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蕭和陳三爺聊了很長時間,我和女人也坐在那堆花里聊了很長時間。她的聲音很特別,不是那種尖細的女聲,而是帶著一點溫潤的滋味在里面,聽著就像有故事,也愿意讓人把自己的故事傾訴出來。
“所以,項鏈的主人,是你很好的朋友咯?”
“嗯……”聽到女人這樣問,我猶豫了一下,皺了皺眉。之前和裴錚的關系可一點都不友好,頂多就是買賣、生意的關系,但是走近了之后發現,其實裴錚看起來的那么玩世不恭,不可一世,他也有一顆很細膩的心,只是平常的情況,不允許他表達出來。
但是,要是僅僅作為朋友的話,裴錚是個很好的人選。
“應該算是很好的朋友吧。之前倒不怎么熟,現在倒是挺好的。他說,他小的時候,他的父親就送給過他這樣一顆子彈,那時候正趕上槍戰,他用那顆子彈救了自己一命,才能有現在的地位。”
“這樣啊……”女人好像很有感慨似的,抿了抿嘴道,“這樣說來,這倒是個幸運物了。你可要好好留著,也許哪天,這顆子彈真的能夠救你一命。其實人這輩子做的許多事情,越是刻意的越不容易完成,相反,那些不經意的,反倒比較容易成功。”
“說的也是。”
我點了點頭,與她相視一笑。
女人嘆了口氣,抬起頭,眼睛一亮,我也轉過頭去看,正好看到陳三爺和白夜蕭從茶樓出來,向我們這邊走來。
陳三爺先開口道,“你們在說些什么?”
其實,這么看起來,陳三爺和夏老爺子還真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夏老爺子無論什么時候都板著臉,一副嚴厲的模樣,好像很不好接近似的,陳三爺則總是笑瞇瞇的,看起來就很親切。
女人昂起頭看向陳三爺,脖頸彎起一道美麗的弧線,“三爺什么時候過來的?”
“剛過來。”陳三爺輕輕微笑,走上前,脫下自己身
上的風衣,披在了女人的身上,攬著她的肩膀,女人也順勢起身,陳三爺與她相視一笑,然后緩緩解釋道,“這是花娘,之前是C市很有名的一位花匠,現在跟在我身邊。”
果然是花匠啊,看來我猜的還不算是錯的太離譜。不過,陳三爺霸氣的宣告倒是讓花娘臉一紅,滿面嬌嗔。
“那么,這就是三嫂了?”
白夜蕭嚴肅的臉說出這句話,總是讓人覺得有點違和,花娘也低下頭掩面一笑,百般風情,“什么三嫂呀?叫我花娘就好了,我正和這女孩子聊你們呢,對了,我看這孩子挺喜歡虎耳草的,不然你們拿去幾盆?”
“哎呀,都說了我養不活嘛,還是算啦。”不知是不是因為小的時候母愛缺失,我總是對年長的女人存在著好感,“謝謝你了,花娘。”
“沒事。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花娘把耳邊的碎發挽在耳后,“謝謝你陪我聊天。”
“好了,別謝來謝去的了。”陳三爺笑著打斷我們兩個人之間的寒暄,“曲笙,都說男人應該禮讓一點,那我就不問阿蕭了,花娘的手藝也不錯,晚飯要不要留下來吃,看你們二人也聊得不錯?”
“啊……這個……”我還是下意識地抬頭看向白夜蕭,畢竟他現在的位置特殊,我也不想給他找麻煩,“我覺得還是……”
“甜甜還在家等我們。”白夜蕭接話道,“謝謝陳三爺好意了。只是恐怕我們要辜負了。”
“無妨。”陳三爺收緊了攬著花娘的手,“那我也不便留你們了。”
白夜蕭點了點頭,和陳三爺道了別便轉身離開,我也和花娘說了再見,花娘最后還是給了我幾株虎耳草,小兔子似的,特別可愛。然后我便跟著白夜蕭一起離開了。
臨走,拉開副駕駛的車門,一腳踏上車,抱著懷里的虎耳草,看向陳三爺和花娘,我還有點感慨,“沒想到他們兩人感情那么好啊。”
“上
車。”白夜蕭伸手把我拉上車,回身關上車門,“花娘不是普通的花匠。當年,她的隨便一個作品,都是三百萬打底的藝術品。搞藝術的人心思細膩,當年陳三爺費了不少勁才把花娘追到手,自然會好好珍惜。”
“倒是沒有聽過三爺還有這么一段故事。”
“嗯。”白夜蕭應了一聲,左轉彎,出了茶樓,“我也是聽三爺對我說的。三爺當時年輕,身邊圍著的女人眾多,但是花娘不喜歡,三爺便把她們都給遣走了,只留下了花娘一個人,還為她開了這間茶樓。”
“是啊……”我望著窗外掠過的青山與綠樹,突然意識到有些樹葉已經發黃,秋天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將近了,我有些無意識地提起,“我小的時候,家里在農村,每到秋天是最忙的時候,我也要幫忙做很多事情。”
“和徐琛離開家之后……”我頓了頓,“我就再也沒有回去過了。我不知道我媽媽爸爸現在怎么樣了,我也沒有問過,我覺得,或許那個家沒有我,會更好吧。我曾經以為可以和徐琛一生一世,可惜,沒有。”
“我也發現了,老天好像一直在跟我作對,我想要什么,他都不肯給我,卻把我不想要的垃圾一直往我眼前放。不過如果當年還有那么一次機會,我肯定還是要出逃。沒有任何人可以困住我……”我笑道,“除非心甘情愿。”
白夜蕭目視前方,手指卻捏緊了方向盤。
我回頭看向白夜蕭。
我從來不會把自己鋒芒畢露的一面表露出來,可是在白夜蕭面前,我就忍不住變成一只炸毛的刺猬,張牙舞爪。
好像又回到了我再年輕些,年輕到足夠年少輕狂的那個時候。
白夜蕭終于轉過頭看向我的方向,眼神卻沒有焦點,仿佛在看我,又仿佛是透過我,看向旁邊的后視鏡。
有風透過窗戶,驅散了車里的溫暖,遍布清涼。
“想去看日落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