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飛當夜在藕塘村居住了下來。
羅騰飛在這天夜里,將虞允文請到了自己的帥帳。
待他坐下后,羅騰飛將自己所知道的關于趙鼎、張浚的事情向虞允文粗略的敘述了一遍,問道:“對于這點,先生有什么看法?”
他不想過問朝堂之事,也不喜歡朝堂上的政治爭風,但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完全的置身事外的。否,大禍臨頭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情。
既然羅騰飛踏上了這一步,已經有了這個覺悟。深知自己縱使不加入黨爭,也必須掌握其中的規律:在壯大自己的同時保全自己。
人無完人,如同歷史上大過蓋世名將一般,羅騰飛對政治的敏感度不高。但好在他又跟他們不同,他懂得納諫,曉得防范于未然。
虞允文是南宋王朝的第一名相,對于政治自有一番功底,此刻將他找來正是想看看他的想法。
羅騰飛道:“不知是否多疑,我總是覺得此次趙鼎、張浚的政見不一,可能會導致我大宋王朝的大變樣。”
虞允文自從聽得羅騰飛的敘述后,面色一直相當的難看,充滿了不安,甚至有些惶恐。這種表情,羅騰飛從未在虞允文的臉上看過。
虞允文給他的感覺年輕,富有干勁,而且學識過人,無論治國文韜,還是統兵武略皆有涉獵。一直以來,都能冷靜的面對任何事情。
羅騰飛雖然多次覺得虞允文嗦。過于死板。拘于禮法。但這也是本性使然。對于能夠收得虞允文這等干略出眾地幕僚。他還是萬分慶幸地。
見他如此。羅騰飛知道此事地嚴重性只怕還要在自己地意料之外。
“怎么了?”羅騰飛問道:“很嚴重嗎?”
虞允文長嘆道:“豈止嚴重。恐怕還是一場災難!一場屬于我大宋王朝地災難。”
羅騰飛燦燦。搖了搖手笑道:“不會如此嚴重吧?”
虞允文惆然道:“此事遠遠在相公地想象之外。相公有所不知。官家為人俱金。這點從他地作風上完全可以看出。比如說聞金而逃。只要金兵入侵。官家第一個想法不是對戰。而是逃跑。還有收復襄陽時地手詔。當時相公于岳節度使已經攻襄陽。大勝偽齊。然官家卻修書來信。表示可以到此為止。不用擴大戰果。以防惹怒金國。還有。完顏婁室也是一例。大人擒地金國主帥。此乃自金國立國以來。從未有過之事。”
他目露恨鐵不成鋼之意,憤然道:“本來聽得如此大捷,官家最應該干的事情即是大勢宣揚,昭告天下,表示大宋王朝以不懼金國,讓萬民歸心,讓萬民同喜。可是官家卻又因懼怕金國而草草了事,反而叮囑相公要好好關照完顏婁室,對于金國地恐懼之心,顯而易見。”
虞允文又度長嘆了口氣道:“相公別看朝中由主戰派把持,但官家的心底絕對是傾向主和派。一直以來,官家傾向主戰派并非他有收復失地之心,而是不得不如此。
官家即位絕非正統,乃是由張邦昌的手中接過大任。當時二圣受擄,國恥在前,人人義憤填膺,要求血洗國恥。官家那時主張主和,皇位定然不保。如今局勢穩定,趙構也有了主和地資本。下一步,他必然一改風格,以重用主和派為上。”
羅騰飛也露出吃重之色,對于具體的歷史情況,他不甚了解。但也知道趙構后半期的生涯以重用主和派為主,而且還引進了千古漢奸秦檜。他知道虞允文的擔心絕非無的放矢,而是深有道理。
虞允文繼續道:“本來朝中要職皆由主戰派占據,官家想要撤換絕非易事。一個不慎,就是朝野動蕩之局。故而官家一直未敢輕動。可一旦這主戰派分裂,相互攻伐,主戰派的聲勢、實力都將會受到致命的打擊。一心求和的官家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天賜良機’,屆時形勢驟變,主戰派即將遭受滅頂之災。若真到那個地步,我大宋復興無望矣。”
帳內氣氛沉重,虞允文正為大宋地將來而憂心,羅騰飛卻想起了秦檜掌權后的種種賣國舉動,心中也涌現出一絲憂愁。
羅騰飛憤慨道:“這個官家也不知他到底怕些什么?”
虞允文搖了搖頭道:“相公,對于張相公的招攬,你是如何回復的?”
羅騰飛道:“還能怎么辦?老子也不愿卷入他們的斗爭中去,裝傻充愣唄。”
虞允文點頭笑道:“如此甚好,若無必要,相公不可卷入朝堂爭斗,這對于相公的前途有百害而無一利。”
羅騰飛笑道:“這點我明白!”頓了頓笑道:“算了,不提這些了,對于定遠縣的金兵,你有什么想法?”
