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請留步。”正當和尚要走出正堂之時,一個蒼老而和煦的聲音響起。
和尚立刻站定轉身,見是一個手拄著紅木龍頭杖的白發(fā)老者,和尚深施一禮道:“老人家,將貧僧叫下,不知有何事吩咐?”
老者笑道:“適才之事老朽甚是疑惑,我想在場的諸位也必是如此,不知大師可愿為我等解除疑惑?”老者說,觀禮的眾人也都點頭附合。
和尚裝出一副恍然的表情,一臉歉意地行了一禮道:“是貧僧疏忽了。”然后又嘆了一口氣道:“唉,一切都是貧僧的錯呀,日前貧僧與小徒降得一妖物,當時貧僧念它修行不易,故只是將其收伏,并未將它誅殺,想帶回寶山嚴加看管,誰知今日路過朱仙鎮(zhèn)本是想來化緣,卻不想我那徒兒不慎將那妖物放跑,貧僧便追蹤至,見它正要上得新郎的身,我情急無奈,只得倉皇出手,驚擾了各位實在是抱歉的很。”和尚說完又深施了一禮
眾人恍然,老者也微微點頭道:“大師過逾了,若然不是大師出手,這喜事恐怕就要變喪事了,來來,珠兒,還不快謝過大師。”
新娘聞言向和尚行了一禮道:“朱珠謝大師救我夫婿性命之恩。”和尚也不矯情,泰然受之。
老者哈哈一笑道:“今日乃是我的孫女朱珠大婚之日,若大師不嫌棄留下喝杯喜酒如何?”
和尚面露難色道:“老人家,原本您出言相邀,貧僧不應拒絕,但貧僧乃是守戒之人,這酒肉便是第一大戒,所以貧僧是無福享用貴府的喜宴了。”
老人面露歉意道:“是老朽疏忽了。”然后又說:“不打緊的,我這就吩咐廚下,為大師但做一桌素宴,還請大師不要再推辭。”
和尚還沒有說話,一旁的小正卻再也忍不住了,因為他是真的餓了,生怕和尚又拒絕,情急之下小正拉著和尚的衣袖道:“師尊,咱們就留下吧,大喜的日子怎么好拒絕人家的好意。”
老者聞言哈哈大笑道:“這位小師傅說的對,大師還是留下吧。”說著大聲喊道:“來人呀,趕緊吩咐廚下,準備素宴。”
和尚仍是裝著一臉為難,卻還是應允了下來,但又假意對著小正罵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小正見有吃的了,也不反駁,向和尚做了一個無所謂的表情,眾人見了都哈哈大笑。
席間,小正輕聲問和尚:“師尊,您剛才那個是怎么弄的,您是不是一早就發(fā)現(xiàn)了那個妖物了,所以才故意來朱仙鎮(zhèn)的?以后您是不是就是要教我捉妖呀?”
和尚輕輕敲了一下小正的頭道:“你個笨蛋,捉什么妖,我那只不過是江湖戲法,騙人的。”
“啊!”小正含了一口菜叫道。
“啊什么啊,有的吃你還這么多話,我這是在教你,別輕易相信眼睛看到的,因為就算是你親眼所見的也不一定就真的,江湖險惡,要多留幾個心眼兒。”
“哦。”小正很不服氣的應了一聲不再說話,但也不再吃東西了。
和尚見小正不吃了,皺著眉頭問道:“怎么了?莫非你覺得我剛才做的不對?是不是不想再跟著我這個師尊啦?”
小正很看著和尚的眼神,心里不停的打著鼓,最后還是鼓起勇氣道:“是,我覺得騙人就是不對,我爹從小就教我,人要行的正才能問心無愧,所以他才給我取了個名字叫小正,而他自己的名字叫阿正。如果你是一個只會騙人的師尊,那我跟著你還有什么前途,我還不如回小山村種地去。”
正當小正提心吊膽地等著和尚暴起地怒罵時,一個蒼老而和煦的聲音朗笑道:“哈哈哈,說的好說的好,賢侄,你收了個好徒弟呀。”原來是先前的老者此間的主人。
和尚也哈哈哈大笑道:“這還要多虧朱老伯幫忙呀,我還真怕這小子通不過考驗呢。”
“區(qū)區(qū)小事舉手之勞而已。”老者擺了擺手道:“倒是你收了個這么好的徒弟,真是讓人羨慕呀。”
“您別說我啦,誰不知道您才是好福氣,得了個好孫女婿呀。”和尚笑著打量著四周道:“您那位孫女婿哪去了?”
小正呆愣在一臉茫然的聽著聽著兩人的對話,剛開始他被兩個突如起來的變化弄的暈頭轉向,漸漸地他明白過來,原來這一切從就是一個騙局,沒有什么捉妖,沒有什么喜宴,一切都是和尚和這個老家伙一手策劃的,于是他拍了一下桌子站起來怒道:“夠了,你們覺得騙我很好玩嗎?我走了。”說著就要朝外走。
老者不怒反笑道:“喲,這小子還是個倔脾氣,來來來,你先別走,我們是騙了你,可是你不想知道我們?yōu)槭裁匆_你嗎?”
