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月公主纔是機智,若不是猜到你會打扮成……嗯,這樣,我也不敢隨意自作聰明。”葉挽牽起嘴角笑了笑,略有些好奇的看向打扮的與先前大不一樣的元瑾瑜。
她與褚洄考慮,西秦到底是烈王一手遮天的地方,即便是褚洄的暗閣在西秦有勢力,豫王在西秦也有暗線,也不可能在烈王的眼皮子底下動什麼天翻地覆的手腳。那他們勢必就要先找個能與元楨抗衡的盟友——西秦帝。
西秦帝在元楨的掌控下茍延殘喘的活了二十多年,最寶貝的女兒還被元楨送去大燕和親,要說心中完全沒有想要鹹魚翻身的念頭,或是有一些想要報復元楨的想法,那大概是不可能的。
她想若是褚洄與西秦帝見面,爲了作表面功夫,定會對褚洄有所賞賜。於是她便寫了張小紙條夾在手指縫裡,尋找機會送到西秦帝身邊的人手裡去。就算沒有元瑾瑜,她也會伺機尋找別人。元瑾瑜也夠聰明,沒有聲張出來,眼下看來西秦帝是答應了他們結盟的事情了。
元瑾瑜看了眼自顧自的逗小白的褚洄,心中豔羨。如此重要的事情,褚將軍都可以毫不在意的全都交給葉挽來處理,兩人這樣的感情實在是令人羨慕。她道:“我們就不要互相恭維了。父皇已經知道了你們的意思,但秦宮就有烈王殿下身邊的監視之人,無法與你們詳談,我便想出了這個主意混進烈王府來。請你們莫要見怪就是了。”
聽元瑾瑜說不要互相恭維的話,葉挽忍不住心中一樂。沒有想到元瑾瑜也是個如此不拘小節的奇女子,她們未來的合作計劃應該也是挺愉快的。她面色古怪道:“你就不怕我沒看出來你是哪個,然後妒婦心切的把你殺了或是送給元煜和元炯?要知道烈王府進來難,出去也難,到時候你豈不是進退兩難。”還是不小心送到元楨那去……叔侄的關係就有些尷尬了。
元瑾瑜一愣,掩脣笑道:“你實在沒有看出來,那也是我的造化了。那巨大的牢籠關了我一輩子,臨死之前逃出來也是個好事。更何況,我不過是個殘花敗柳之身,就算……也沒什麼可惜的。”她臉上帶著一般人根本分辨不出的面具,不過做工極其精良,半點也看不出是假的。伴隨著一顰一笑的舉動,生生的表現出她的無奈來。
她是這場博弈中的一枚棋子,烈王想要她潛到瑞嘉帝的身邊,她就必須去。想讓她回來,她就必須回來,沒有別的選擇。如今葉挽對她拋出了一根橄欖枝,她就必須牢牢的抓在手裡,這也許是她最後的翻身機會了。
葉挽盯著她的假臉半晌,突然搖頭道:“我不喜歡用‘殘花敗柳’這個詞來形容女人。身體是自己的,並不會因爲你與男人做過什麼而變得不值錢,只有那些懦弱無能的男人才會用這種詞來物化女性。你是你自己身體的主宰,想要做什麼是你的自由,就算是被逼,也與你本身無關。”
“葉姑娘……”元瑾瑜愣了愣,她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
葉挽繼續道:“而且在我看來,你們所難以啓齒嫌棄唾棄的房事性事,都是人類物種行爲的一種,是一件很高貴很神聖的事情。沒有它,哪裡來事件的諄諄嬰兒,哪來生命的延續?爲什麼你們要將它說的如此污穢不堪,就好像經歷過這些事情的就不再是一個純潔的女人了呢。女人即使到八九十歲,子孫滿堂,只要她想,她就是這世上最純潔無瑕的人。”這個時代的人的思想還很封建,女人的地位太低,葉挽不求自己幾句話就能改變她們,但求她遇到過的這些女子,不要再用這種詞來形容自己。
“葉姑娘的想法真是……清新脫俗。”元瑾瑜怔愣著從牙縫中擠出一句,內心已經被她的想法攪的翻江倒海。
葉挽揶揄的笑說:“你不過才十幾歲的大好年華,難道要一輩子因爲自己是所謂的‘殘花敗柳’,就放棄對感情的憧憬嗎?不過我話就說到這裡,你不要嫌我多嘴就好。”和從前的姚清書一樣,因爲被誤認爲是男人的葉挽看到了自己狼狽的模樣,就想要自裁或是出家……實在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
“謝謝葉姑娘提醒。”元瑾瑜說。
“說正事吧,你也知道,我們是大燕人,初到西秦人生地不熟。元楨狼子野心,實屬一代梟雄,曾後忌憚豫王想要對豫王動手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若在關鍵時刻元楨插手而進,只怕豫王殿下危險。我們想與陛下結盟,是想要牽制元楨,讓他無暇顧及豫王殿下。”葉挽將他們的目的解釋了一遍。
她倒不擔心元瑾瑜轉頭就把他們的目的告訴元楨,就算告訴了元楨又如何?元楨大費周章的把褚洄弄回來,就應該做好了褚洄不會和他一條心的準備。按照他的沙豬主義的理論來說,兒子有能力自然是一件極好的事情。就算他反應過來想要自保,有豫王牽制也不會對褚洄做出什麼來。
可能她會比較危險一點,但是無所謂。
元瑾瑜目光閃了閃,遲疑道:“僅僅是爲了牽制烈王?”那等最後塵埃落定,烈王反過頭來對西秦皇室動手的話……