虞允文立刻笑道:“這要看相公如何抉擇了。屬下連日來,想得兩法可破金賊。一為速戰速
為已守代攻。”
羅騰飛好奇道:“何為速戰速決,又何為以守代攻?”
虞允文自信道:“相公若想速戰速決可派精兵截斷金賊退路,迫使他們顯露無糧之絕境,然后在廣布流言說金將打算擅自逃離。屆時,他們無糧為繼,軍心不穩,無須十余日,便會敗退。我軍在此刻乘勝追擊,破敵不難。”
羅騰飛搖頭道:“此法雖能退敵,但卻不能破敵。此番不狠狠的教訓一下這群金狗,我又怎對得起州那數萬被殘害地百姓和那些受到金狗侮辱的姑娘、婦人?”
虞允文笑道:“那便選擇以守代攻吧,同樣出精兵襲擾金賊糧道,但卻要裝作后繼不利,劫糧不成,任由金人糧隊將糧食運至定遠縣。”
羅騰飛驚詫道:“這是為何?”
虞允文詭異一笑,以手指擊桌道:“正是為了顯示我軍的弱點懼冷,不善于冬戰。”
羅騰飛悶頭沉吟片刻,靈光一閃,恍然大悟,拍桌叫道:“原來如此,虞先生此計可是利用的岳帥來破金狗?”
“不錯!”虞允文肅然道:“我大宋最善戰的兩位將軍,一是相公,二是岳節度使。相公地神武前軍,岳節度使的神武后軍也是公認地大宋最善戰精銳。從官家的指派來看,相公正面迎敵,而月節度使以圍魏救趙之法,迂回協助退敵。官家早已將退敵地重擔交予相公與岳節度使。如今相公在正面以兩萬金兵,先破偽齊五萬五千余眾,后又攻克州截獲金人輜重,取得了輝煌的戰果。可岳節度使呢?可有岳節度使地半點勝果?”
“沒有!”羅騰飛大笑道:“岳帥出兵月余,沒有任何戰果!”
虞允文淡然笑道:“道理便在此處,論干略岳節度使運籌帷幄,戰無不勝絕對不遜色于相公。相公以弱師對抗金齊兩路主力大軍的正面攻勢都能取得如此戰果。岳節度使面對的僅僅只是偽齊的偏師,怎可能沒有取得任何戰果?這不得不說是一件奇事。”
“只有一個可能!”羅騰飛完全明白虞允文的想法,笑道:“岳帥這是在籌謀大計,他正如一條龍。龍,可沖于九天,也能隱于深山大淵,神龍現不現尾,一露崢嶸,必聲震百里,騰飛于九天之上。岳帥這是不鳴則已,一鳴必定驚人。”
虞允文點頭道:“屬下也是如此想來,雖然屬下無法猜透岳節度使將用的計謀,但也能料定岳節度使的戰略一旦達成必然讓偽齊一國惶恐不安,以至影響前線戰局。后方動蕩,金國焉能不受影響?屆時,金人擔心后路被斷,必將北逃。
到那時,他們不在是退敗,而是潰敗。以我軍精銳之士,攻打敵人潰敗之旅,焉能不勝?”
羅騰飛由衷嘆服道:“先生這一招以守代攻之計實在大妙!金狗屯聚定遠縣,這定遠縣東接州,西鄰淮南,南依廬州,北連蚌埠,古有‘境連八邑,衢通九省’之譽,是為兵家必爭之地。金狗在此駐扎用意以是相當的明顯。他們并沒有因為眼前的挫折而放棄南侵的計劃,反而挽厄住定遠縣這軍事重地,顯然依舊打著南進廬州,東取州的想法心思。他們此刻縮于城中,一來等候偽齊物資,二來也是忌憚我軍力量。只要他們見我軍不善于冬戰,必不會放過如此良機,于我軍對峙。這樣一來,我們便給了岳帥施展本領的機會,同時也為我軍創造出了一次絕佳的軍事契機。”
羅騰飛看著虞允文,一臉贊賞慶幸:收得如此大才,實是八輩子積下來的福氣。
翌日,羅騰飛便兵進定遠縣,在定遠縣以南十五里的高坡上安營扎寨了下來。
他根據以定計劃,讓朱奕、王勝、耶律安分散劫營,但要裝作不利冬戰的假象。
在同一時間,右相張浚也開始積極走動,結交諸路大將以及主戰派的官員。
張浚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無法兼備的優勢,先他曾經幫助趙鼎平定苗劉之亂,深得趙構的信任,這一點至關重要。此外他年富力強,因靖難之功拜知樞密院事的時候,才不過三十二、三歲。就算是在本年,位居宰相這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實權高官,也不過四十歲不到。另外他勇于任事,敢于進取,加上善于籠絡人心,很快便以集結了一伙可小覷的力量。
但這絕非好事,這意味著主戰派的分裂。
軍事上的輝煌,難以掩蓋這即將爆的朝堂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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