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策親眼看到胤安軍中山谷中出來,眼底這才閃過了一絲放心。不過很快他神色又凝重起來,二十萬兵馬若是在平時,足夠他來去縱橫任何地方。但是這一次,宇文策知道陸離只怕布置了不知道多少兵馬正在等著他。
“王爺,百里修來了。”一個侍衛匆匆過來,低聲稟告道。
宇文策微微揚眉,“他不好好地跟夏侯磬周旋,現在來見本王做什么?”
侍衛道:“清早百里修和夏侯磬那一戰各有損傷,不過溫嶼很快派人趕到,奪了夏侯磬的兵權。夏侯磬跟著蘇夢寒一起走了。”
“那他還來干什么?”宇文策道:“云麾軍和邊城守軍合二為一,現在百里修手中的兵馬最多。局勢又倒向他那一邊了。”侍衛搖頭道:“好像有一部分云麾軍和之前趕過來的援軍跟著夏侯磬走了。”
宇文策低頭思索了片刻,方才笑道:“本王還以為夏侯磬之后陸離手中的傀儡,沒想到倒是還有幾分本事。”
“夏侯磬畢竟是西戎皇子,西戎皇如今這個樣子,有眼睛的人只怕都知道他命不久矣。只是溫嶼愚忠……”
“愚忠好啊,溫嶼若是不愚忠,咱們還真拿他沒有法子。”宇文策笑道。
“那百里修…王爺見不見?”
宇文策道:“讓他上來吧,別帶人。”
“是,王爺。”
不久之后,百里修果然跟著人上來了。并沒有帶多少人上來,只有幾個侍衛以及被人拎在手中的西戎皇和被人押著的朱顏和言醉歡。
看著這一群人,宇文策微微揚眉,“國師這是做什么?”
百里修道:“讓王爺見笑了,我也沒辦法啊。溫嶼到處找皇帝陛下呢,若是不隨身帶著,說不定就出什么事兒了呢。”溫嶼現在聽他的話,不過是因為西戎皇在他手里罷了,一旦西戎皇被溫嶼找到或者死了,溫嶼只怕馬上就要翻臉。跟溫嶼待在一塊,對現在的百里修來說壓力有點大,百里修不得不考慮換個溫嶼接觸不到的地方。
宇文策看都沒有看西戎皇一眼,倒是將目光落到了朱顏身上,道:“這位姑娘…好像是睿王世子妃身邊的人。”
朱顏笑容嫣然,“王爺竟然還記得我這么一個小人物,真是三生有幸。”
宇文策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道:“那晚姑娘那一箭射的不錯。”
“……”麻蛋,這些大人物怎么都這么記仇?
朱顏陪笑道:“王爺見諒,這個…立場不同,大家互相體諒一下嘛。”
“果然是睿王世子妃的人,連說出來的話都差不多。”宇文策道。
“……”鬼才是謝安瀾的人,本姑娘是自己的人好不好?
百里修有些不耐煩地道:“王爺,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
宇文策點了下頭,道:“國師現在手中有多少兵馬?”
百里修道:“能聽我使喚的兵馬不過十五萬,云麾軍有二十萬左右。”
宇文策皺眉,看了一眼百里修淡淡道:“看來國師跟陸離一樣不擅長行軍打仗。”邊城駐軍原本有將近三十萬人,現在能聽百里修調遣的不過十五萬?他可沒聽說最近百里修打過什么大仗。那些兵馬跑哪兒去了?要么是不聽百里修調遣跑了,要么就是這些日子被消磨掉了。無論哪一個,都是百里修的無能造成的。
百里修有些煩躁地掃了宇文策一樣,“我不是來聽王爺嘲諷我的。”
宇文策也不在意,淡然道:“行,我要這些兵馬完全聽命于我,國師能不能做到?”
百里修皺眉,宇文策道:“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國師依然不肯相信本王。那還有什么好說得?本王即刻帶著麾下兵馬出關,剩下的事情國師自己解決?”百里修冷笑一聲,“攝政王別嚇唬我,你現在回得去么?令愛還有三皇子帶著好幾十萬兵馬堵在邊關,就等著你回去自投羅網呢。連親生女兒都背叛你,攝政王好像也沒比本公子好到哪兒去。”
宇文策神色微沉,卻并沒有發怒。只是淡淡地看著百里修道:“國師確定要在這里跟本王打嘴仗么?本王聽說之前西北軍調集了二十萬兵馬出關,國師棄城而逃他們也沒有回去。現在,這些兵馬到哪兒去了?”
百里修咬牙不語,臉色鐵青。他確實不知道冷戎把兵馬弄到哪兒去了。這也是百里修這么著急的原因,二十萬兵馬說沒就沒了,總不可能是自己把自己給埋了把?