“牽制之餘,削弱打壓。”葉挽補充道,“如果我說我有那個能力直接殺了元楨,想必你們也是不會相信的。故我們只能挑撥元炯和元煜的關係,讓他們自相殘殺,在元楨無暇顧及我們的同時,削弱他的勢力。”
如果能削弱烈王的勢力,那對西秦皇室到底一件值得冒險的事情。
元瑾瑜問道:“你們準備讓西秦內鬥?烈王就彷彿橫亙在西秦的一座大山,你知道什麼叫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嗎?就算削弱了烈王……”
“西秦帝不會是想安安穩穩的坐在龍椅上等著我們來幫他鞏固江山吧?”葉挽故作驚訝道,“如果剷除了元楨的大半勢力,西秦帝還不能將西秦抓回自己手裡一些的話,那這龍椅倒不如讓給我來坐,你說呢?”她笑瞇瞇的攤開手,一副奸詐狡猾的模樣。
雖是互惠互利,但是他們僅僅是需要西秦帝幫一些小忙罷了。總不可能爲了報答他替他直接把元楨給剷除了,讓他安坐西秦江山麼。
屆時西秦全都落到了西秦帝的手中,只會出現第二個元楨罷了。秦燕邊境許會安靜個十幾年,但是用不了多久便會捲土重來的。西秦帝並不是一個安分守己的人,現在求自保,等求得了呢?胃口大了自然就想要更多了。
元瑾瑜被她的“帝位”之說噎了一下,點點頭算是認同了葉挽的這個說法。轉念又道:“不過,烈王怎麼說也是……褚將軍的親生父親,你們到底爲什麼要將他扳倒?難道他就不姓元麼?”
這是當下元瑾瑜心中最想問的問題。褚洄怎麼說也是元楨的親子,何故要眼巴巴的替豫王收拾後路,將西秦的威脅擋下呢?難道當真是生父沒有養父親,褚洄心中只對豫王的恩情銘感於心麼。
“因爲……”葉挽頓了一下,看向正揪著小白後頸皮把它提起來拎在自己面前的褚洄,眼皮不由的抽了抽。在她們談重要事情的時候,這一人一狗倒是玩的很歡樂?她說,“因爲,他姓楚,不姓元。”
她知道褚洄爲什麼要找一戶姓“褚”的人家安排自己身份的原因。
是褚,也是楚。
在他心裡,只有楚後這個孃親,或許會有豫王這個“爹”,但是他的人生裡從來都沒有元楨的存在。因爲在他最需要元楨的時候,元楨放棄了他。
元瑾瑜以爲葉挽所說的是“褚”字,沒有細想,權當是褚將軍在感念當年領養他的人家。她點頭道:“我姓你們。西秦皇室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烈王不可能還會要派你們來試探我們。需要我做什麼,我與父皇一定會盡力去做。”她眉頭鎖了鎖,又說:“也希望你們謹遵交易的條件,替我們削弱烈王的勢力。”
“自然。”葉挽自然而然的伸出小指,淡道,“我們那兒有句話叫‘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成交了。”
元瑾瑜試探的勾上了她的小指,兩根纖纖玉指在夕陽下更顯柔美。
“你今天來就是爲了跟我們談談這件事情的?想好要怎麼出去了嗎?”葉挽挑眉道。她雖然點名把元瑾瑜留下了,可是並不想真的在自己院子裡放一個外人啊!“需要幫忙麼?”她歪過頭,正大光明的下著逐客令。
“不用。”元瑾瑜抿脣笑了笑,“就說我惹你生氣了,直接把我趕出府去了就行。府外有人接應。”一個姿色平平的女人想要勾引大公子,然後葉姑娘氣的差點殺了她,直接把她扔出了烈王府,實在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葉挽點點頭。元瑾瑜既然已經替自己安排好了後路,那也用不著她操心了,當即尖叫了聲:“滾!你給我滾!”她從來沒試過這麼尖利的嚎叫,頓時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猛地咳嗽起來。
褚洄聞訊,好笑的沉著臉,手一揮將元瑾瑜掀了出去,一眨眼的功夫元瑾瑜就帶著驚恐的表情消失在了這院子裡。
小白一臉茫然的看看褚洄,又看看葉挽,不知道爲什麼明明剛剛還有一大批人的,現在一下子又只有這兩個了。還沒等它反應過來,只覺得全身一輕,一顆小狗心“噗通噗通”的狂跳起來,再一個眨眼,就出現在圍牆外面了。
小白:?發生了什麼事?
葉挽抽了抽嘴角,難得她還想著配合演戲,只要褚洄動動手指的功夫就能把一人一狗給送出去了。“她們會不會受傷?”葉挽想了想,還是略帶擔心地問道。
“不會,下手很輕。”褚洄認真的回答,眼神突然變得有些莫名。他拍了拍葉挽的背,勾起嘴脣笑道:“純潔的挽挽?”
“嗯?”葉挽沒反應過來,呆愣的表情顯得有些可愛。她看著褚洄高深莫測的表情,陡然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對啊,怎麼了,就算我到八十歲,我也是純潔的我。”她理直氣壯的抄起胳膊。
“哦——”褚洄懶懶的拖長了尾調,一手不懷好意的捏上了葉挽粉嫩的耳垂。他微俯下身,在葉挽耳邊用那醉人的低沉聲音說道:“那我們什麼時候再來高貴神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