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響起整齊的踏步聲,一個中隊的近衛軍士兵從遠處的大街上走過,威武的樣子讓行人連忙躲到兩邊的小巷,卻又只不時探出頭來,驚疑不定的觀望。
最近圣康坦的局勢莫名的緊張,就像此時陰沉的天氣,仿佛有什么在醞釀。
這是前往城外負責收回教產的衛隊,瑪格利特專門派了一個大隊供光明教會的教士指揮。
這些天來,若拉望教堂的教士分成好幾批在城里城外忙碌著。
當人們看到這群有意表現出威儀的士兵是向城外方向行去后,又像出洞的老鼠般從岔路小巷中鉆了出來議論著。
所羅門就站在窗邊,看著剛才的一切。
在他的身邊有一個臉色蒼白的年青人,恭敬的站在他的身后。
一行車馬從內城方向駛來,在所羅門侯爵府前停了下來,衣著華麗的老人從里面鉆了出來,叩響了所羅門的府門,略帶傲氣的要求見到所羅門。
幾分鐘后,所羅門侯爵和他的夫人一起接見了這位客人,來自珀斯宮的宮廷副總管。
宮廷副總管迅速的道明了來意,瑪格利特女王希望所羅門夫人能入宮“陪伴”她。
“陪伴?”所羅門失笑的道,“可是我也需要緹芬妮的陪伴呢,所以她不會去。”
副總管呆了一下,他本來也有點擔心所羅門會找什么借口,比如托病啊之類的。
但怎么都想不到所羅門這么直接,他呆了一下后立刻額頭的青筋都冒了起來,如果不是面前的人是所羅門。估計他已經大發脾氣指著對方鼻子痛斥了。
“所羅門侯爵,我再說一遍,是女王陛下今天要見到令夫人,請讓她隨我入宮去吧?!备笨偣軞夂艉舻牡?。
所羅門笑著站了起來,倒是緹芬妮有點擔心的看了看自己的丈夫。
他握著緹芬妮的手向外走去。副總管再也忍不住了,咆哮道:“所羅門侯爵,我是代表女王陛下來的,你這是什么意思?”
所羅門已經走到門邊,聞言停了下來,“不光是緹芬妮不會隨總管大人你回去。連你也要留下來?!?
“什,什么?”副總管終于意識到了什么不對。
這時候,先前站在所羅門身后那個臉色蒼白的年青人從門外走了出來,遙遙的向副總管一指,副總管頓時身體一麻。
“怎么處置他呢?”年青人向所羅門請示道。
“先關在地下室去吧。派人看好,還有門外馬車及馬車上的人都不能讓他們離開。”所羅門吩咐道,“那邊準備好了嗎?”
“請放心,城外早就準備好了?!蹦昵嗳说馈?
中了食尸鬼之觸的副總管動彈不得,他癱在地上卻能聽到所羅門和年青人的談話,此時他的心中驚恐萬分,就算再遲鈍也明白將要有大事發生了。
所羅門回過頭來,輕輕的拍了拍有點緊張的緹芬妮。“放心,一切順利?!?
圣康坦城的城郊。
在一名教士的帶領下,一隊和先前街上走過差不多的士兵來到一片工坊前。
由于手工業的發展。圣康坦現在已經不能再像過去那樣筑墻為防,迅猛發展的手工業從城里一直連綿出城,分成若干集合區,圍繞著一座座可以提供動力的蒸汽高爐,這些蒸汽高爐可以帶動一些簡易的機械,提高工坊的效率。
教會早在幾天前就通知了這片工坊的幾家廠主。由于這片地是屬于教產,現在教會將要收回來。當然,上面的工坊、簡易機械什么的還是屬于廠主的。如果廠主們舍不得,可以搬走,或是重新向教會購買這塊地的使用權。
“現在我正式代表教會收回這塊地?!睘槭椎慕淌啃嫉?。
他在四周的工人眼中看到了對自己的仇恨,他以為這是因為收回這塊地的緣故,卻不知道并不僅僅是如此。
對那些人來說,有的已經是被第二次趕走了。
第一次是他們還是農民的時候,自己從屬的貴族或小領主向他們宣布,他們使用了幾十年的公用地和荒地被收回了,因為瑪格利特陛下要交還給教會,那是屬于教會的教產;現在是第二次,又是教會,又是瑪格利特陛下要把這地交還給教會。
雖然這地不是他們的,但是他們在失去了原來的土地,而被迫進城里的工坊干活后,總算能吃飽飯,現在又要因為那位女王陛下和教會而再次失業。
“把他們全趕走,把這里的房子全部推倒,那些機械給我扔出去?!苯淌肯铝畹馈?