小正依然憤怒地道:“騙就是騙,不管什么原因。”隨后小正的話音一轉又道:“不過我倒想聽一聽到底為什么,如果你們說的理由,讓我無法接受,那你們就算你們打死我,我也不再跟著這個臭和尚了。”小正說著說著就罵了起來。
和尚被小正罵的有點哭笑不得,老者卻又哈哈大道:“好好好,如果你不接受,我親自派人用馬車送你回去。”
“說吧。”小正氣鼓鼓的坐下對和尚道。
和尚嘆了一口氣道:“正兒。”這是和尚第一次這樣叫小正,語氣中透出無盡的無奈,令聽者都能感覺到和尚此刻心中的悲戚和無奈,小正聽到這樣的呼喚,心中竟生也出一絲的不忍。
只聽和尚幽幽的道:“正兒,為師騙你實在是出于無奈呀,我金禪宗一脈自第一代祖師傳承至今皆為一脈單傳,你可知為何。”
小正搖了搖頭怔怔的看著和尚,他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錯怪師尊了。因為和尚剛才說話時表露出的悲戚,沒有任何的做作。
和尚又嘆了一口氣道:“偽真體傳承素來都是一脈單傳,這是任何人都無法改變的,上古遺留的一百多支偽真體單傳如今卻只剩下五十來支了,我金禪宗一脈之所以能傳到今天,靠得就是這人品。”
“你別看我是你師尊,其實我被你祖師尋得至今也不過十多年而已,根本就還沒有達到收徒的境界,不僅如此,你祖師還說我資質平常此生成就有限,金禪宗恐一脈很可能就要斷送在我的手上。”和尚說完又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你既然沒有達到收徒的境界,為什么要收我為徒呢?”小正疑惑道。
和尚早知小正會有此一問回答道:“
這件事還要從兩年前說起,那一日我的修為終于到了偽真體初階,可奇怪的事情也在哪一刻開始,我的身體出現(xiàn)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感覺,我本以為是我練功不慎,走火入魔了,于是我趕忙去問師尊,師尊問明原由后,卻大喜過望。”
“你走火入魔了他怎么還高興呀?”小正問道。
“我當時也是這么問的。”和尚道:“師尊卻說我并不是走火入魔,我有這種感應,是因為感應到了我的徒弟,他說這是一個奇跡,因為我還沒有到收徒的境界,是不可能有這種感應的。”
“那為什么你會有呢?”小正問道。
“我也不知道,師尊說他也不知道,說要看到你之后才或許會知道原因。”和尚回答道。
“就這樣所以你才到我們村來找我?”小正又問道。
“是呀。”和尚深吸了一口道:“師尊教會我如何利用感應去辨別目標方位和確定目標,于是我花了兩年的時間,從金禪島出發(fā),四處尋訪,這才于兩月前到達你們村,當我走進你們村時我就有很強烈的感應,我感覺你就在附近,當我到了你們家時這種感覺就更強烈,開始我還以為是你爹,但當我看到他時才知道不是,但我隱隱覺得他與你有著不尋常的關系,于是我開始和你爹玩禪機,直到你回來,我第一眼看到你,便肯定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其實,我看到你時也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這就是為什么我毫不猶豫的就決定要跟你走。”小正聽了和尚的敘述也回憶道。
“我知道的。”和尚道:“當初我與師尊相遇的時便有過這種感覺。”
“可這一切與你們騙我又有什么關系呢?”小正聽完了和尚的敘述,但依然不是很明白于質問道。
和尚又嘆了一口氣道:“其實我早與你說過,這一切都是你祖師的安排,當初我與他說明我有了那種感應之后,他便說大概祖師保佑金禪宗一脈沒有斷送在我的手上,但是我這個感應來的太不尋常了,所以他說要試一試你的品性,于是就安排了這一切,如果這些傷害到了你,那我代師尊向你賠禮。”
小正聽完,半晌沒有說話,和尚和老者都愣愣的看著小正等待著他的回答。
良久,小正道:“這樣的理由我實在不能接受。”當和尚和老者面露失望之色時,小正又說:“不過我想當面問一問祖師他老人家為什么這做,不知道可不可以。”
和尚和老者聞言皆是大喜過望,和尚忙道:“當然可以,我現(xiàn)在就能替老頭子答應你。”
小正說完和尚又對著老者說道。“那我現(xiàn)在想吃肉可不可以呢?”
老者也滿臉堆笑道:“可以,當然可以,我這就吩咐人去準備。”
小正揚了揚眉毛道:“那還差不多。”
現(xiàn)場立刻響起了一陣哄笑,一切的陰霾都已煙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