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漂浮過冰冷與絕望，我心中也難免生出一絲悔恨，如果早知道有這樣一天，我一定早早地就袒露心跡，不管有什麼困難，有什麼人阻擋，我都要牢牢地把白夜蕭攥在手心，告訴他此生除了我，誰也不可以參與他的生命。

只是人生不容許假設，生命裡也沒有如果，我看著白夜蕭的眼神，就如同望進最清澈的湖水泛起的波痕。我不敢想象沒有白夜蕭的日子，也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離開了白夜蕭，那麼白夜蕭會變成什麼樣子，一想到，我就會覺得恐慌，與害怕。

人的記憶是很脆弱的，我可以爲了白夜蕭放棄生命，因爲我愛他。可是我不敢想象，如果沒有了我，白夜蕭一開始會難過，可是隨著日子越來越長，我在他生命中的痕跡也只會越來越弱，到那個時候，白夜蕭還會不會記得曾經有一個叫做曲笙的人，出現在她生命中？

我不害怕不愛，也不害怕有一天白夜蕭愛上了別人。我只是害怕，有一天，如果連白夜蕭都忘記了我的存在，那麼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記著我呢？我害怕，白夜蕭會忘了我，就像所有人都會忘記自己許多曾經一樣。

我並不想讓自己如同被用過的手紙，讀過的書籍，還有曾經用過的教科書一樣，被賣到了廢品站，被扔到啦垃圾簍，還有永遠放在書架上蒙塵，他們的共同結局，就是從此不會再有人記得他們的存在，可是我想，我想有人能夠記得我是誰，至少，白夜蕭知道……

所以如果要死，也要用這樣悲壯的方式。沒有生活與現實的打磨，沒有砂礫與東風的摧殘，我們的愛情就可以一直以這樣足以令人銘記的方式存在，不會模糊了光影，不會模糊了記憶，而我也可以永遠被白夜蕭放在心裡。

所以，我願意。

“阿蕭。如果真的要犧牲一個人，那就犧牲我吧

。”我輕輕微笑，彷彿已經看到遠處天邊白色的曙光。我不想讓白夜蕭覺得爲難，更不想讓他傷害自己，既然有這樣的方式，足以讓我被所有人銘記，那我還真的覺得很榮幸，也挺開心的。

然而白夜蕭卻沒有說話，我們兩個人默默對視著。就好像那天，那個夜晚，在車上，我第一次看到白夜蕭，他的眼神那樣清冷，卻讓我不服氣地想要挑戰，想要靠近，如果不是這樣，或許，我早就不會和白夜蕭有任何交集。

然而命運是知道的，它甚至早已安排好了一切，我想，總是說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或許，此刻白夜蕭的選擇，也將是最好的安排。我已經準備好迎接白夜蕭的子彈，可是他擡起的手，卻猛地反轉過來，對上了自己的心臟。

我心一驚，下意識地掙扎了一下，隨即被身旁看著的人握緊了手臂。白辰蕭微一挑眉，手中的槍向後一收，指向離白夜蕭心臟上三寸的位置，白夜蕭擡頭看向白夜蕭的動作，眼神坦然而從容。

“其實當年的事情，我很快就可以調查出真相了，只是太過匆忙，所以纔沒有來得及。但我也大概猜出來是誰了。”白夜蕭說的從容而又自然，彷彿他即將去面對的事情，並不是死亡，而是到花園裡和下午茶一樣平凡而溫暖的小事。

“你恨我，恨我的母親，我的父親，恨我們白家，這都是應該的，我也沒有想要怨恨過你。”白夜蕭娓娓道來，“我甚至一直也覺得，就是我欠你的，所以你想要什麼補償，父親和我也都想辦法還給你。因爲畢竟父親對不住你，我也對不住你。”

“可是現在，我發現了，你並不是恨我，你只是想讓我死，從你的生命裡完完整整地消失，這樣，你才能開心。”白夜蕭勾起嘴角，那黑漆漆的槍口擡起一拃，直直地指著自己的胸口，“好啊……我成全你……”

看著白夜蕭說完那一切，好像解脫一樣的一笑，擡起頭，看了一眼藍天，靜靜地閉上了眼睛。我忍不住掙扎，身後的人卻依舊束縛的很緊，我的眼淚都快要逼了出啦，扭動著手臂想要從他的禁錮中逃脫，然而看著那槍逐漸貼進他的胸口，我卻覺得似乎心都要提起來了。

“白夜蕭！”我下意識地尖聲喊了一嗓子，尾音如同分叉的頭髮一樣劈開，白夜蕭被我吸引了注意力，手下一頓，擡頭看我，然而此時卻有另一聲槍響，我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見一個人影竄了出去，擋在了白夜蕭的身前，兩人隨即抱著滾到了地上。

這一切僅僅是在幾秒之中電光火石之間發生的，直到裴錚倒在地上，我都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白夜蕭因爲突然被我嚇到了，所以那一槍並沒有開，可是我卻明明聽到了聲音，而且裴錚怎麼突然掙脫開了那個縛著他的人，剛纔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心中的疑問快要炸開，回頭望去，這纔看見白辰蕭冷漠的眸子，還有手中的那把銀手槍，頓時明白了過來，那槍根本不是白夜蕭開的，而是白辰蕭開的，他一開始就沒打算給白夜蕭留什麼活路，他算準了白夜蕭會選擇自己犧牲，而就算中途發生了任何事情，他也會隨時補槍，目的就是置白夜蕭於死地！

其用心，簡直太過歹毒！可是他怎麼樣算，都沒有算到，裴錚竟然會爲白夜蕭擋槍，我也沒有想到，裴錚已經脫力了，可是卻依舊在聽到槍響的那一刻，掙脫了身後的那個人，猛地上前，將白夜蕭生生地推開，而讓那枚子彈，嵌在了自己的胸口！

“裴錚！”我只覺得心臟都要裂開了，看著裴錚奄奄一息的樣子，我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死命地掙脫了身後的那個人，奔上前，抱起裴錚，忍不住撕心裂肺地一聲吼，大叫著裴錚的名字，“裴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