一些士兵帶著不情愿的目光在士官的催促下走進工坊去了,里面一會兒就傳來了掙扎聲、怒罵聲、撕打聲和東西被砸碎的聲音。
不斷的有人像狗一樣的從里面被驅趕出來,有的人上半身衣服不見了,有的人臉上多了掌摑的手印,還有的人身上流著血。
“住手!給我住手!那是我的財產!”有一個怒獅般的聲音響起。
然后工人們就看到這家工坊主道格拉斯先生像頭雄獅似的跳了出來,他的手上還握著一把火銃。
槍口朝著教士和近衛軍士兵們的方向,不住的顫動著,顯示出槍主人內心的激動。
領隊的中隊長冷笑了一聲,他手下的一個小隊長就非常聰明的為長官分起憂來,走上前去。
“你就是這家工坊的坊主,怎么了?以為有只破火銃就敢阻攔我們執行瑪格利特陛下的旨意嗎?”小隊長獰笑道,順手拔出了肋下的佩劍,指向道格拉斯先生道:“給我把火銃交出來,立即投降,不然就以叛黨論罪!”
道格拉斯先生的手顫抖得更加厲害了,額頭冒出密密的汗。
小隊長見威懾有點作用。冷笑著跨步上前。
就在這時,旁邊忽然有一道白影竄了出來襲向小隊長,小隊長下意識的揮動了佩劍,不過他并沒有下狠手。
但是這個人的要害卻立即見紅,滾倒在地。讓小隊長一怔。
剛才的情形有點奇怪,對方簡直有點像是主動湊上來似的,而且故意把要害接觸自己武器。
“殺人了!”有人大喊道。
“殺個叛黨算什么!”小隊長見勢不妙,沒時間再思索異常,加快腳步向道格拉斯走去,他要先制住道格拉斯。
道格拉斯的手顫了一下。響起一聲轟鳴,一股白煙冒起。
小隊長的腳步忽然停住了,他有些吃驚的看著自己腹部的傷口,那里被火銃射出的子彈貫出了一個可怖的傷口。
“我,我要殺了你!”小隊長并沒有死去。近衛軍本來就是阿斯圖里亞斯主力軍團,其中的士兵算得上是精銳了,小隊長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至少也是一個職階者,遠勝過一般人的體質。
他揮動手中的長劍向道格拉斯斬去,道格拉斯如夢初醒般后退。
如果在平時,小隊長要殺一個比普通人強不了多少的工坊主真是易如反掌,不過此時的他中了一槍后。傷口影響了他的行動,卻是一擊不中。
“救救道格拉斯先生!”幾個臉色蒼白的人吼叫著從人群中跳了出來,他們沖上去勇敢的攔住了瘋虎般的小隊長。
“想造反嗎?”中隊長怒吼道。拔出長劍向前一指道:“還站著干嘛,給我把這些人全抓起來,還有那個打傷你們隊長的家伙,格殺勿論!”
