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日前昆侖山腳所發生的事早已在九峰之中傳開,昆侖山中上到一宮之主,下到清潔雜役,對于虞青梧鮮有不知者。無怪乎其他,只因虞家太過聞名于世,虞家人走到哪里都會成為焦點。
當然,曾經的虞家是輝煌無比的,而此時的虞家只是個笑柄,虞青梧更是笑柄的源頭。在世人眼中,虞家兩代無敵之名,勢必要終結于此了。
“這就是驅魔虞家的繼承人啊?”一位七八歲模樣的孩童看著扶著巨石不停喘息的虞青梧,面上笑意盎然,道:“不知道他現在還有幾層功力,能否再仗勢欺人呢!”
“哈哈哈哈!”
旁邊一青年大笑著說道:“小師弟你不知道了吧,這虞青梧啊原先的確是身具百年功力,仗著有虞家的邪物,殺了黃明子師弟,更重傷太明宮宮主陽天真人,著實狂妄啊!只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如今他就是一個廢人,不光沒有半點修為,甚至今生都無修煉的希望,你沒看到他現在連走幾步路都氣喘吁吁嗎?”
“哈哈哈!”
二十余人笑成一片。
扶著巨石大口喘氣的虞青梧好似沒有聽到這些人刺耳的話語和笑聲般,歇夠后,再次邁開腳步繞過這些人向山下走去。可惜這當中有人不愿就這么放過他,其中一位十八九歲模樣的少年腳下一跨,擋住了他的去路,說道:“想過去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這個小雜種從大爺的胯下鉆過去,大爺便放了你!”
聽到那少年一句‘小雜種’,虞青梧原本無神的雙眼閃過一抹寒芒,可隨即馬上隱沒。換了以前,誰若敢稱呼他為‘小雜種’,他勢必要其好看!可現在……
虞青梧只當沒聽到,向旁邊移了移,可那少年立即又堵了過來,如此反復幾次,他都未能越過去。他緩緩抬頭,面無表情的看向擋在自己身前的少年,眼神冰冷,如同死人。
“嘿!”
那少年冷不防被虞青梧的眼神嚇得跳開幾步,他從虞青梧的眼神中看到了無情,一與之對視,便好像置身于萬丈玄冰之中,冰寒刺骨,背脊發涼。
“喂,岑明子師弟你怎么了?”在那少年發愣間,其旁一青年搖了搖,將之喚醒。
“沒……沒什么……”回過神的岑明子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暗道自己這是怎么了,虞青梧早已成了廢人,自己怎么還會被他一個眼神嚇住?念及此,他目露兇光的盯著虞青梧,說道:“小子,你殺了我黃明子師兄,又重傷我師父,長老、宮主們饒恕了你,老子可不會!”話落,他揚起蒲扇大的手掌就往虞青梧臉上扇去。
啪!
耳光清脆,清晰可聞,虞青梧直接被扇飛出丈外,重重砸落在地,隨后他的左臉迅速腫脹起來,更止不住的大口嘔著鮮血。
此時身體羸弱的他,如何能受得住這般重擊啊!也幸虧岑明子還算知輕重,沒有動用體內的法力,否則就這一耳光,便足以要了虞青梧的這條小命!
眼見虞青梧被自己扇一耳光,吐血便吐的稀里嘩啦,還想出手的岑明子只能作罷。他心中清楚的很,打一打、戲一戲虞青梧沒什么大事,可若是要了虞青梧的小命的話,將會有大禍!
此時的虞青梧已不能再受打擊,岑明子沖著他啐一口唾沫后,低聲咒罵一番,這才拂袖離去。其余人等,有見不得血腥者,捂住口鼻跑開,也有人臨走前同樣吐口唾沫的,一陣吵雜之后,這靠近新月峰的主山平臺之上,只剩下氣若游絲的虞青梧一人。
受了一番欺凌與折磨的虞青梧并沒有太多的感想,對于那些欺凌過自己的人,他都銘記于心,日后只要有機會,勢必要讓他們千倍百倍的還回來!
岑明子的一耳光,讓他原本就不堪重負的身子傷上加傷,現在的他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此時的天已徹底暗下來,黑夜的枯寂與清冷,霸占了他整顆心靈。
“咻……咻……咻……”
一陣輕快的口哨聲在這方圓千丈的平臺上回響,片刻之后,一道小巧的人影出現在黑夜之中。觀其人,也就六七歲模樣,他雖著樸素道袍,但身上卻掛滿了金飾玉佩,走起路來也是大搖大擺,哪里有一點道士的模樣?
“咦?”
