我王將我送給了靖少俠,以後我就是你的人了。”她的聲音無比溫柔,讓他無法抗拒。
“對不起,姑娘,我已有妻子了。”他轉身欲離去,耳畔卻聞得一聲嬌呼呻吟。
鳳姑娘踏到自己的裙裾,不慎摔倒,她竟也能裝得如此嬌情。
“求靖少俠收留小女子好麼?若是我不能贏得靖少俠歡心,我王一定會認爲我不中用而殺了我的。”她裝得楚楚動人,惹人憐惜,靖寒憶本來最反感受人要脅,卻也被這女人的淚水勾起了憐憫之心。“我不需要任何名分,我可以做靖少俠的女婢,我一定不會打擾你和靖夫人的生活。我只想找一個好心的主人可以收留我,哪怕讓我爲他當牛做馬,我都願意。”
“鳳姑娘爲何不自己愛惜自己,舞姬也有自己的尊嚴,舞姬也有自己主宰自己命運的權力。”他嘆了一口氣,將舞姬的手牽了起來,“你暫時跟著我吧,帶我去找你們的王,我會還你自由。”
“我的自由就是與你靖少俠在一起。”舞姬握緊了他的手,跟著他走出了香房臥室。
畫郎裡全是雕刻的飛天壁畫,油漆雖已剝落,但那一尊又一尊凸出牆壁的天人舞姿依舊栩栩如生,莊嚴而壯麗。舞姬與他一路隨行,似乎心情很是雀躍,她不停的向他介紹路邊的風景,那一尊又一尊的石像,敦煌壁畫,飛天舞。
“你知道麼?我很喜歡這些壁畫,我很喜歡這些舞踏,從小在夢裡,我就夢見過它們。我想要學習飛天之舞,卻苦於無師傅教導,後來我把我的夢想告訴了我的父親。”
“所以,你父親就將敦煌古城都搬到這裡來了,是麼?”靖寒憶附合著應道。
“當然不是,這座地心之城確是我父親所創造,創造於鍾離公子的七懸關之中,就是連鍾離公子也不能拿他怎樣,你知道爲什麼嗎?”
“爲什麼?”靖寒憶隨口問,她笑著答道:“因爲我父親是天底下最大的魔王,魔中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