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感覺到了大黑牙巨大的食欲,他看著我,他的食欲在不斷變大。我擔心如果他的這種食欲繼續變大的話,將會突破他的理性,從而我會被他一個人吃掉。特別是當我看著他那滿口的大黑牙的時候,更加地擔憂。
果然,他開始變得躁動不安起來,雙手在不斷搓來搓去,站起來緩慢地走了幾步,又坐下來,緊緊地盯著我,他怪笑著道:“你倒是挺白凈的,很斯文,像個秀才。”
我趕緊道:“不不不,我來這里已經有幾天沒有洗澡了,身體充滿了酸臭汗味。”
“嘿嘿,這個倒不用擔心,我快要幫你洗得干干凈凈的。”
我整個人又條件反射抽搐了幾下,因為我察覺到他的食欲已經是越來越接近那個將要爆炸的臨界點了。美食的誘惑,是非常難以控制的。這種感覺其實我明了,大學時候我曾經得過一次腸胃炎,醫生叮囑我必須要吃清淡的食物,不能吃油膩的肉類。在我吃了一周的白粥加青菜之后,我經過飯堂看到那一盤油光發亮的紅燒肉的時候,我差一點就失去了理智,撲了過去。
現在,大黑牙的狀況就是這樣。我必須要立刻轉移他的注意力才行。
我說:“老爺爺這里是不是曾經發生過什么事情?其實我看到你們,看到你們感覺非常親切,知道你們應該是非常樸素非常慈祥善良的人的……”
“當然了,我當然是善良的人了,我們柳隆村的人都是那么善良,那么樸實的——”,他突然語鋒一轉,道“可這和我們的喜好沒有關系。”
“是是,可是這怎么說也是不太對的,對不對?老爺爺,我們都是人類,都是同類,應該友愛,關懷——”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大黑牙突然操起地上的一塊石頭朝著我砸過來,還好他砸得不準,那塊石頭只是從我耳邊擦飛過去。
大黑牙打斷了我的話,他說:“別在教訓我,你們這些外鄉人,怎么知道我們的事情?那種痛苦,那種戒不掉的痛苦,你們怎么明了?”
大黑牙提到了他的痛苦,他說戒不掉的痛苦。我突然明白了,大黑牙內心深處其實應該也知道自己心理變態,可是他自己卻又戒不了那種源源不斷的食欲,所以他非常痛苦,這種矛盾一直在煎熬著他在折磨著他。
我似乎看到了一絲曙光,我繼續道:“老爺爺,我明白你的痛苦。我從一出生開始就被父母遺棄了,從小就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孤兒院呀,那些日子并沒有外面人看到的充滿了溫暖充滿了希望,而是黑暗。那時候我每天都被年級大的人欺負,他們看我不順眼,偷偷打我,我一直在那種受盡欺凌的環境當中成長。老爺爺你說我是不是一定會了解你的那種痛苦?我肯定會理解的,因為什么痛苦我都嘗過了。”
大黑牙的眼神似乎變得溫柔了,充滿了憐憫。
他望著我,聲音變得平和,他說:“想不到你的身世這么悲慘,可憐呀。”
我欣喜地道:“是啊,那時候我每天每時每刻都憎恨那些年紀比我大的欺負我的人,我想等到我長大了我一定要出人頭地一定會回來報復他們,一個一個收拾掉他們。可是當我真的憑借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學了之后,我的仇恨突然一下子全部消除了,我覺得正是因為他們,我才變得努力,才會如此不屈不撓地拼搏。你說是嗎,老爺爺。”
大黑牙喃喃地說:“是,是呀。我知道你其實一定還是很痛苦的——”,他臉上平和的表情迅速退下去,一層陰冷駭人的表情淹沒了他逐漸變得扭曲的臉龐。
他說:“就讓我來消除你的痛苦吧。”
他緩緩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石壁角落,拿起了兩個器具。
一個是一把鐮刀,在南方常見的那種豐收時節用來收割稻谷的鐮刀。這把鐮刀很鋒利,很光亮。
一個是一只圓柱型的東西,是用一條巨大的竹子切割出來的一部分——看到這個器具,我突然想起了第一次看到黃多多的時候,他肚子的那個圓形的血窟窿。那個血窟窿的形成,就是先用這個圓柱插入肚皮里,然后把鐮刀伸進圓柱圍繞著內里割一個圓圈,再掏出來……
我想到接下來的幾分鐘之后,這個圓柱就會插在我的肚皮上,然后一把冷冰冰的鐮刀伸入來轉一個圓圈……我整個人再一次全身顫抖起來。我不知道為何身體反應一直如此劇烈,實際上我一直覺得我是一個非常勇敢的人,小時候的孤兒院黑暗經歷鑄就了我擁有一顆勇敢的心。
大黑牙來到了我的前面。
“準備好了嗎?”
