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淒厲的慘叫驟然劃破夜空。
“放過我!”
“求求你啊……我……我真不知道在哪裡。”
“啊……”
密室外,慘叫聲、求饒聲,聲聲不絕,到處都是急促的腳步聲,還有廝殺聲。
密室內,
“安年,我的好孫兒,一定要活下去!”
“當初,爺爺和那五個背信棄義的畜生,從古遺蹟裡,一人拿走一張金書殘頁。”
“想不到,卻爲陳家遭來滅頂之災。”
“現在,陳家的希望,全都落在你身上了。”
“一定要活下去!”
“小心,林家!”
……
轟嚓!
青山宗,雜役峰的一間小木屋裡,
趴在桌上的陳安年猛地睜開眼!
頓時腦袋一陣天旋地轉。
入目全都是快要凝固了的血。
手腕、桌面、地上,到處都是。
空氣有點燥熱,屋子裡的血腥味衝的鼻子受不了。
“這傢伙,煎熬了一年,終於撐不住了嗎?”
陳安年的腦袋裡,全被這具身體原主人的記憶佔滿了。
相比起自己前世的苦逼生活,
這小子前十六年,堪稱人生贏家。
陳家長房長孫,富貴無邊,吃喝玩樂無所不通,唯獨不學習不練武。
卻在十七歲生日當天,家族慘遭滅門。
父親帶著他從山海府,一路逃到白陽府,臨死前終於把他送進了青山宗。
這才倖免於難!
可家族被滅,至親全都慘死在眼前。
再加上青山宗外,一羣殺手徘徊逡巡,只等出宗,便會趕盡殺絕。
無窮無盡的悲痛與恐懼,全都壓在了一個從沒有經歷過挫折的富家子弟身上。
幾乎把他壓垮。
進了青山宗,必須從雜役做起,一年後通過考覈,方能進入青山宗外門,否則便要被驅逐出宗。
然而,對於沒有修煉功法,又處處遭受欺辱的前身。
所謂考覈,不過是一天天臨近自己的死亡倒計時罷了。
終於,堅持了十一個月又二十天後,他再也承受不住這巨大的心理壓力,自殺了。
“所以,你只給我留了十天的時間?”
“十天之後考覈不通過,驅逐出宗,等著被那羣豺狼虎豹撕成碎片?”
陳安年忘不掉腦袋裡,那令人作嘔的畫面。
所有陳家直系,被肢解成了一塊又一塊。
那些窮兇極惡的瘋子,爲了找金書殘頁,連五臟六腑都扯出來檢查。
數十名陳家直系,身上一寸完整的皮都沒有,全都被血淋淋地撕下來,生怕藏在了什麼地方。
慘叫聲時至今日,都在陳安年腦袋裡迴盪。
像纏繞的魔咒,怎麼也揮散不去。
“叩!”
“叩!”
……
脆弱的木門響了幾聲,就被“嘭”的一聲撞開。
“陳安年,你這小子躲在裡面幹什麼呢?”
一個高高瘦瘦的雜役,低頭鑽進了狹小的木屋。
頓時被屋子裡的景象嚇了一跳。
到處都是血,再看陳安年那慘白的臉,黯淡無光的眼睛,就跟馬上要死的人差不多。
“你……你……這是怎麼回事!?”
瘦高雜役心臟噗通狂跳,一步上前,抓住陳安年的手。
“魯……仲木,你怎麼來了?”陳安年扯了扯嘴角。
“你還沒回答我!”被喚作魯仲木的雜役,緊緊盯著陳安年的眼睛。
陳安年虛弱苦笑,“你也……看到……”
“嘭!”
魯仲木一拳砸在桌子上,“你這臭小子,真這麼想死,你倒是衝出去,和那幫吃人不吐骨頭的殺手拼個你死我活啊!”
“現在躲在這裡自殺,算什麼本事!?”
魯仲木抓住陳安年的衣領,怒不可遏地大聲質問道。
陳安年被晃得腦袋有點暈,想解釋又解釋不了,只能深深低下頭,“我……”
“別人越是瞧不起咱,咱自己就越不能放棄!”
“沒有誰是天生就該是這個命的……”
“要是連你自己都要放棄了,老天爺都不會幫你!”
魯仲木恨鐵不成鋼地低吼道。
看著陳安年虛弱的模樣,又趕忙從懷裡掏出一個布包,裡面還有兩個白麪饅頭。
“快吃吧,還熱著呢。”
想了想,又去舀了一碗水,
“你先吃,明天我想法子給你弄點肉湯什麼的。”
魯仲木絮絮叨叨了一會兒,
“你這傢伙,可別再想不開,還有十天,咱們拼了!”
