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異高看了眼前的黃和叔叔一眼,他竟然知道自己和常府的事,顯然他跟常府的走動比自己想象中密切。
“叔叔知道什么?”
張異這個小狐貍還試圖裝糊涂,老朱面無表情,他放下手中茶,用茶水在桌子上寫了一個“井”字!
見著小狐貍倒吸一口氣,朱元璋居然有種莫名的快感。
臭小子,好歹讓你吃驚一回!
朱元璋嘴角控制不住掛起一絲弧度,開心得像四十多歲的孩子。
旋即,他發現自己失態,趕緊板起臉。
張異哀嘆,這常府怎么跟個漏風的篩子一般,什么都藏不住呀!
“常家長子常茂私殺奴仆,卻被人告到宮里,估計這次那臭小子討不得好!常夫人教子不嚴,雖然皇帝不會訓斥,但估計也會難受好久!倒是有個小神仙,已經在京城的某些圈子里流傳開,小天師……嘖嘖嘖!”
“我聽你爹說過,你在龍虎山除了調皮搗蛋,正事不干,你連道德五千言都背不熟,怎么學會的道法?難道你那老祖宗還夢中給你傳法?”
張異尷尬一笑:“老爹連這都說了?”
“可不是,伱爹跟我是摯友!”老朱一本正經說瞎話:“他把你托付給我,我就是你長輩,也把你當子侄看待!”
“給你叔叔說說,你是怎么發現常茂有鬼?”
張異倒是很想推到張道陵身上,可他見黃和的表情,估計是不會相信他的說法。
他當然不能說,他的推測都是建立在他了解常茂這個人的基礎上。
史書上對常茂的評價是“予世券,驕稚不習事”,又有后來大明招降納哈出一事,明明人家已經降了藍玉,他就聽手下說了幾句,跳起來拔刀就砍,害得大明這次戰略布局差點功虧一簣,這件事也成為常茂和他老丈人馮勝翻臉的導火索。
這樣無腦的人,張異在聽常氏說他忍下,還任由仆人逃跑的時候,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
也是因為但是埋下了懷疑的種子,他才會借口在常府中行走。
“嘿嘿,因為我知道常茂是什么人,他說仆人跑了,我不信!”
“后來常姐姐帶我逛常府,那個小院的鎖是新的,里頭雖然有雜草,卻也有草被壓過的痕跡……痕跡的盡頭就是那口被新土封上的井……
所以,不是很好猜嗎?”
朱元璋和朱標見張異理所當然的樣子,面面相覷。
張異說得輕松,可是事情的經過真的有他說的那么容易?
從一個陌生人口中的只言片語馬上產生懷疑,這是多敏銳的直覺才會如此?
就算懷疑,敢堅定去驗證自己心中所思所想,又是多強的行動力。
新鎖、草痕、被封起來的井口,這些看似簡單的東西,如果放在一個經驗老道的捕快身上并不奇怪,可眼前的張異,還是個七歲孩子呀!
就算他那位神仙老祖宗能教導他許多東西,可是知識和經驗是兩回事。
更不用說后來,張異成功利用這件事擺了常茂一道,還能平安走出常府。
‘
這孩子的價值,不僅僅是有仙緣這么簡單!
朱元璋雖然心驚,但表面卻是不動聲色。他只是說:
“常將軍英明一世,就是這家教落下了,也許你說得沒錯,這常府很難再出一個英雄,不過咱們不提它,你也別在常家人面前說認識我就行……對了,張異,這次我特意回來,還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張異一臉疑惑,
朱元璋從懷中拿出一個盒子。
“這是你要的牛痘痘苗!”
“我和木兒都用過了,驗證這痘苗確實有效,如今這一個,正好你用……”
張異聞言大喜,他等天花疫苗等了好久了,如今終于在黃叔叔手上完成。
在龍虎山的時候,張異不是沒有嘗試過說服張正常制作痘苗,連葛洪、宋代王旦都被他拉過來當背景板,但是沒用……
龍虎山不吃葛洪那一套,張正常也不信什么疫苗。
張異也是那一次之后,才明白“成見”二字的可怕,由于身為張家嫡系的他搬出靈寶派的祖師爺,張異還被張正常追得滿山跑。
只是有方子沒用,還要有人能做出來。
張異手中攥緊小盒子,然后打開,里邊不只有一份疫苗,黃和給了他整整十份。
“父親,母親,哥哥,弟弟……”
張異口中喃喃自語,老朱問:
“你在數什么?”
“看看家里有多少人沒出過花……”
張異隨口的敷衍,卻換來朱元璋父子相視一笑。
“你這臭小子,當初想離開龍虎山的時候還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現在卻還是想著家人……”
老朱嘴里在挖苦張異,眼神卻溫柔下來。
能記掛家人,是他最為認可的美德之一!
“這能一樣嗎?”
張異不甘示弱的回懟,被皇帝無視了,他想起一件事,表情變得復雜。
朱元璋突然說道:
“張異,其實沒必要這么麻煩,龍虎山想要多少痘苗我都可以送過去,其實今日來,我是有件事跟你商量!”
老朱難道慷慨一回,朱標都倒吸一口氣。
張異抬起頭,他知道朱元璋肯定有事要說,靜靜等待下文。
“你也知道,你父親一直對失去天師的名號耿耿于懷,他做夢都想要拿回天師位!”
張異點點頭,這個他當然知道。
“但是,要拿回天師位,必須取悅皇帝,最好要有大功勞,如今這種痘之法,就是龍虎山的機會……”
張異聞言,眉頭微皺!不過他沒有聲張,而是等眼前的黃叔叔繼續說。
老朱道:“種痘之法可解天花之毒,我和你爹合作,我們負責制藥,龍虎山負責將藥物銷售出去,仙藥呈給皇上,可以博龍顏大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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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藥推廣開來,可利益蒼生。你龍虎山有仙藥傍身,也多了一條財路……這樣龍虎山因為發放度牒的權力被皇帝收回的虧空,也可以找補!
你看好不好呀?”
老朱給張異描繪了一個非常美好的未來,但朱標在一邊卻聽得渾身發冷。
皇帝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但他描繪的前景太誘人了。
這分明是父皇為張異設了一個陷阱,他想干什么?
朱標不敢問!只是神色復雜地盯著張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