如果身上不是被捆綁著那么粗大的繩子,我現在肯定跳起來把大黑牙按到在地上給他一頓暴打。可是,現在我無能為力。這是我第一次絕望地嗅到了死神糜爛的氣息。
大黑牙左手拿著圓柱,右手拿著鐮刀,如同一個渾身散發著死亡氣息的死神,陰森森地站在我身前。
我想我真他媽的死得冤枉,不僅僅是死,而且死了還要成為他人的餐肉。為了杜杰這個億萬富翁的報酬而進入這個村子調查,結果這樣死得不明不白……
大黑牙的手把我肚子身上的繩子間隙之間的衣服扯了開來,露出了我的肚皮。然后,他手中的圓柱對著了我的肚皮。在這一刻,我真的非常害怕,我甚至害怕得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因為整個嘴巴一直在顫抖。
就在這千鈞一發生死之間,大黑牙突然面色變得很怪異,因為他停止了對我的傷害,他轉過身子去,然后整個人突然癱瘓在地上,噗通一聲,一動不動。
在我的前面,站著一個黑衣人。
那個之前在中醫院跟蹤我的黑衣人,那個開車撞擊我們想要奪得視頻卡的黑衣人,那個在路邊對著我用一種如同喪尸一般扭曲動作豎起拇指的黑猴子——我做夢都想不到,為什么在這里會出現了他。
有一瞬間,我甚至懷疑我其實是在做夢或者是我已經被大黑牙的鐮刀割暈了。
他的動作依然扭曲,僵硬,如同喪尸一般,只是他全身上下依然包裹著厚厚的黑色布料,黑色的帽子低低地將他的面容籠罩在黑暗之中,我依然看不到他的面容。
“你,黑猴子,你到底是誰?為什么你會出現在這里?”
黑猴子依然一言不發,他手中抓著一把匕首。我以為他會襲擊我,但奇怪的是他沒有,他只是動作詭異地繞到我身后,把匕首放在了我被反綁在背脊后面的手上。
然后,他動作僵硬地一步一步地離開了山洞。
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為什么會解救我然后一聲不響地離開……各種各樣的問題接踵而來,可是這個時候并不是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我手握著匕首拼命地割著繩子。就這樣割了十多分鐘,繩子終于割斷了,我立刻站起來,差一點站不穩,因為大腿和雙手原來都已經發麻了。
我看了看地上的大黑牙,依然一動不動躺在地上,我伸手去試探了一下,發現依然有呼吸,看來只是被那個神秘的黑猴子不知道用神秘方法弄暈厥了。
我立刻掏出手機,因為我必須要通知葵若蘭和陳秋陽他們,我連續撥打他們兩人的手機,發現都沒有人接通。我暗叫一聲:“壞了,他們肯定也被杜杰他爹他們怎么了。”我趕緊撥打阮得風的手機,還好他的手機快要打通,阮得風說:“怎么了?”
“葵若蘭和陳秋陽呢?”
“剛剛杜意志村長過來找他們出去了。怎么啦?你去了哪里?”
“壞了,果然中了他們的圈套!阮醫生你聽我說,這條村子里面的人都是壞的,是食人族,心理變態,你現在千萬不要再相信這條村子的任何人!我手機就快沒電了,你趕緊報警——”
“嘟嘟”,手機突然因為電力不足,自動關閉了。
雖然心急,但是還好我已經大約把真相告訴了阮得風。現在,我必須要趕快跑回去村子里,我跑出了山洞的時候,一下子呆住了。
因為我是路癡,我在無邪社附近都會迷路的路癡。現在身處于這一片被密密麻麻樹木以及荊棘包圍的地方,壓根就找不出回去的路。我仔細回憶我來時候的方向,看到一處地方感覺有一些像是我來時候的路,所以我只得試一試。
我在潮濕的森林四處跑著,跑著,大約跑了好幾分鐘,我發現撞擊已經完全被這片森林吞噬了,完全迷路,連那個山洞我都找不到路回去了。我就像一個無頭蒼蠅在這片森林胡亂走著,身上沾滿了各種各樣的污物。有一次我覺得頭癢癢的,順手去一擦,發現滿手掌全部是粘滑滑的鼻涕蟲,嚇得我趕緊揮手扔掉。
我奔跑了大約有20多分鐘,精疲力竭氣喘吁吁只好停下來。我是真的心急,因為在這一段時間里,在柳隆村完全不知道已經發生了什么事情,葵若蘭和陳秋陽他們會不會已經遇險。雖然葵若蘭和陳秋陽都會格斗術身手敏捷,但是因為他們并不知道杜杰他爹這些人是一群食人族,沒有防備的話容易中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