宇文策說的沒錯,百里修卻是不擅長行軍打仗。他這輩子根本就沒有打過仗,連戰場都沒有怎么上過。
軍師和謀臣,并不是一個東西。有的人能兩者兼之,而有的人顯然不能。
百里修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好,這次聽你的。但是…現在咱們都是坐在一條船上,若是船沉了別怪我拉攝政王一起下水。”
宇文策笑了笑,并不說話。百里修冷哼了一聲,卻不再多言。
朱顏坐在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兩人對話,感覺百無聊賴。
用胳膊肘輕輕撞了一下言醉歡,言醉歡回頭看她,用眼神示意她:什么事?
朱顏偏過頭湊到言醉歡身邊,低聲道:“也不知道謝安瀾那女人到哪兒了。”
朱顏搖了搖頭,宇文策仿佛聽到了她的話,扭頭看向朱顏笑道:“朱姑娘是在擔心睿王世子妃嗎?她應該就在離咱們不遠的地方。”聞言,朱顏還沒有什么反應,百里修倒是嚇了一跳,“謝安瀾不是受了重傷嗎?”
宇文策笑道:“看來這兩位姑娘和西戎皇都沒有跟國師說實話啊,難道國師抓到了西戎皇就什么都不管不顧了也不去查查謝安瀾的行蹤么?謝安瀾跟著西戎皇一起入了關。不過我勸國師現在不要去招惹她,她身邊帶著的人雖然不多,但是卻都是精銳中的精銳。”
“若是能……”百里修皺眉道。
宇文策道:“若是能抓住謝安瀾,陸離必然會拖延。問題是,國師身邊現在還有多少人能夠耗費在抓謝安瀾這件事情上?你又怎么保證百分之百能抓住謝安瀾?”
百里修默然,宇文策看向朱顏道:“不過,本王倒是需要有人替本王給世子妃帶個信。兩位誰愿意去?”
朱顏微微挑眉,看著宇文策沒有說話。
宇文策道:“勞煩世子妃別動那些糧草。”
朱顏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宇文策也不在意,“將話帶到就行了。”
朱顏垂眸思索了一下,道:“攝政王放了言姑娘吧。”
宇文策有些意外,“哦?朱老板不想離開么?”
朱顏翻了個白眼,誰不想離開啊她這不是走不開么?
“言姑娘不會武功,身體也不好。跟著咱們太辛苦了,而且也拖累攝政王的行動不是?”朱顏道。
言醉歡扭頭望著朱顏,神色有些復雜,“朱…朱姑娘?”她跟朱顏其實并不怎么熟悉,但是朱顏卻因為她兩次放棄了逃離的機會。言醉歡的心情一時間有些復雜難言。
朱顏笑道:“你就別廢話了,誰讓我比較厲害呢。要是拋下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自己逃跑,以后本姑娘還怎么混啊。”
宇文策輕笑了一聲,道:“既然朱姑娘如此仗義…來人,將這位…言姑娘送回去給睿王世子妃,盡快。”
宇文策如此處置,百里修倒也沒有多說什么。言醉歡在他眼中也不過是個不太重要的附庸而已。朱顏才是真正對謝安瀾有用的人質,朱顏不僅跟謝安瀾交情好,還是美人坊的老板,謝安瀾的合作伙伴。
言醉歡無奈,只得深深地看了朱顏一眼,被旁邊的黑衣侍衛拉起來飛快地帶走了。
謝安瀾所在的地方距離宇文策確實不遠,彼此也都心知肚明卻都沒有去招惹對方。
“世子妃,有人來了。”
很快,兩個黑衣人帶著言醉歡走了過來。薛鐵衣微微瞇眼,一揮手讓旁邊的侍衛散開讓出了一條路來。
黑衣人將言醉歡往地上一推道:“這是攝政王送還給世子妃的,王爺讓我等帶一句話給世子妃。”
謝安瀾偏著頭打量了一下言醉歡,揮手讓侍衛過去將她扶起來,問道:“攝政王想說什么?”
黑衣人道:“王爺說,請世子妃別動那些糧草。”
“我若一定要動呢?”謝安瀾笑吟吟地道。
黑衣人道:“那王爺就只好動一動朱老板了。”
謝安瀾挑眉,“啊,我差點忘了,看來朱顏現在是在攝政王手里了。”
黑衣男子只是平靜地看著她,并不答話。
謝安瀾走到言醉歡身邊,仔細看了看見她除了消瘦疲憊了一些,并沒有受傷,這才點了點頭。回頭看向兩個黑衣男子,道:“回去告訴你們攝政王,我答應了。不過,攝政王一代梟雄,應該明白什么叫做言而有信。若是朱顏傷了一絲半點……”
黑衣男子顯然沒想到謝安瀾竟然如此爽快,微微楞了一下,方才拱手道:“世子妃請放心,王爺說了只要世子妃信守承諾,無論最后結局如何,他都保朱老板平安無事。”
謝安瀾輕笑道:“我相信攝政王的承諾。”
“多謝,告辭。”兩個黑衣男子也不再多說什么,拱手向謝安瀾告辭,飛快地消失在了樹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