工人們完全被這突如其來的驟變搞暈了,但不等他們決定好是反抗還是束手就擒,人群中又有一些看去臉色不太健康的人英勇的跳出來開始反抗了。
這些人當然不是近衛軍的對手。何況他們是赤手空拳的抵抗,很快就倒在血泊中。
這時候槍聲又響了。道格拉斯眼看著那幾個奮不顧身幫他纏著受傷小隊長的人被小隊長刺傷,看著跳出來的人被近衛軍士兵打死。他心情激蕩之下把剩下的子彈都打出來了。
連續的槍擊命中了先前受傷的小隊長,其中一槍擊中了頭部,生命迅速的從小隊長身上溜走。
道格拉斯腦中一片空白,端著火銃呆立在原地。
“竟然敢殺近衛軍士官,一個都不許放過,凡是反抗,格殺勿論!”中隊長下令道,同時他也隱隱感覺有點奇怪,剛才跳出來的工人實在是英勇得有點過份了,但眼前的形勢容不得他多想,必須迅速鎮住場子。
呯呯,又是幾聲槍響。
如狼似虎般向工人們沖去的近衛軍士兵最前面的幾人身體一顫開出血花,近衛軍中也有重裝步兵,那些重裝步兵身上的重甲,火銃即使打中,殺傷力也會因為阻滯而嚴重下降,但是中隊長帶兵出來的時候根本沒想到會遇上眼前這種狀況,他帶出來的都是輕甲步兵。
“道格拉斯先生,我們來幫你了。”后面響起一連串的聲音,一些人從道格拉斯身后竄了出來。
“是,是你們?!钡栏窭箍吹竭@些人,驚喜的道。
里面有些面孔是他熟悉的,約翰先生、艾倫先生、阿道夫先生、巴里先生,全是附近和他工坊臨近的工坊主。
這些人前幾天還有聚會,道格拉斯也有參加。由于教會收回教產的行為,之前已經導致有好幾片工坊區被拆除,約翰先生他們聚會的目的也是因為擔心,商量著想保衛自己的財產,并且還買到了一些火銃,聽說是阿道夫先生的渠道。
火銃這東西在愛德華時期就有受到管制,是授牌生產,然后集中銷售給法戴爾開發有限公司總經銷。
約翰先生他們通過阿道夫的門路買到火銃,還打算合幾家之力成立一個護廠隊,就是現在跑來支援道格拉斯這些人;道格拉斯當時膽子小,認為或許還不至于,賄賂一下教會,說不定能保全工廠,但沒想到在后面的談判中,教會的貪婪卻是震驚了他,要么拆除走人,要么花巨款從教會中手再“買”一次地。
“道格拉斯,我們和他們拼了!”阿道夫雖然在憤怒中,臉色仍然是一如既往的蒼白,透著某種不健康,平時道格拉斯有些不喜歡這個人,總覺得他身上陰氣沉沉的,但此時卻無比的感動。
槍聲一聲接一聲的響起,附近其他工坊的工人也從四面八方沖了出來,工坊主們組建的護廠隊加上因為憤怒撿起棍棒的工人們向近衛軍發起了進攻。
近衛軍的士兵們也紅了眼,本來他們奉令來驅逐眾人,幫教會收回土地,也并不太情愿,他們對于教士的霸道內心也不是很順眼,但這是珀斯宮的命令,又有士官領隊。
現在因為小隊長的死更是紅了眼,他們沖向人群,一場混戰爆發了。
此時,在圣康坦費羅爾教堂外,一個鐵塔般的身影出現。
弗雷亞斯在教堂駐足了一會兒,仿佛在回憶什么,然后才負手穿過殿堂、穹頂和甬道,走進了所羅門曾經到過的那個花園。
他同樣對這四季花開的奇異花園毫不吃驚,尋覓著什么。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一處毫不起眼的小門上,那扇小門與所羅門曾經進入過的小門很像,但位置卻完全不同。
傳說中,戰神的花園中有八扇美德之門,分別代表著八種美德。
弗雷亞斯向那扇小門走去,然后輕輕的推開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