“還有希望!”
魯仲木按著陳安年的肩膀,認真地說道。
陳安年拿著白麪饅頭,怔怔點頭。
送走魯仲木。
陳安踉踉蹌蹌回到木屋,靠著木門,一屁股坐在地上。
沉默了片刻,
陳安年突然像神經病一樣開始笑,笑著笑著突然給自己來了一巴掌,看著手腕上深可見骨的血口子,還有手臂上新舊不一的疤痕,
“你特麼的可真是個廢物啊!”
“只敢對自己下手?”
陳安年眼睛微微瞇起,
“但你,也真狗日的堅強。”
“看到親人慘死,自己還要在恐懼中忍受各種折磨,眼睜睜等著死亡降臨。”
“撐了整整十一個月!”
“我向你保證,只要我能活下來,終有一天,宗外堵殺之仇,陳家滅門之仇,有一個算一個,我全都會報!”
“但你……”
“但你好歹,在腦袋裡給我留一部拳法也行啊。”
“前十七年,盡是那些少兒不宜的東西,正經修煉一天都沒做過。”
“沒有拳法,我練什麼狗屁氣血?怎麼通過考覈?”
“只剩十天,你要我上天嗎?”
陳安年伸手入懷,從心口狠狠抓下一塊僞裝人皮。
這就是前身爺爺留下來的唯一物件。
也是那些殺人魔頭,一直在找的金書殘頁!
撕開人皮僞裝,一張巴掌大小的金色紙片映入陳安年眼簾。
前身已經嘗試了各種辦法,卻怎麼也發現不了這張金紙的秘密。
這張金紙本身,刀割不斷,牙咬不爛,火燒不壞,水滴不穿。
最後嘗試了滴血認主的法子,但絲毫不見效果。
前身這纔在萬般絕望中,選擇了自殺。
陳安年拿在眼前仔細端詳,一滴赤金色的血滴圖案,位於金紙的正中央,醒目刺眼。
突然,胸口一陣滾燙,好像揣了塊烙鐵,而且越來越燙。
陳安年連忙扯開衣服,眼睛頓時瞪得滾圓。
熟悉的月牙古玉吊墜!
“不可能!它怎麼也跟著一起到了這個世界!?”
話音未落,吊墜突然碎裂,化作一片朦朧星光,鑽進了陳安年的眉心。
下一刻,陳安年眼前驟然一黑。
“吾之後裔……”
陳安年聞聲看去。
一尊頭頂蒼穹的巨人,排開雲海,俯瞰過來。
和星辰一般大小,穿越了無盡的時空,降臨在陳安年頭頂。
遠在天邊,卻又近在眼前。
陳安年可以清晰地看到,巨人那粗糙的玄黃皮膚紋路,宛如大地上的崇山峻嶺。
粗獷磅礴的手掌,遮蔽了整個天空。
一縷長髮便是撐天之柱,一口氣呼出,便是狂風大作。
“吾之後裔,古神敗……”
巨人俯瞰著陳安年,還想說些什麼,胸膛卻被一柄黢黑的古樸長劍陡然洞穿。
冰冷的金屬劍尖,像山峰一般,透體而出。
陳安年眼睜睜看著,巨人那隕石般暗金色的心臟,在箭尖上轟然炸碎。
天空中頓時下起了磅礴血雨。
江海暴漲,倒灌大地,血海滔天,萬物悲泣……
陳安年意識瞬間清醒,手中的金色紙張上,悄然出現了幾個古篆小字——古神荒血!
上面的赤金血滴圖案彷彿活了過來,迅速鑽進陳安年的手指。
“嘀嗒……”
好似乾涸已久的大地上,下起了一場淅瀝春雨。
萬物復甦,生機勃發。
陳安年怔怔地看著前方,耳邊響起了清泉咕嚕咕嚕的流水聲。
軀體好像變成了樹苗,抽枝發芽,茁壯生長。
手腕上的傷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
“這……這……”
陳安年的心臟噗通噗通狂跳,嘴脣都在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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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古玉吊墜纔是打開金書殘頁的鑰匙!”
陳安年腦袋裡,各種念頭雜亂紛呈。
還沒等他完全思考明白。
金色紙張便從陳安年手上消失不見,沒入左掌心,留下一個金色斑點。
神秘的信息頓時涌入腦海。
“原來,金書殘頁可以這麼用!”
陳安年的眼睛裡,慢慢亮起了光,到最後,灼熱的讓人心慌。