有些流氓地痞氣質的小少年驚疑一聲,發現了躺在不遠處的虞青梧,他當即屁顛屁顛跑過去,探手在虞青梧的鼻前,感受到微弱的氣流之后,他松了一口氣,怪聲怪氣道:“小爺還以為上山的第二天就這么不幸的遇上死人呢,幸好是個活人。”
話落,他將虞青梧翻過身,待看清其面容時,他咂咂嘴道:“怎么跟太明峰的師兄所畫虞青梧之像這么像嘞?”頓了頓,他一拍腦袋,看著眼皮顫動的虞青梧說道:“你就是虞青梧,那個被自個兒爹廢了的虞青梧啊!”
在這昆侖山上,與虞青梧仇怨最深的莫過于太明峰之人了,故此在當日之事作罷之后,太明峰便有弟子著手畫出了虞青梧的畫像,給其余幾峰的弟子傳閱,為得就是要讓大家認得虞青梧!
認出了虞青梧的少年一臉唏噓,將虞青梧擺正后說道:“小爺從來就是一個見義勇為、施恩求報的好人,雖說你已經成了廢人,不可能拿什么還我,可我就是看你順眼,你我救定了!等著,我去把那神神叨叨的小神醫找過來!”
話落,他撒開腳丫子向著太虛峰跑去。
一炷香過后,他又再次跑了回來,不過還帶來了比他稍大一些,背上背著包袱的俊秀少年。
“炎小哥!”全身掛滿金飾玉佩的少年指著躺在地上的虞青梧,對身側俊秀少年說道:“只要你救了他,我金不愁欠你一個人情!”
金不愁口中的‘炎小哥’并未答理,一來到此處,他的目光便落在虞青梧身上,在金不愁話落之后,便蹲下身,一手搭上了虞青梧的脈搏。而后他一邊感受著虞青梧的脈搏,一邊面色疾轉道:“全身經脈盡斷,只是一大神通者留下其心脈,護其之命!”下一刻,他抬頭對著滿臉焦急的金不愁說道:“現在的我救不了他。”
“啊?”金不愁一愣,隨即說道:“你不是神農大帝的后人,號稱神農轉世的嘛,怎么連個人都救不了?”
炎小哥搖搖頭,眉頭微皺道:“我的意思是說,現在的我沒有能力為他續接全身經脈,但保住他的性命還是可以的!”話罷,他著手解開背后的包袱,將之攤開后,內中露出了一排排長短粗細不一的銀針。
他雙手齊出,一下子夾起十幾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插在虞青梧全身各處,與此同時,虞青梧發出一道輕哼聲,張口就吐出一灘污血。
似乎是怕金不愁誤解,在虞青梧剛吐完血的那一剎,炎小哥一邊繼續施針,一邊解釋道:“他先被人斷盡經脈,后又受人掌摑,體內留下不少淤血,只要排出這些淤血,再服益氣補血、固本培元之藥,休息幾日便無大礙。”
說話間,他已為虞青梧連施一百零八針,這個過程中虞青梧時不時的吐出一口無血,原本腫脹的左臉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腫。見此,金不愁豎起大拇指贊道:“果然是神醫啊,就這幾句話的功夫,就讓虞青梧的臉消腫,日后我要是受傷生病啥的也找……”話還沒說完,他連忙呸呸幾聲,暗道自己才不會受傷生病呢!
炎小哥笑了笑,見虞青梧的左臉已經徹底消腫時,他這才將銀針全部收回,而后自懷中摸出一粒淡黃色藥丸,將之送進了虞青梧的嘴里。藥丸入口即化,化作藥力流遍虞青梧全身,不消片刻,虞青梧緩緩睜開眸子,入眼的是兩張滿是關切的臉龐。
“這么快就醒了,炎小哥你真厲害!”見虞青梧剛服藥丸便蘇醒過來,金不愁嘖嘖稱奇,暗道也不知那藥丸是什么靈丹妙藥,日后定要從炎小哥手里忽悠點過來,以備不時之需。
炎小哥再搭上虞青梧的脈搏,點點頭道:“他體質異于常人,即使我不為他施針排血,過十天半個月,他自己也會復原的!”頓了頓,他看著四處張望的虞青梧說道:“你就是虞青梧?不是說你被新月宮宮主帶上新月峰了嗎?怎么還會……”
話未說完,他整個人卻被一股力道推倒,隨即只見虞青梧撐起身子,撞開了同樣來不及反應的金不愁,踉踉蹌蹌的向著山下而去。
“呦呵!”差點被撞倒的金不愁擄起袖子,沖著虞青梧的背影怪叫道:“小爺找人來救你,你不領情就算了,還敢撞小爺,小爺長這么大還沒受過這等氣呢,今日非得再把你打殘不可!”
“算了吧!”爬起來的炎小哥抓住了金不愁的手,看著虞青梧略顯落寞的背影說道:“他也是個可憐人,再加上明日便是新人皇繼承大位之日,也是我們正式加入昆侖門下的日子,沾了血腥多少有些不吉利,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